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怎麼去拯救你,又該怎樣去靠近你。
我們或遠或近的距離,隔著道德的底線,隔著愛與不愛的蝴蝶翩躚。
我每天都有無數次想起你,想念你。
那是我人生二十八年,從來不曾承受過的,刻骨相思。
我能給你的,除了這滿腔愛意,就好像,寥寥無幾。
我不知道,這正是你需要的,也是你不想要的。
我拿著愛的鑰匙,奮力走在愛你的路上。
你卻封鎖了,心上的門。
寂寥的星辰閃爍在漆黑的夜空,那在雲層裡浮動的光芒,看起來很近,實際上很遠。
對於美夢中的人來說,夜太短。
對於難眠的人來說,夜又太長。
我們站在不同的位置,懷著不同的心情,感受著不同的人生。
沈玨在燈光下,看著設計稿。
燈光像他的麵容一樣,柔和溫暖,蓮花燈,也充滿著藝術的氣息。
陸白發來微信:老沈啊,你啊,要跟著自己的心走。
沈玨看著這條信息一分鐘,心頭一動:你在唱什麼戲?
陸白腦子轉了三個圈:沒錯,就是你覺得的那樣的戲~
沈玨心頭一喜:機會給我了?
陸白摸出一包薯片:對,君子不奪人所好。
沈玨石頭落地:謝了哥們。
陸白看透沈玨:明珠總得配合適的架子才行,不需要你還人情,以後你對我,看著辦就行~
沈玨心下了然:懂~
沈玨的喜悅瞬間從心扉蔓延到全身的,每一個細胞。
那是一種心頭的山突然落地的圓滿,負重千斤又徹底卸下,然後被夷為平地。
他很想現在就去找她,告訴她,他愛她。
他在臥室轉了一圈,七七也跟著他轉了一圈。
他看見那一樓亮著的燈,已經對未來浮想聯翩。
因為愛你,因為在意。
我為你,瞬間就放下了自己的所有驕傲與自尊。
林芷腦海裡是走出包廂時陸白的最後話。
他歪著頭趴在桌子上“所以你心死如此,是怕自己生出來的哪怕任何一點芽,都是對那深入骨髓的,愛情的背叛,你深情執意如此,所以你這輩子,都不打算和自己的愛情和解?又是何必?我們都得向前看~人生漫漫。”
她沒有回答,隻是用同樣的姿勢趴在桌子上,默然看了他一眼。
沈玨打林芷的電話,總是無人接聽。
又換了一個號碼打,依然是無人接聽。
他的心在迅速墜落。
他看向那邊三樓,燈光是亮的。
他心一橫,取出霍煜送給他的望遠鏡,隔著窗簾的一個縫隙,看見了她的一隻腳。
那個姿勢很奇怪,他靜默了十分鐘,那隻腳還是一動沒動。
他打給了物業室“你們聯係一下六棟的業主,可以嗎?我打不通她的電話,擔心出了什麼事兒。”
保安立馬應聲。
三分鐘後“沈先生,我們也打不通。”
他聲音一沉“我上去看看,有什麼後果我自己擔著。”
保安主管“沈先生,這不符合規定。”
沈玨冷眼“規定是死的,人是活的,你們知道我認識她,我也有能力承擔任何後果,我怕她出了什麼事兒,你們可以來幾個人在這邊守著?”
五分鐘後,四個保安和沈玨一起站在六棟門口。
沈玨換了身黑色運動套裝,迅速上前,借著玉蘭花樹的枝乾和淩霄藤,徒手爬到了三樓。
一般人自然沒有這個本事,也不敢。
從八歲就和霍煜一起鍛煉練習了很多項目的沈玨,這對他來說,輕而易舉。
他那溫柔外表下,藏著,太多彆人不知道的東西。
雖然他也擔心自己因為著急的某一秒,會不會突然踩空,向下墜去,然後會誤了救她的時間,雖然他心裡想,最好她不需要他救。
那在微雨夜裡,隨風一起抖動的紫藤花瓣,淩霄花枝,玉蘭葉子,仿佛也在敘說著,這夾雜在著急裡的,深深種在心裡的,綿長愛意。
三樓陽台的窗戶沒有關,他推開跳進去,看見了穿著白色睡衣的林芷,一動不動的,躺在地上,眼睛緊閉。
那一刻,沈玨覺得,自己差點就停止了呼吸。
他迅速上前,用手指探了探她的鼻子。
還好,還有氣息。
“林芷,林芷,醒醒,我是沈玨。”他搖晃著她,感覺她不像睡著了。
沒有任何反應。
他脫下自己的外套,又覺得不對,不夠長。
他迅速下了二樓,在衣帽間隨手裡找了一件深色長外套,穿在她的身上,扣好扣子,把她打橫一抱。
順手關了窗戶。
還拿了她的手機和放在旁邊的鑰匙。
那手機忽然亮起的屏幕上閃爍著一條航班預訂信息,然後手機黑屏,消息消失,還是被他捕捉到了。
他抱的很急,也很穩。
她的身量,在他懷裡,顯得那麼嬌小。
他順手鎖上了一樓的門。
幾個保安看見沈玨抱著人從一樓出來的時候,都愣住了。
“昏迷了,不用打120了,我送她去醫院。”沈玨快速說。
“你們不用操心,她是我的朋友。”
保安欲言又止。
沈玨把她放在副駕,係上安全帶“人命要緊,你們可以跟兩個人來。”
沈玨開的很急,還好雨夜的路上,車並不多,旁邊1000多米就有醫院,但他第一次覺得,這1000米那麼長。
長的像他生活的這二十八年一樣。
兩個保安一起開車,跟著進了醫院,到了急診。
他們也分不清,沈玨頭上的,到底是雨還是汗。
沈玨知道,那不僅是雨,是汗,也是淚。
他微長的頭發被雨打濕,亂蓬蓬在頭上,那一墨綠色,格外明顯。
一個保安小聲對另一個說“你看吧,頂級美女總是要配頂級帥哥的吧,哪裡有你的份…”
另一個沉默不言。
醫生出來,取下口罩“吃了藥,還好送來的及時,洗過胃了,今晚必須得守著,可能估計明早才會醒過來,你可以的吧,你是家屬?”
