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曦不明白為什麼自己又成了被黎清留下的人。
他有些不滿地皺了下眉。
黎清抬手落在他皺起的眉心，輕輕揉了揉，“等我出來。”
風卷起她耳邊的長發，將她嬌小的身軀包裹。
她一把拉過雪亭，跟在了無雪身後。
無雪餘光瞥了眼黎清，嘴唇微抿。
她竟然把最厲害的人留在了外麵，反而帶了一個身份存疑的鮫人族。
有時候，他真不知道她是太過狂妄，還是真的蠢。
走過連廊，黎清依稀能看出這裡從前的樣子。
想必也是弟子成群，熱鬨喧嘩。
無雪停下腳步，推開布滿灰塵的門，塵土紛揚落下。
陳設簡單的房間，看上去並沒有什麼特彆之處。
無雪走到高大的書架前，扭動上麵的花瓶。
下一瞬，書架從中間放開，露出漆黑的洞口。
他看了眼黎清，“進去吧。”
黎清皺了下眉，抬腳順著台階往下走，越往下越能感受到潮濕的氣息。
她有些不舒服的皺了下眉。
雪亭看上去沒有絲毫不適，甚至還有點精神奕奕。
直到行至一座石門前，看著石門上雕刻的圖案，黎清微微愣神。
這上麵的圖案雕刻的竟是鮫人。
她嘴唇抿了抿，看向無雪，“這扇門怎麼打開？”
無雪輕聲道：“需要純淨的鮫人血。”
這說的自然是雪亭。
雪亭看了眼黎清，詢問她的意見。
見黎清點頭，雪亭這才咬破指尖，放在石門上。
雪亭嘲弄一笑。
石門打開一條縫，有些刺眼的光從其中傾瀉而出。
黎清忍不住閉了下眼。
隨著石門打開，其中之景一覽無餘。
這裡竟然與她在雲萬裡見到的那座海底城十分相像。
她呼吸急促了幾分。
風華穀建立了一個陸地上的海底城，這件事母親不可能不知道。
無雪率先走進去，輕聲道：“你猜的沒錯，我和你母親都是鮫人，隻不過我們是生活在人間的鮫人。”
鮫人族中，每個鮫人看待人族的喜惡不同。
一部分渴望生活在陸地上，與人族為伴。
另一部分認為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鮫人族就該留在深海。
他緊接著道：“顏無霜帶領一部分鮫人來到這裡，建立風華穀。”
“隻是在她遇到黎千城後，她就變了。”
說到這裡，無雪眼中湧上恨意，他拈起一顆珍珠，“她想嫁給黎千城，卻害怕他接受不了自己的身份，便放棄了那些離開海洋的鮫人，獨自一人享受著至高無上的榮耀。”
“三願宗宗主夫人，嗬！”
他冷笑一聲，“多麼令人尊敬的稱呼。”
黎清眼眸輕顫，沉聲，“你怎麼證明你說的是真的？”
她不相信那麼溫柔的母親，會拋下族人，隻為了一個虛名。
“證明？”無雪唇角微揚，眼中含著惡意，“還需要證明嗎？”
他嘲諷道：“隻要看看黎千城的所作所為，什麼都清楚了。”
黎清腦海中驀然閃過一個身影，心臟劇烈的跳動。
真相近在眼前。
可她卻生出了退縮之意。
她轉身欲逃走。
無雪出聲斬斷了她最後一絲希望，“當年你的母親，我的阿姐，生下的可是雙生子！”
所有的聲音瞬間遠離，黎清閉上眼，那些畫麵不受控製地在腦海中流轉。
相似的眉眼，黎千城的偏愛……
一切都有了答案。
雪亭茫然地看著兩人。
他完全聽不懂兩人在說些什麼，但看到黎清痛苦的樣子，他眉眼冷冽了幾分，見無雪要靠近黎清，立刻擋在了她麵前。
無雪抬手扼住他的脖頸，聲音帶著怒氣，“當年鮫人族被滅，說到底，一切都怪她！你現在居然還護著她！”
他甩開雪亭，走向黎清，抬手撫上她的頭頂，滑到她脆弱的脖頸。
黎清抬眸，赤眸鮮豔如血，“你想做什麼？”
無雪一字一頓道：“我要整個鮫人族活過來。”
這怎麼可能？！
雪亭掙紮著起身，倉皇地看著黎清。
黎清看著雪亭迷茫的目光，雙拳緩緩握緊，“你說的，單憑一個玉佩根本做不到。”
她的聲音在此處回蕩。
無雪忽然笑了，“單憑一個玉佩確實做不到。”
黎清蹙眉，“那你為什麼……”
無雪打斷她的話，“再加上神女獻祭，乾坤必將顛倒！”
“是誰告訴你神女的事的？！”
黎清拔劍橫在無雪脖頸處，警惕地看著他。
這件事，隻有金雲和翎羽才清楚。
翎羽已死，金雲身負傳承，絕不會將此事說出。
還有誰會知道神女的事！？
無雪指尖微動，無數鮫珠升到半空之中，那是死去的鮫人族。
妖族襲擊鮫人族後，他便將所有的鮫珠都藏到了這裡，為的就是某天讓他們重新活過來。
雪亭震驚地看著這些鮫珠，眼眶血紅。
他看向黎清，終於明白了無雪的目的。
腳下陣法驟然升起，將黎清牢牢困在其中。
她眼眸微抬，看著無雪，“你殺不了我的。”
浮生和霜地從青宮飄出。
強大的靈力瞬間將無雪擊退。
黎清目光落在雪亭身上，指尖顫了一瞬。
她不知該如何麵對他。
雪亭眼角掛著淚，顫抖著聲音問道：“那個女人，毀了鮫人族的女人，你知道是誰了對嗎？”
黎清長睫輕顫，輕聲，“我知道。”
她繼續道：“我會為你殺了她，給鮫人族報仇。”
雪亭聲音崩潰，“可他們都回不來了！”
即便殺了她，他的親人也終究是死了。
可現在這個男人有辦法，複活整個鮫人族。
想到這裡，雪亭眼眸褪為冰藍，他抽出劍，將劍尖對準了黎清，聲音低了幾分，“對不起。”
浮生神色焦躁：“主人，我帶你逃出去。”
霜地化為原形，朝著無雪嘶吼一聲，讚同地看了眼她。
黎清搖頭，“不用逃走。”
她指尖微動，一滴血從她指尖滴落在陣法中，金色的陣法瞬間如同染了血般可怖。
從陣法亮起那刻，她就知道無雪被騙了。
將神女之事告訴無雪的人，從沒想過幫他複生整個鮫人族。
鮫珠在空中震顫，不受控製地縈繞在黎清四周。
無雪臉色微變，“這是怎麼回事？這些鮫珠怎麼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