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五十四章 大道高處,風景獨自好(1 / 1)

武夫 平生未知寒 1619 字 1個月前

死國第一人?!

在場的諸多修士都大受震撼。

這幾個字,若是一般人說出來,像是北境某個士卒這麼說,都不會讓人太過多想,可現如今陳朝是什麼人?

是堂堂的大梁朝武官第一人,是當今世上武夫第一人。

這樣的人,其實即便某一天妖族攻破北境長城,他也沒有必要去死,大梁大可效仿前朝,再割讓個三萬裡或是幾萬裡,甚至就連把新柳州一州之地都割讓給妖族好似也無所謂的。

總之不管怎麼說,陳朝的退路都很多。

可這位年輕武夫卻在這裡發下重誓,要同北境長城共存亡,這就不尋常了。

這是自己把自己的後路堵死了。

而在場的諸多修士,各自宗門大多都是在新柳州,就算沒有宗門的散修,其實過去那麼多年,也都會把新柳州視作自己的修道之地。

他們才是和那場大戰切實相關的那些人,

北境長城一破,新柳州就是一片開闊地,肯定會成為妖族的下一個目標。

“敢問鎮守使大人,李某若是死於漠北,世人可否記住李某?”

人群中,先是安靜許久,然後驟然有人開口,一位修士大踏步走出來,看向那在高樓上的陳朝。

那人目光灼灼。

陳朝則是看向他,平靜道:“即日起,前往北境禦敵的諸位道友,都會由朝廷登記在冊,戰功如何,何時……戰死……朝廷一概會公示天下。”

陳朝想了想,繼續說道:“若是真戰死在北境,朝廷會竭力運回屍骨,讓道友得以落葉歸根!”

那修士哈哈大笑,“屍骨倒是不必了,既不算悄然而死,也就好了。”

說完這句話,那修士重重抱拳,高聲道:“天雨宗修士李夜,新柳州雨停郡人氏,即日起趕赴北境,為大梁而戰,為天下百姓而戰!”

說完那番話,李夜轉身便要走,但卻在下一刻被陳朝叫住,這位鎮守使大人隨手一拍,一碗酒懸空而去,落到李夜手上。

“本官代大梁百姓,敬李道友一碗酒,希望李道友能在北境大放異彩,之後……安然歸來!”

陳朝重重開口,然後仰頭一飲而儘。

李夜笑著喝完一碗酒,重重將酒碗丟在地上,摔碎!

這位修士頭也不回的離開,一路向北。

“鎮守使大人,我叢曆也想喝上一口鎮守使大人所敬的酒。”

“我也是!”

“潛心修行三十年,倒也不想默默無聞一輩子,鎮守使大人,可還有多的酒水?”

“好好好,梁某也想做一次大丈夫!”

“我倒是也想看看那妖族是否真有三頭六臂!”

一時間,整座請月山,聲音不停,有無數的修士開口,要趕赴北境,去看那北地風光。

一個又一個酒碗,自此被摔碎。

陳朝喝了一碗又一碗酒水,喝得臉頰微紅,但眼裡卻是些閃爍淚光。

這世上的修士,有不拿百姓的命當命看的,也有時刻記住自己也是人間客的。

很好。

不能再好了。

……

……

下山途中,離棠和甘姨相送,陳朝腳步緩慢。

甘姨和離棠對視一眼,離棠微微點頭,甘姨才輕聲開口道:“鎮守使大人今日露麵,是幫了請月山大忙。”

陳朝微微搖頭,“互相幫忙而已。”

說話的時候,陳朝轉頭看向離棠,笑道:“離棠仙子之前不發一言,倒是讓本官有些意外。”

離棠自然知道陳朝說得是什麼,輕輕搖頭道:“邀名的事情,就不去做了,以後要是做完了事情,也不愁沒人知曉。”

甘姨好奇道:“朝廷當真會把他們登記造冊,昭告天下?”

陳朝笑道:“又不是什麼麻煩事情?本官甚至想了想,等回到神都和太子殿下商議一番,拿出個方案,看看這世間宗門有哪些修士在北邊出過力,然後由朝廷那邊適當優待。”

天下的事情,就和陳朝之前跟宋斂說的那樣,得有來有回,不能一味付出,自然也不能一味索取。

人人心裡都有一杆秤,怎麼做,做了什麼,人人心裡都清楚。

甘姨感慨道:“這麼多的門門道道,看起來做官這種事情,真的不是人人都可以做的。”

陳朝看向甘姨,搖頭道:“不止是做官,彆的事情也是這樣,就像是經營一座宗門,也不是境界高就行的,甘姨你做不了山主,焉知沒有此緣故在?”

