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個地方都不會是雲淡風輕,對這一點祁戰歌倒是早有心理準備,隻是豐州局麵的怪異還是讓他有些驚訝。
陶行駒才來豐州沒兩天,就能攪合起這麼大的風浪來,這讓祁戰歌內心深處還是有些看不慣,不管怎麼說,孫震是地委書記,你陶行駒是副書記,隻要孫震沒有伸手過界過分插手你行署那邊的事情,你陶行駒就得要懂分寸。
但現在看起來,孫震相當克製,但陶行駒卻有些過分,祁戰歌也知道陶行駒放肆背後的依仗,無外乎就是仗著他和邵省長的關係不一般,但是在祁戰歌看來,這恰恰是一種不太明智的表現。
挑戰一把手的權威來樹立自己的形象不是不可以,但是得選擇好合適時機,能坐上地委書記的位置,你還真把他當成了可以任人揉捏的麵人兒?
不過現在陶行駒似乎也意識到了這一點,開始變換手段,像推出古慶來打壓阜頭的氣勢就是一個明顯變化,對於這種手法祁戰歌倒是沒什麼太大意見,最起碼這也算是一種比較公平公開的手段,是騾子是馬,拉出來遛遛就知道,至於說你想辦法給什麼支持,隻要在合理合法的範圍之內,都可以接受。
在這一點上祁戰歌倒是很欣賞孫震表現出來的大氣,古慶那邊這段時間也折騰得很厲害,像引入青煤集團、普煤集團以及洛門煤業兼並重組古慶的煤磷礦,作為地委書記真要在裡邊挑點兒紕漏問題打壓一下,那太容易了,但是孫震沒有,反而表現得相當支持,不同場合上表揚了古慶縣委縣府的主觀能動性和前瞻性,祁戰歌估摸著陶行駒大概也很有些氣悶,這一拳擊出,對手卻很坦然的用太極推手給你化解了,這就是站在更高高度的不同。
不過祁戰歌通過這麼久的觀察,也知道孫震表現低調也並非沒有原因。
在地委中的控製力,孫震作為地委書記的確還有很多不儘人意的地方,當然這也需要時間,而這一點同樣也被陶行駒看在眼中,兩個人都在爭這個時間差。
孫震要用這段時間來穩定和鞏固局麵,提升自己的掌控力,而陶行駒卻想要借助這段孫震尚未完全控製局麵的時期來打開局麵,爭奪話語權和影響力,誰能在這一輪博弈中得分更多,現在還真不好說。
陸為民覺察到這個他自認為關係還處得不錯的地委組織部長似乎有些心事。
今兒個這個小聚,也是陸為民發起的,何鏗從香港回來,問了問他現在的情況,認為他可以在高層上邊在加強一下活動,彆隻顧著在下邊乾事兒,卻不讓上邊領導知曉,光是埋頭拉車不抬頭看路的時代不合適了,就是千裡馬也得要有伯樂來點撥點撥,想要幫他把董昭陽約到一塊兒在一起吃頓飯。
陸為民本來也有意想要邀約一直對“三項活動”頗為青睞看重的賀錦舟一起坐一坐,隻不過把這兩位邀約在一起卻得要看是否合適,但在陸為民登門拜訪董昭陽時談到了賀錦舟對阜頭三項工作的支持時,董昭陽很主動的提到把賀錦舟邀約到一塊兒,這也算是解決了陸為民的大問題。
邀約到董昭陽和賀錦舟,陸為民自然也要考慮其他客人,孫震那裡沒什麼問題,稍稍提了一提,孫震就流露出了興趣,也對陸為民高看了幾分,但在是否邀請祁戰歌的問題上陸為民也是琢磨了許久,一直到孫震不經意提到祁戰歌很有政治大局觀時,陸為民才有些領悟,專程到祁戰歌辦公室邀請祁戰歌。
雖然陸為民和甘哲的關係也不錯,但是陸為民能夠感受到孫震對於這位地委的二把手並不信任,相反,作風粗獷經常放大炮的常春禮都比甘哲讓孫震放心,而祁戰歌似乎也正在潤物無聲的與孫震靠近,一如另外一位地委委員――地委政法委書記周培軍一樣。
孫震就任地委書記之後與陶行駒的高調相反,顯得十分低調和平靜,但是這並不代表他就忘記了自己的身份,常春禮和蕭明瞻這兩位不是陶行駒能夠輕易拉攏的,雖然孫震之前未必和他們關係有多好,但是作為地委書記的副手,這種天然的聯係決定了他們跟多時候要和地委書記保持一致,隻要不是直接觸及到了他們的根本利益,一般說來他們都會站在地委書記的一方。
相比之下,焦正喜、章丘育和藺春生才是孫震最為棘手的,焦正喜不會輕易被誰拉攏收買,但是也是最容易被拉攏收買的,隻要你開出足夠的條件;而章丘育和藺春生這兩個李誌遠昔日的嫡係,仍然紮根於豐州地委中,這也嚴重的束縛著孫震的手腳,尤其是藺春生這個地委秘書長。
