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小陸,省委田書記馬上要來豐州調研,地委辦那份彙報材料你也看了,你覺得怎麼樣?”夏力行目光一轉,徑直問到了關鍵處。
陸為民遲疑了一下,泛泛而談當然沒問題,不針對任何人,但是落實到具體問題上,他就需要好生斟酌一下言辭了。
這是地委辦潘主任他們很花了一番心血拿出來的東西,要說沒有點水準也不是事實,關鍵在於這篇文章能不能點透目前豐州地區的中心工作,這一點很重要。
省委主要領導來豐州調研考察,說穿了,就是要聽你豐州地委行署根據豐州自身定位拿出來的下一步中心工作,再說直白一些,就是你下一步準備主要抓哪幾i員重點工作,這幾項工作符合不符合省委對豐州的意圖,省委主要領導認可不認可你豐州地委也就是你夏力行的本事能力,就要看你在下一步工作打算上的想法。
可以說這在某種程度上甚至決定了省委主要領導對你夏力行能力的判斷。
十天後除了省委書記田海華要來豐州之外,省委分管經濟工作的副書記邵涇川、省委常委、秘書長陶漢也要一起跟隨田海華調研,可以說這也算是一個規模超前的調研隊伍,足見對豐州地區工作的重視。
正因為如此,夏力行才覺得這一次調研非比尋常,他覺得省委主要領導來豐州調研決不僅僅隻是因為豐州是新建地區或者說是貧困地區這麼簡單,要說貧困,昌西州比豐州更貧困,要說新建地區,豐州隻是從黎陽地區劃分出來,格局變化也沒有太大變化,為什麼省委有這樣高規格的考察調研隊伍?
為此夏力行也專門到省委去找了找要一起來調研的省委秘書長陶漢,了解省委這一次調研的意圖。
陶漢是夏力行的老領導,夏力行在昆湖擔任市委副書記時,陶漢還是昆湖市委書記,兩人關係處得不錯,後來夏力行到黎陽擔任地委書記,陶漢便升任了省委秘書長,前年才正式進了常委,算是正式成為了省委領導,夏力行和陶漢也一直保持著聯係。
陶漢也沒有拿捏什麼,但是他說這一次調研主要是田書記提出來的,規格為什麼這麼高他也不好判斷,但陶漢還是透露了一點,說田書記提到過豐州地區既然是新成立地區,又是有名的貧困地區,應該要放開思想,既然沒有什麼不可以失去,那就應當大膽嘗試闖一闖。
正是陶漢透露出來的這點意思才讓夏力行這麼久來一直糾結,地委辦拿出來的東西雖然中規中矩麵麵俱到,但是他感覺這篇彙報材料很難讓省委田書記滿意,而且也不符合省委對豐州地區的期望。
陶漢把田書記的話語透霜得有些語焉不詳,但是闖一闖這個詞兒他記得很清楚,隻不過這個詞兒頗讓人費思量,這也許就是一個節點,跨出這一步,要麼就是一片燦爛,要麼就是一步踏空,南潭已經踏出去了,但那是低層麵,而且無論是原來的黎陽還是現在的豐州都有意識的保持了低調,多做少說,而現在,省裡似乎有點不滿足於這個層麵了。
所以他想考一考陸為民在這方麵的敏銳性。
“夏書記,我覺得省裡可能有那麼一些求變突破的意思。”陸為民言簡意賅。
“哦?說一說。”夏力行神色不動。
“南潭建開發區實際上是一個風向標,但是省裡同意了,事實上如果拋出這個風聲,像昆湖、青溪以及桂平這些地方尋個縣份搞,條件要成熟得多,但是省裡沒有吭聲就踢回給了黎陽,同意搞,但卻不張揚,我覺得這就是省裡的一個態度,當然這可能與省裡覺得南潭這樣一個窮鄉僻壤的縣份分量無足輕重有關,但是也可以看出省裡是想嘗試的。
陸為民一邊整理思路,一邊娓娓道來。
“反過來一想,咱們豐州何嘗不是如此?
