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玄獨自一人走向昆侖山主峰後山的麒麟崖。
此地,已經是隱於雲霧之間,好似在天上,而非在凡間。
麒麟崖中,有不少擁有麒麟血脈的異獸奔走。
見了夜玄,目中更多的是人性化的好奇,並不害怕。
傳聞這麒麟崖,曾有古老的聖獸麒麟證帝,因此而得名。
昆侖墟,是在那之後才出現的。
夜玄走得不緊不慢,仿佛置身天庭。
很快,夜玄來到了一座崖畔。
此地有九天罡風肆掠,聖境修士都難以立足。
而在那崖畔旁,有著一位老人,盤坐在那,手中有著一根魚竿,似乎在垂釣著什麼。
夜玄來到一旁,享受著九天罡風的吹拂,並未開口。
老人沒有側頭,緩緩開口,嗓音有些許沙啞:“坐下聊聊?”
夜玄嘴角微微一翹,看著遙遠的天邊,慢悠悠地道:“這麼多年,你釣起來過什麼東西嗎?”
老人握魚竿的手微微一顫,他側頭看向夜玄,蒼老的麵容上,此刻有些動容。
夜玄收回目光,坐在老人不遠處,從一旁隨手拾起一塊小石子,對著那崖畔外就是一扔。
眨眼間,小石子便消失在雲霧間。
轟————下一刻,在遠處天邊,雲霧之中忽然是一陣翻滾,仿佛天翻地覆一般。
緊接著,便看到了一條金色神龍,不時在雲霧中隱現。
雲中藏金龍。
啪————魚線斷了。
老人不由苦笑一聲,將魚竿放在旁邊,隨後站起身來,大袖一抖,對夜玄躬身作揖行大禮:“老朽拜見夜帝。”
夜玄淡然一笑:“坐下聊聊?”
老人卻是不敢,搖頭苦笑道:“老朽失禮了。”
夜玄神情平靜,淡然道:“你此番私下見我,無非便是想確定你心中的想法,現在確定了,又當如何?”
老人搖頭道:“老朽不知,畢竟這超乎了老朽的預料。”
夜玄平靜地道:“我不管你的什麼預料,我隻想告訴你,她是我的娘親。”
老人歎了口氣,眼神幽深,低聲道:“夜帝自可去永世牢籠見她。”
夜玄站起身來,拍了拍衣袍上的灰塵,淡然一笑道:“不怕我引起什麼動靜?”
老人不語。
夜玄咧嘴一笑,轉身離開。
走了幾步之後,夜玄止步,緩聲道:“當年的你,其實可以成帝,但問題就出在你這個性格上……”言罷,夜玄便走了。
老人看著夜玄離開的背影,緊抿嘴唇,沒有說話。
等到夜玄徹底離開,老人才微微歎了口氣。
他何嘗不知道這一點。
但有些事情,一輩子也無法改變。
若無昆侖墟,便沒有他。
隻要是為了昆侖墟,做什麼他都願意。
哪怕他再怎麼看重、再怎麼疼愛自己那個小徒弟,但為了維護昆侖墟的顏麵,他依舊選擇將其打入永世牢籠。
哪怕昔年那麼多人求情,他也未曾動搖。
今日。
哪怕他知道,自家小徒弟竟是夜帝的娘親,他也不願主動開啟永世牢籠。
隻是……老人麵向那無邊雲海,視野有些許模糊,苦了自家那小徒弟了。
————夜玄獨自一人走出麒麟崖。
麒麟崖外,僅剩東荒之狼和元寧二人。
“夜公子。”
元寧上前。
夜玄看了元寧一眼,漠然道:“你看似灑脫,實則與你師尊一樣迂腐。”
元寧怔然,似有不解。
夜玄一步邁出,整個人消失不見。
元寧霍然變色,“夜公子!”
東荒之狼二話不說,跟上夜玄。
“糟糕!”
元寧有些發慌。
第一時間往天刑殿飛去。
此刻。
天刑殿。
陸圓圓依照元寧的吩咐,將薑雅帶到天刑殿領罰。
“小師妹……”陸圓圓微微一歎,有些不忍。
“陸師兄,你走吧。”
薑雅強顏歡笑道。
儘管在之前的時候,她就知道回來會受怎樣的處罰,但真正麵臨這一刻的時候,依舊感到一絲害怕。
九天雷罰。
這遠超修士在踏入聖境時候所渡的天劫,甚至是至尊境,都有隕落的危險。
薑雅而今,還沒到至尊境。
“表妹撐住,我在山下等你。”
陸圓圓雙目通紅,但還是咬牙離開。
規矩就是規矩。
尤其是昆侖墟的規矩。
雖然昆侖墟對外很散漫,但實際上內部的嚴苛,超乎想象。
薑雅奉命隨隊前往死冥地,一是曆練,而是幫助宗門拿回昆侖墟幾位前輩在死冥地留下的東西。
但薑雅卻是在死冥地還未開啟的時候,便一直跑去跟夜玄一起。
最後更是遲遲未歸。
在其他宗門來看,薑雅這個罪名最多也就受到一些不痛不癢的懲罰。
然而在昆侖墟,卻要麵對九天雷罰。
這,便是昆侖墟的森嚴鐵律。
尤其是當世掌教真人執掌昆侖墟期間,這樣的規矩越發森嚴。
夜玄憑空出現在天刑殿的上空,也看到了陸圓圓離去的那一幕。
夜玄眼神冷漠,這就是你想要的昆侖墟嗎。
半點人情味都無。
你也好,你的徒弟元寧也好,你的徒孫陸圓圓也罷,皆已如此。
已經是潛移默化的影響了一代又一代。
昆侖墟,高於一切。
這樣的理念,對於一個宗門聖地而言,或許並沒什麼錯。
但也正因為如此,昆侖墟毀掉了多少人才。
或許連昆侖墟自身,都不知道。
但夜玄,卻是看的一清二楚。
甚至在夜玄看來,包括那位掌教真人,都是被昆侖墟給毀掉的。
那本是有機會開創一個時代的絕世妖孽。
最終卻因為昆侖墟的各種原因,與這樣的機緣擦肩而過。
哪怕從大聖之境踏入準帝之境又如何?
終究未成大帝。
天刑殿。
薑雅獨自一人站在森冷的大殿中,低垂著腦袋,拳頭緊握,等待著九天雷罰的降臨。
“薑雅,你可知罪。”
殿中,有著一個蒼老而威嚴的聲音響起,仿佛滾滾天雷。
薑雅臉色愈發蒼白。
但薑雅也知道,自己的確有罪。
薑雅打算開口認罪。
“敢問,何罪之有?”
然而,當開口之後,薑雅自己都是懵了。
她怎麼會這麼說!?
不僅是薑雅,執掌天刑殿的昆侖墟長老,也有些懵了,但旋即便是勃然大怒:“不知己罪,罪加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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