地委肯定有一輪調整,這是每一次地委主要領導調整之後的慣例,而這個調整力度以及多大程度體現現任地委書記的意誌,就要看地委書記的本事了。
陸為民這一次所做的,除了要鞏固自己在董昭陽和賀錦舟兩位領導心目中的地位外,還有一層意思,那就是要加重自己在孫震和祁戰歌心目中的分量。
沒有人會喜歡自己的下屬和自己的上司有什麼特殊關係,在人的自私本性角度來看,誰都希望下屬隻對自己一個人效忠,雖然這種可能性近乎於零。
但不喜歡歸不喜歡,當他們意識到這種關係的客觀存在且並不以他們的意誌為轉移時,聰明人就會接受現實,並考慮讓這種關係為他們服務,或者說提供有利的一麵。
孫震早就清楚自己不會隻是對他效忠,隨著現代官僚體係的建立,這種個人對個人的效忠在現代官場中已經逐漸退出了曆史舞台,取而代之的是個人與體係或者說個人與群體團體之間的隸屬關係。
這種隸屬關係形成的原因很複雜,既有個人感情或者人格魅力的吸引,也有思想觀念的投合,也有職務隸屬帶來的權力分配形成,當然也有某些利益交易。
在陸為民看來,前兩者屬於較為高層次的,後兩者屬於低層次,而就目前來說第三種形成的依附關係最普遍,當然這四種關係的形成也存在相互影響和滲透。尤其是第三類和第四類之間的影響滲透最為普遍。
陸為民不好判斷自己和孫震之間的這種關係,如果是在前世中,自己和孫震的關係大概算是第一類和第三類的結合,但是今世中,或許因為自己所處的地位不同,倒有些像是第二類和第三類的混雜了。
這種混雜形式不可避免的就帶有一些利益互動的味道,在共同觀點基礎之上,孫震能為自己提供很多助力和支持,同樣自己也能用工作上的成績來回報他,讓他通過這種方式來擴大他自己的影響力和話語權,歸結起來就是掌控力和駕馭力。
在這樣的情形下,孫震對自己與董昭陽和賀錦舟的接觸是並不是排斥甚至是樂見其成的,與董昭陽和賀錦舟保持較為密切的關係對自己有好處,間接的也對他有益,尤其是像今天這種情形,甚至會在某種氛圍下,實現某種突破和意外收益,比如祁戰歌這個還尚未真正踏入這個圈子中的角色。
“賀部長也要過來?”祁戰歌對於陸為民能把董昭陽和賀錦舟同時請到還是有些吃驚的,雖說他並不清楚董昭陽和賀錦舟之間的關係如何,但是部長和常務副部長之間按照常態上來說關係不太可能密切到可以共同出席一個私人飯局,這也是祁戰歌對陸為民另眼相看的原因。
“董部長那裡是早說好了,賀部長那邊,去年對我們阜頭的‘三項活動’指導幫助很大,親自在我們阜頭呆了整整一個星期,可以說我們阜頭‘三項活動’能起到如此效果,全靠賀部長的點撥督導,我向董部長彙報的時候也說到了這一點,董部長的意思是把賀部長請到一塊兒,我也向孫書記那邊彙報了,孫書記也是這個意思。”
陸為民的話裡真真假假,虛虛實實,不過祁戰歌卻不介意,他知道有些話陸為民也不可能講明講透,他關心的是這個事實,能夠把董昭陽和賀錦舟請到一起,就是孫震也未必由此能耐,陸為民能做到這一點,甭管其中有什麼原因淵源,那都絕不簡單。
“賀部長是基層出身,在昌州、昌西、普明幾個地市乾過,作風紮實,不少人都有些怵他,為民,看樣子你們阜頭的工作很得賀部長的看重啊。”捧起茶盞抿了一口的祁戰歌看了一眼陸為民,輕輕一笑,“據我所知,賀部長到幾個地市搞調研,要想落個好評都難啊,至少我在青溪的時候就知道,我們青溪兩個縣都是挨了批評的。”
陸為民也含笑道:“祁部,賀部長的風格你都知道,他不怕看到問題,關鍵是看問題形成的原因和解決之道,舉個簡單例子,阜頭基層黨組織年齡結構嚴重老化,極不合理,班子帶頭人思想僵化,缺乏開拓意識,賀部長也看到了,但問題是曆史形成,我們阜頭縣委有對策有規劃,有條不紊的在推動工作,賀部長就隻是表現要關注,就沒有多批評我們什麼,我覺得這才是一個實事求是的做法,你不能因為客觀存在問題就大發雷霆,而不管具體形成原因,這不是一個真正.人的態度嘛。”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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