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瀾從水中冒出頭，吐出一口水，“結束了嗎？”
他打量著地麵上燒焦的草，皺巴著臉，“完了，一會又要被雨澤罰了。”
“喵——”
白貓跳到黎清腳邊，仰著腦袋看她。
黎清將白貓抱進懷裡，“你怎麼跑過來了？”
白貓舔舔爪子，朝她身側叫了聲。
黎清這才看見走過來的景沐，她臉上笑意稍淡，“師兄。”
景沐將她神色變化儘收眼底，難道見到他，她就這麼不高興嗎？
他儘量把聲音放的柔和些，“師父叫你回玄光峰。”
黎千城？
黎清垂眸，毫不猶豫道：“等宗門大比結束後，我自然會回去。”
景沐眸中遲疑，又看向她身旁的華曦。
思索片刻，他似乎做了決定，“現在就跟我回去。”
黎清眉頭微皺，“為什麼？”
在她看來，她在與不在玄光峰都一樣。
反正他們的目光都在丁漁身上。
景沐又看了華曦一眼，“你畢竟是玄光峰的弟子，住在尋茉峰不合規矩，還會傳出謠言碎語。”
“我還有事，不能離開這裡。”黎清目光落在華曦身上。
他似乎沒在意兩人的對話，握著無相重複著黎清剛剛教他的動作。
華曦現在連劍氣都揮不出，更彆提劍招。
若是她現在走了，明日他若是收不住靈力傷了其他弟子，那就麻煩了。
“他一個連劍都不會用的人，你何必這麼在意他。”景沐看著華曦生疏的動作，便知他不會劍術。
察覺到景沐對他的敵意，華曦眨眨眼，隨意朝著他腳下揮出一劍。
淩冽的劍光閃過，一道橫亙在腳下的裂痕隔開了兩人。
黎清心中一跳，“你不是不會劍術嗎？”
虧她還教了他這麼久，沒想到他早就練出劍意來了！
華曦眼眸輕眨，拿著無相，滿眼無辜，“我真的不會。”
他隻是覺得這個人實在太吵了，隨便斬了一劍。
景沐看著眼前的裂痕，眉頭緊皺。
他明明不會劍術，為什麼會有劍意？
這人到底什麼來頭？
景沐內心隱隱不安，伸手想抓黎清的手腕。
一道柔和的靈力將他的手推開。
他瞳孔輕顫，看向突然出現的褚鈺，收回手行禮：“褚長老。”
褚鈺擺擺手，語氣淡然，“既然黎清想留在這，那便多待幾天，想來宗主不會不同意。”
褚鈺與黎千城同為化神期修士，修為不相上下。
黎千城自然不想得罪褚鈺。
景沐垂眸，恭聲道：“褚長老說的是，那我就先回玄光峰了。”
褚鈺眉眼微彎，靜靜地看著他。
景沐轉身，突然回眸看向黎清，“芷柔就要回宗了。”
黎清心中一跳，驀然想起前世，黎芷柔回宗明明是一年後的事。
為何她會提前回來？
她下意識攥緊拳頭，一雙赤眸沉重了幾分。
難道是因為她的出現，讓事情發生了改變？
“黎千城對待芷柔雖比不上丁漁，但也不會太差，她在外尋藥這段時間，黎千城一直派人跟著她。”褚鈺看出她的擔心，輕聲道。
黎清點頭，她知道這件事。
而且在明澤殿修習那幾日，她也在黎芷柔身上留下了一道神識禁製。
若她出了什麼事，她會第一時間察覺到。
“你如果真是為她好，何不想辦法把她留在你身邊。”褚鈺眸中不解，明明這是最好的選擇。
黎清搖頭。
“芷柔和我不一樣，她從小就喜歡煉器，格外偏愛鍛造出行法器，她喜歡的是宗門外的山川四季，不去阻攔她的腳步，這才是真的為她好。”
若是真的為一個人好，就該讓她做想做的事。
為她清除眼前的一切障礙。
小時候，她們常常湊在一起看遊記。
黎清恍惚間想起，那個小小的身影，眼中散發著光亮，“等長大了，我就帶阿姐看遍天下美景！”
思及此，她臉上的神情都柔和了幾分。
褚鈺眸光輕顫，不知想到了什麼，神色悵然，“山川四季啊……”
她也從未看過。
錦瀾敲敲無相劍身，發出幾聲輕響。
白貓從黎清懷中跳出，繞著無相好奇地轉著眼睛。
“這劍真這麼厲害嗎？”錦瀾眸中好奇，他看向地上的白貓，“小萱你覺得呢？”
白貓伸了個懶腰，身形逐漸消散凝聚成八九歲的女娃娃。
小萱叉著腰，“黑漆漆的，一點也不好看。”
湖邊的阿焰讚同地點點頭。
華曦打量著無相若有所思。
黎清目光掠過地上的裂痕，遲疑地看向華曦。
“你不用教他，人族與妖族修煉法門不同，他這個歲數和修為，沒有學不會的，他隻是還沒想起來罷了。”褚鈺淡聲道。
聽到褚鈺的話，錦瀾來了興趣，“華曦，你多少歲了？”
黎清看向華曦，她也挺好奇的。
華曦回過神，思索片刻，猶豫道：“大概……”
他在崇吾山不知歲月，隻記得當初狐狸道士來到崇吾山時，曾感歎他洞府前的欒樹已生長了八千年。
“八千歲吧。”
黎清眸光輕顫，看向華曦的目光頓時崇敬了幾分。
修仙界的活祖宗啊。
“八千歲！？”
錦瀾和小萱齊聲道。
他們的目光頓時變得畏懼、欽佩、詫異，十分複雜。
還沒見過哪個妖族活得這麼久呢！
阿焰好奇道：“那你每天都做什麼，不會覺得無聊嗎？”
他每天待在這裡都覺得十分無聊，可他居然活了八千年。
華曦歪頭，碧青眼眸倒映著天光，“睡覺啊。”
一道難以言喻的情緒湧上黎清心頭，望著華曦單薄修長的背影，徒然感受到無儘的寂寥與孤單。
阿焰得知自己說錯了話，忍不住往湖中縮了縮。
周遭突然安靜了下來，連小萱眼中都閃爍著幾分心疼。
可華曦恍然未覺，繼續揮著無相。
錦瀾乾笑幾聲，“睡覺好啊，睡得著說明沒有煩心事。”
黎清抬手握住他拿劍的手，“不用練了。”
華曦順從地放下劍，垂眸看她，“不練劍的話，那我們做什麼？”
這倒是把黎清問住了。
她目光四處亂飄，瞥見熾炎正在不遠處擦拭她的赤龍鞭，腦子混亂道：“烤魚吧，你想吃嗎？”
阿焰一激靈，瞪大眼睛抱緊自己。
人族可真邪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