甘姨擺手笑道:“我這老婆子的腦子本來就不好用,還要為這些事情操心,估摸沒幾年就該是滿頭白發了。”

陳朝點頭笑道:“所以事情交給能做的人做,最好不過了。”

甘姨笑眯眯點頭,之前老山主退位,她其實威望足夠,想要成為新任山主是可以去爭一爭的,但她卻沒有這個心思,大概也是因為這個緣故。

“離棠仙子,之前一共有多少人前往北境,都出自什麼宗門,你這邊能不能先給本官一個單子,之後本官也會發函給北境,詢問到底去了多少。”

陳朝心思縝密,許多事情一旦開了頭,就要做好做全,都不是一件小事。

離棠點頭,說道:“約莫有一百出頭,至於是什麼宗門出身,我這邊還要查探一番,大概半個月吧,到時候請月山就會告知神都。”

陳朝打趣笑道:“這麼點小事,還需要半個月?”

離棠輕聲笑道:“總是要給自己留條後路的,要是把事情說死,誤了時間,難免鎮守使大人也會不高興,我聽說北邊軍中,這種事情,是要殺頭的。”

既然離棠這麼一說,陳朝倒也不好說些什麼,隻是囑咐道:“儘快一些。”

離棠好奇道:“如今北境的局勢,就已經那麼微妙了?”

陳朝倒也不隱瞞什麼,隻是說道:“倘若明日有軍報送到本官手裡,說妖族已經開始大舉攻城,本官都不會覺得意外。”

這一次妖族的決心之大,陳朝是知曉的。

之前寧平大將軍傳來的消息,在書信裡用了一個詞彙,叫做前所未有。

大梁朝如今看來是欣欣向榮,但可以好比一座湖心島,一旦湖水上漲,一座湖心島都被淹沒,就哪管你在上麵建造過什麼歎為觀止的東西了。

離棠看向陳朝,眼神深邃。

陳朝注意到這位離山主的眼神,無奈道:“離棠仙子,怎麼真當這是最後一次跟本官見麵了?本官雖說等到北境長城城破之日,就是本官死國之時,但本官可不覺得那北境長城就真的會破。”

“妖族雖強,我大梁也不是隨便揉捏的軟柿子。”

陳朝笑了笑,和妖族一戰,在意料之內,但可不是光等著挨打,要知道,謝南渡可是一直在想著北伐,徹底覆滅妖族的。

妖族之患,如同一直懸在人族頭頂的一柄利劍,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要落下來。

到了山門外,離棠拱手道:“那就祝願鎮守使大人大破妖族,親手提著妖帝的頭顱歸來揚名天下!”

陳朝扯了扯嘴角,一時間也不知道這離棠是真心這麼覺得,還是在說打趣言語。

不過跟這位離棠仙子告彆之後,陳朝抓起賀良的衣領,提著便掠向長空,離開請月山。

兩個女子站在原地仰頭看去,離棠忍不住說道:“神人風采。”

甘姨打趣道:“山主,莫不是對這鎮守使有了些愛慕之心?要真是這樣,我可勸山主早日打消,世上的男子,有許多可以去喜歡,有些人,喜歡了,就注定是竹籃打水一場空。眼前這位,就是後者。”

離棠微笑道:“甘姨這話有道理。”

甘姨被勾起話頭,話匣子就沒關得上,“這位鎮守使大人不能喜歡的緣由,在於心太定,女子在他心中,或許分量一般,也或許很重,但很重,也就隻有一人,既然已經喜歡了那位謝姑娘,就不會再喜歡第二個人了。”

離棠點點頭,這一點她明白,但她也還是丟下一句話,讓甘姨聽了有些無奈。

“隻是這樣的男子,風采如此,天下又難以有第二個人如此,女子一看,魂牽夢繞不見得會有,但會記得很牢就是肯定的了,之後再見彆的男子,自然比較,可這一比較,天底下還有旁人能比得上?既然比不上,那肯定就一直念著了。”

離棠笑道:“這並非自己畫地為牢,實在是看過一朵最好看的話,再看天下其他花,覺得無顏色了。”

甘姨張了張嘴,想要反駁,隻是不管怎麼都說不出來反駁的話來。

離棠則是笑了笑,“甘姨放心,男女之事,於我而言,不過錦上添花之物,我不會孜孜以求的。”

說完這句話,離棠轉身上山。

甘姨站在原地,看著這位年紀不大,但行事已經頗為老道的新任山主,久久無言。

隻是等到再也看不到離棠的背影之後,甘姨才搖頭道:“要真做了世上這最出彩的幾個女子之一,也得舍棄許多東西啊,何苦呢?”

……

……

走在山道上的離棠當然不曾聽到甘姨言語,但好似心有靈犀,自顧自說道:“又不是世間女子都需要依附男子,在意那些所謂的男歡女愛的。大道高處,風景獨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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