相較於省裡其他地市,豐州經濟總量大概也就比昌西州高一點吧?而且是新成立的地區,很多人都還不知道,一切出於草創階段,那麼就算是我們有所突破有所出格,那也是情有可原,糾正就行了,不會引發多少關注,不知道夏書記您覺得省裡會不會這樣看待?給了我們這樣一個機會,實際上就是希望我們能夠放手去試一試,無論是姿態,還是實際運作,做肯定比不做好,而且我想省委田書記來這一趟,恐怕不僅僅是隻想聽一些老生常談才對。”
陸為民的最後一句話如閃電劃破夜空一般一下子撕開了夏力行一直在苦苦思考的問題,是啊,田海華憑什麼要來豐州看?而且是如此規格,難道就因為豐州初建?這很難說服人。
來也是一個姿態,一個促動!
為什麼讓自己來豐州主政?難道隻是想讓自己在這裡過渡一兩年麼?
夏力行心裡頓時敞亮起來,瞟了一眼麵色溫潤甚至還有些靦腆味道的陸為民,夏力行不由得啞然失笑,難怪安德健在自己跟前大言不慚,說這個年輕人很有些不一樣的思路,也難怪燕青在自己麵前誇口,說陸為民如何如何不凡,現在看來,盛名之下無虛士啊,這小夥子有兩下子。
陸為民默不作聲的縮在角落裡傾聽著幾位領導的討論,默默的作著記錄。
照按照常理書記辦公會的會議記錄應當由地委辦副主任潘小方來負責,但是今天這個會議是一個臨時性的會議,並非真正的書記辦公會,而議題也並非提前設定好了的,而是副書記王舟山臨時加入之後才延伸開來的。
看夏書記的意思也沒有要將這個臨時性的討論確定書記辦公會,雖然在事實上參加人員已經符合了書記辦公會的規格,所以他也沒有去通知潘主任,而是自己承擔了這一臨時書記員角色。
“張天豪整天到我這裡開哭窮,又和我說豐州市作為豐州地區的核心城市,城市道路建設是首要任務,是當前工作中的重中之重,打的不就是省裡那筆資金?誌遠專員,前天我看他從你辦公室出來,是不是也去找你夾磨去了?”
王舟山是陝西人,一口子秦腔,很有點抑揚頓挫的韻味,他是在昌江當兵,後來找了個昌江本地媳婦,就留在了昌江,在昌江也工作生活了二十年了,可這口秦腔卻沒多少變化。
“那不是昨的?這家夥都說是豪爽性子,我看根本沒那回事兒,那纏起人來比誰都厲害,你要不開口趕他走人,他就能在你辦公室坐一下午!”李誌遠一邊搖頭一邊道:“沒見過當市委書記這樣的。”
“嘿嘿,利益麵前半點不退,那可是豐州市的習慣,老苟不也一樣?為豐州市一個乾部的人用問題還不是一樣和我糾纏不休,張天豪也是這樣,我說這還真是豐州風格2阿。”孫震半開玩笑的揶揄著。
分管黨群的副書記和組織部長還處於磨合期,孫震個性鮮明突出,而苟治良也不是善茬,又硬又滑,又是從豐州一步一個腳印成長起來的角色,地委裡邊不少人都在看著這兩位的碰撞較量。
“我看這也不是壞事兒,隻要一心為公,沒啥不能爭的,民主集中製,先民主後集中,這對工作問題看法上的爭論也算得上一種充分的民主吧,夏書記,您說是不是?”李誌遠眉峰不動聲色的蹙了一下,隨即又恢複了平時的波瀾不驚。
孫震也沒有想到李誌遠這樣敏感,自己不經意的開一句玩笑也能引起對方這樣反應,這讓他既有些好笑,又讓他心裡浮起一抹怒意。
不過在這種場合下,他當然不會和對方較勁兒,既沒有意義,也沒有必要,爭鋒較量從來就不在語言上,而要拿工作中實質東西來說話,孫震曆來這樣認為。
“嗯,我讚同誌遠的觀點,民主集中製,民主可以通過多種形式手段來體現,集中正是對民主的尊重和維護,這就需要我們在決策執行上加以貫徹保證,這也是我們黨保持戰鬥力的關鍵。”夏力行像是什麼也沒有感覺到似的,目光掠過在座眾人呢,重新垂下眼瞼,將注意力放在手中的文件上,自顧自的道。
“張夭豪就城市道路建設和市政設施建設這幾項工作也向我和誌遠彙報過多次,但這筆資金隻有這麼多,該怎麼用,我估計咱們地區機關各部門備人都在打這個小九九,不過有一點我可以斷言,無論怎麼分配,都不會讓所有人滿意,因為這和我們當前擺在麵前所需要推開的工作量相比,差距太大,所需要的資金也是缺額巨大,在這一點上,我想我們在座諸位都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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