對於這個問題這些現象,陸為民不好置評。
事實上鄉鎮企業的狀況在經曆了八十年代末期的輝煌之後,就開始出現下滑趨勢,這種趨勢在九十年代中期顯得尤為明顯。
隨著私營企業逐漸擺脫了行政束縛,國家政策逐漸對私營企業的解禁,私營企業的活力逐漸開始展現出來,發展突飛猛進。
而以鄉鎮企業為代表企業在機製上陷入了和國企一樣的官僚病,但是在資金和技術以及國家各方麵的扶持政策上又遠無法和國企相比,而機製和活力上又遠無法和私營企業相提並論,這種陷入前後夾擊的情形下,很快就開始衰敗下來。
關於“蘇南模式”和“溫州模式”的爭議也開始從理論界向政界延伸,以鄉鎮企業為主導的“蘇南模式”和以私營經濟為主導“溫州模式”在經曆了前期“蘇南模式”壓倒“溫州模式”之後,逐漸被“溫州模式”所壓倒。
而一些思想更為敏銳觀念更為開放的蘇省官員已經開始反思“蘇南模式”的弊端,並且提出了要改革現有蘇南集體企業經營模式,明晰產權,推進企業產權改革,進一步激發企業活力。
這種產權改革其實就是前期浙省那邊已經嘗試過的,隻不過浙省那邊的動作雖然大,但是卻是不吭聲悶頭乾,所以一時間也沒有引起多大波瀾。
蘇省的乾部們在探討這個問題時,顯然就沒有那麼注意了,很快就引來了國內媒體的聚光燈,即便是蘇省省委書記在最初表態支持產權改革後,也不得不小心的收了一收,表示這隻是他個人意見,還需要常委會進一步研究。
昌江這邊的情況也大體相似,隻不過這邊無論是鄉鎮企業還是私營企業的發展都無法和江浙那邊相比,陸為民在雙峰就已經大刀闊斧得把所有的集體企業通過兼並重組、轉讓等方式來轉化為私營企業。
而事實也證明陸為民的觀念是正確的,企業一旦解決了產權問題,其發展的速度便會得到全麵釋放。
雙峰的鄉鎮企業搖身一變成為私營企業之後,迅速爆發出空前的活力,其發展勢頭比起那些招商引資而來的引進企業更為強勢,隻是因為在規模上略有不足而已,但毫無疑問的在雙峰全縣經濟發展中扛起了半邊天。
隻不過在鄉鎮企業產權量化改製這個問題上,不是所有人都有陸為民這麼大的膽魄,畢竟這是要冒相當大的政治風險,他們都寧肯采取走招商引資的路子而不願意去觸動原有的集體企業。
一旦改革效果不彰,或者因為牽扯到國有資產流失的問題,操刀者很容易陷入麻煩中,而這對一地主官的升遷也許就是致命的,他們都寧肯回避這一問題。
陸為民是初生牛犢不怕虎,當然這也與他前瞻性視角有關,至少他印象中還沒有哪個因為推進集體企業產權量化改製而受到冷落,隻要你很小心的在改製程序上做得更周密細致一些,而相反這種創造性的改革,反而容易獲得一些在觀念上較為開放的領導青睞。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不但是自身工作的需要,同樣也是一種“政治投機”,一場回報豐厚的“政治投機”,所以陸為民義無反顧,在雙峰如此,到了阜頭亦是如此。
從現在各地鄉鎮企業的表現來看,很多地方的鄉鎮企業已經陷入了困境,改製已經成為必然,而走到前麵者無疑就成為受人矚目的創新者,陸為民就是這些創新者中的佼佼者。
見陸為民對這個問題隻是笑而不語,祁戰歌也知道陸為民的顧忌,自己可以說,陸為民卻不好評價。
“在這個問題上,省裡其實已經有了一個比較清醒的認識,隻是質疑和反對的聲音依然很大,有些人喜歡把這個問題提升到國家根本性質層麵來大炒特炒,所以省裡也還有些顧慮。”
“祁部,這也正常,畢竟我們身處一個變革的時代,很多事情都是前人所未觸及的,囿於自身思維的限製,他們一時間無法接受也很正常,但是我始終需要堅持一點,那就是實事求是,正如小平同誌在南巡講話中所談到的,要把‘三個有利於’作為檢驗當的一切工作的主要標準,是否有利於發展社會主義社會的生產力,是否有利於增強社會主義國家的綜合國力,是否有利於提高人民的生活水平,就我個人來看,或者說站在一個窮縣的縣委書記角度來看,是否有利於提高人民生活水平更為重要。”陸為民字斟句酌的道。
