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沉默。
沒有人回答陳朝的話，但也沒有人此刻離開。
不管他們和陳朝有多大的恩怨，但那塊千年寒石對他們來說，都是可遇不可求的東西，今天錯過了，以後就不見得再有任何機會擁有了。
所以氣氛一下子很尷尬。
陳朝看了一眼楊夫人，後者沉默轉過頭去，雖說之前自己師叔祖已經表露了要重新開爐鑄劍的打算，但是有這個打算又如何，說來說去，寒石的確是大梁朝的，如今該如何分配，其實陳朝來選擇，也挑不出什麼毛病來。
楊夫人倒不是很在意最後這塊千年寒石會落到誰的手裡，不管是誰，反正隻要在劍氣山，他都能分一杯羹。
至於陳朝如今明顯要找回前些日子的場子，楊夫人樂見其成，之前李恒有句話說得好，身為一山之主，要是說話都不算的話，還有什麼意思，劍氣山這麼多年的亂象，他也想收拾一下。
吃點虧，丟幾次麵子，這些人方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陳朝看著聞湖，笑著問道：“聞前輩，若是晚輩以這塊千年寒石請你鑄刀，前輩可否幫忙？”
聞湖，便是之前在山前便和陳朝有過節的那個鑄劍師，但到了如今，他還是沒離開，看著陳朝，他的臉色緩和不少，但沒有輕易開口。
半晌之後，他才緩緩開口，“你當真要以這千年寒石請老夫幫忙？”
陳朝笑眯眯道：“做生意嘛，這才開始談，看前輩的意思如何呢？”
聞湖想了想，輕聲道：“老夫可以一試。”
雖說有些難以啟齒，但是不管如何，那都可是千年寒石，對於每一個鑄劍師來說，都是無法無視的存在。
陳朝問道：“那前輩有多少把握？事情不成可不行。”
聞湖一怔，臉色微變，他忽然想到了什麼。
聞湖剛要開口，陳朝又很快歎氣搖頭道：“其實不是不相信前輩，想來前輩也是一位極其出色的鑄劍師，但不見得有那個本事，就不勞煩前輩了，免得墮了前輩的一世威名。”
聞湖的臉色在瞬間變得極為精彩，一時間竟然無法開口。
李恒在一邊，臉上有些微微笑意，這小子他也算是認識時間不短了，雖說還不是很了解他，但也明白，這小子自始至終就不是個被人欺負了不還手的主，但凡有點機會，都得被他報複回來。
能打就打了，不能打，也鮮有人能在這個小子的嘴上占到便宜。
這種脾氣，其實不是很討人厭，至少對李恒來說就不覺得，他反正覺得眼前的陳朝有些像那位陛下的，不是性格，而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精氣神，這或許就是為什麼大梁皇帝對自己的這個侄子也青眼有加的原因。
這不簡單是血脈的傳承，而是一種彆樣的傳遞。
李恒深深看著陳朝，甚至在這個時候，他想到了很多事情。
陳朝拿著裝著千年寒石的盒子，對著在場的鑄劍師們晃了晃，也懶得再和他計較，最後隻是丟下一句話，“前輩們之前什麼樣，之後什麼樣就好，千年寒石給誰，又不複雜，誰幫在下鑄刀自然就給誰，既然前輩們之前不願意，那就是錯過了。”
說完這句話，陳朝對著李恒拱手行禮，然後帶著千年寒石離開，李恒點點頭，看向楊夫人，微笑道：“山主不在意在下在山中多待些日子吧？”
楊夫人回過頭來，搖頭道：“先生願意下榻劍氣山，便多住些日子就是。”
李恒微笑道：“有好些事情想和山主好好聊聊，到時候山主彆嫌煩。”
楊夫人搖搖頭，不再言語。
……
……
陳朝將千年寒石帶回茅屋，老人早就等候多時，接過陳朝手中的木盒，也不廢話，打開之後，拿出裡麵那塊不過隻有拳頭大小的千年寒石，隻是這寒石外表尋常，和一般的石頭外表沒有什麼區彆，陳朝是外行，怎麼都看不出來其中的奧妙。
老人卻是無比激動，雙手捧在手心，反複打量，這才喃喃道：“沒想到老夫也有一天能擁有此物。”
千年寒石，隻有最頂尖的鑄劍師，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這東西是世上最適合鑄造飛劍的東西，再也沒有任何東西能夠與其比擬，這東西產自海外，在有著無儘風浪的海中，那個地方不僅凶險異常，即便是忘憂修士深入其中也要慎重，可若是去便能找到，也不算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事，這東西還極其罕見，隻在海底，天生地養，在那寒冷的海底有人窮其一生都無法遇到，就好似劍氣山，如今每年都會派遣修士前往，但也再也沒有找到第二塊。
當初大梁朝找到這塊寒石的時候，劍氣山便願意花極大的代價買來，但大梁皇帝一口回拒，讓他們也惋惜多年。
這些年他們也在儘一切努力，卻從沒想到，最後它會這麼輕易地出現在劍氣山。
老人看了一眼陳朝，緩緩道：“這東西看著和尋常石頭無異，但你隻要上手，便知道它比寒冰更冷，想要將其分開，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放入世間最好的鑄劍爐裡，也要無數日才有可能將其融化，這樣的東西，再混合一些珍稀材料，鑄出飛劍來，老夫敢斷言，這會是劍氣山有史以來前三甲的飛劍。”
陳朝笑問道：“前輩怎麼不直接說是第一？”
老人翻了個白眼，“鑄造飛劍的過程中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要知道即便是老夫也有失手的時候，不過若是一切都是最好，老夫自然能打造出一柄舉世無雙的飛劍，隻是這柄飛劍出世，天底下到底誰才配得上？”
陳朝嘖嘖道：“可惜晚輩不練劍。”
老人冷笑一聲，不再多說，而是直接將陳朝的那柄斷刀和另外半截刀身都丟進了那個小爐子裡。
小爐子已經燃燒了很久，但這柄斷刀今日才剛剛丟進去。
老人肅穆道：“老夫要去將千年寒石切開，耗費許多時日，這些日子裡，這爐火不能滅，切記。”
陳朝點頭。
“這些時日，你每日至少要花五個時辰感知你這柄斷刀，這樣重鑄之後，你們之間大概就真的會有無比緊密地聯係了，和劍修以及他的本命飛劍類似，重鑄之後，這柄斷刀之中屬於前代主人的氣息老夫會將其抹去，之後這柄刀可以說就是真正屬於你了。”
老人輕聲道：“其中還有許多繁瑣的事情，不過一切都得等老夫將所需的千年寒石切出再說，這段時間很麻煩，老夫甚至都想封山了。”
陳朝神色肅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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