祁戰歌盯著陸為民,眼神有些變化,良久才緩緩道:“為民,請記住,小平同誌在這‘三個有利於’中都提到了‘社會主義’這一詞,集體企業產權量化改製,在有些人看來就是倒退,就是企圖變天,是潛移默化。”
“這不是由他們說了算!把那些經營不善的集體企業變成能夠增強國家實力,增加國財政稅收,創造就業,創造財富的私營企業,難道就是變天?先不說這是不是又回到了寧要社會主義草,不要資本主義苗這種謬論上,社會主義的性質是不是因為集體企業改製就變了?再說一句誅心之言,我們.的宗旨就是要帶領廣大人民過上更幸福美好的生活,在這一宗旨前提前,任何嘗試都是允許的,那種動不動就強調社會主義純潔性的觀念,在我看來就是‘左’的思想最現實的體現,應當理直氣壯的予以回擊,澄清是非。”
陸為民聲音提高了幾度,變得有些激昂起來。
祁戰歌微微點頭,但是隨即又道:“但是為民,你得承認,在集體企業產權量化改製中,很容易出現借機侵吞集體資產的情況,集體資產流失相當嚴重,而據我所知在江浙那邊的動作中,此類現象相當多。”
“這一點我承認,所以這需要我們的政府在製定改製政策程序時更加周密細致,也更加公開透明,尤其是後者,這可以最大限度的避免此類現象發生,但我們不能因噎廢食。”陸為民很堅決的道。
“嗯,在這個問題上,很多東西都還是似是而非,混沌不清的,有些界限一時也難以厘清。”祁戰歌讚同陸為民的觀點。
他也是有感而發,省裡一些領導的觀點現在也有些矛盾,有時候說要解放思想,銳意創新,不要囿於一些舊有觀念的約束,有的又說,堅持社會主義公有製經濟主導地位不動搖,時而東,時而西,讓人無所適從,而且這些消息也大多是私下流傳,更增添一份神秘性。
“事實上,我覺得我們的宣傳部門應該大膽一些,從理論上進行探討,言者無罪聞者足戒嘛,理不辨不清,道不辨不明,在這一點上我們宣傳部門完全可以更有所作為才對。”陸為民隨口道。
他隻是隨口一言,豐州地區的宣傳工作可以說毫無特色,基本上是屬於隨大流的水平,章丘育這個宣傳部長在陸為民心目中是最不稱職的,這是一個典型的官僚,而且是一個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的官僚,工作上屍位素餐卻又醉心於權力的攫取,據說章丘育也在盯著蕭明瞻可能空出來的紀委書記職位,這種貨色居然還有政治上的追求,這讓陸為民很是不齒。
“為民你這個觀點和花部長觀點有些一致啊。”祁戰歌笑了起來,“前些天我和花部長在一起吃飯時,她也談到我們省裡宣傳工作的理念上有些保守了,應該大膽一些,有所突破,對一些熱點問題應該主動介入,積極探討,起到改革開放,發揮理論和輿論先行的作用。”
花部長?!
陸為民愣怔了一下,但立馬就反應過來了,祁戰歌所說的花部長是指新任省委常委、宣傳部長花幼蘭。
花幼蘭曾經擔任過省委副秘書長、辦公廳主任,後來出任桂平市委書記,很快就擔任了副省長,分管教科文衛,九月從副省長位置上卸任,出任省委常委、省委宣傳部長。
花幼蘭在省委辦公廳擔任主任時,好像祁戰歌就應該在省委辦公廳工作,兩個人之間有這層關係很正常,但是祁戰歌透露出來的這番意思卻不簡單,這說明祁戰歌也是“上邊有人”的。
“哦?花部長有這樣的看法那就太好了,至少咱們下邊人做事情可以有一個更通暢的渠道來上達天聽啊。”陸為民隨即笑了起來。
“嗯,對了,花部長好像對你們縣裡的工作很感興趣,尤其是你們縣裡聯合昌南旅遊發展股份有限公司與中影公司和中央電視台那邊一道打造的這個影視產業基地相當看好,還和我說起過,抽時間會過來看一看。”祁戰歌若有深意的道。
“那太好了,我說句難聽一點的話,祁部,除了青雲澗開發也好,中昌公司成立也好,都還來了幾位領導,可現在進入開發.時,騙吃騙喝騙玩的不少,領導們反而都不聞不問了,弄得我們心裡也是忐忑不安啊,真要有一個領導來肯定一下,咱們心裡也踏實一些啊。”陸為民一臉興奮的表情。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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