沈玨愣神“謝謝醫生,辛苦了,不是家屬,是朋友,我守著沒問題。”
醫生臉上一臉了然。
大半夜一個穿著睡衣的美女,一個一身運動的帥哥,又一臉著急,怎麼看都得是同居男女朋友關係。
就是這兩個,是保鏢?還是保安?
他自然不管那麼多,隻說“可能抑鬱症太嚴重了,平時要多寬慰一些。”
沈玨點頭,他知道她的部分經曆,卻沒想到她始終沒有走出來。
當然,沈玨所了解到的林芷,不過僅僅隻是,她生活裡的冰山一角,而已。
因為她從來不向任何人吐露自己的全部真心。
那些埋葬在心裡的秘密會成為永恒,又或者成為謊言。
即使所有的謊言,都是無可奈何後的,千難萬難。
沈玨和保安護士一起,將她推進病房。
保安上前“沈先生,我們陪你在這裡吧。”
沈玨看向他們“嗯,你們在外麵就行,我想辦法通知她的家屬,她是我叔叔的學生,不會有事的。”
不是女朋友,也不是朋友的女朋友,是叔叔的學生。
他進入病房,關上了門。
為她整理,有些淩亂的頭發。
隻有他自己知道,他抱起她的那一刻,那顆心是著急的,可是身體的細胞卻在觸碰到某個部位的時候,驟然興奮,繃緊。
就像此時此刻,知道她沒事之後,他的身體依然會在觸碰到她的時候,帶著人體最原始的欲望,呼之欲出。
他的手撫摸上她的臉。
手很大。
臉也不小,那是一張和她的瘦弱身體仿佛不符合的臉。
她是普通身高,寬骨架,突出的地方很立體,不突出的地方很瘦。
抱她在懷裡的時候,已經全然感受了她身體所有的樣子,因為平時,真實的樣子,都藏在僅僅見過幾麵的,寬鬆裙子裡。
唯一不寬鬆的一次,因為距離太遠,根本看不太清。
那平日裡健康的小麥色,現在是蒼白的,冷豔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他低頭,吻上她的唇。
這是他的初吻,帶著天生的愛與細膩,溫柔的,輕柔的,他的呼吸灑在她臉上,她依然在沉睡。
他加深了這個吻,仿佛意猶未儘。
她的聲音輕柔“秦鶴,我愛你啊。”
他心口一刺,突然離開,怕她醒來。
這算是趁人之危。
秦鶴,大抵是他那個前男友的名字。
沈玨心頭重錘砸落,呼吸開始紊亂,是因為這個吻,更是因為這個名字。
他坐在床頭,久久不能自已。
他發微信給聶慕:帕羅西丁是抑鬱症藥對吧?
聶慕剛好在值班,秒回:對,怎麼,不是你要吃吧?是你的帶刺玫瑰在吃?怪不得學心理學,醫者不能自醫啊,你們有進展了?
沈玨心痛不已:我和她在醫院,她昏迷了,洗了胃。
聶慕不明所以:陸白怎麼說的?
沈玨心頭歎氣:陸白說機會給我了,他什麼都沒有多說,隻說讓我遵從自己的心。
聶慕全然會意:她連陸白都沒放在心上…你這愛情路漫漫,上下而求索~在你家旁邊那個醫院?
沈玨一聲歎息:嗯,離得近。
聶慕看透沈玨:昏迷,肯定不是在你家昏迷的,那是在她家?你怎麼進去的?爬樓?真有你的,為愛衝鋒陷陣。話說上次是不是你把娛記弄走的,那麼實錘的爆料居然沒有什麼女方信息…
沈玨翻了個白眼:少廢話。
聶慕淡然淡定:切,肯定是不礙事你才有空在這裡和我廢話,解鈴還須係鈴人,陸白把機會給你除了覺得你人品過硬以外,自然還有其他的原因,你要不要問問陸白的意思。
沈玨再次歎息:算了,他和我打了那麼多啞迷,肯定是不想我知道些什麼。
聶慕心下了然:也對,病急亂投醫,你明天從她自己那裡打探打探嘍。
沈玨心懸半空:好,麻煩你了。
我追憶往昔,無儘相思,分崩離析,一片廢墟。
隻有開始,沒有結局。
我總是反複夢見你,夢見我們年少青春的日子。
紅箋小字,誰會憑闌意。
沈玨很想打開她的手機看看。
他注意看到過,她是右手用食指指紋解鎖,並且,他從她拿手機的習慣裡,也猜測到了她的密碼。
但是他不能,做人最起碼的道德底線牢牢束縛著他。
人啊,道德底線太高了,有時候也是壞事。
就像現在,明明愛情近在咫尺,卻不能,也不敢觸碰。
他鎖上了病房的門,準備趴在她手邊小憩。
有陪護床,但他不敢睡的離她太遠,怕再出事,離的近,又覺得太冒犯。
他與她十指緊扣,又放開她。
她的眼角滑落一滴眼淚,他給她擦去,
然後他睡去。
林芷在夢中感受到了來自秦鶴的吻,於是喊了他的名字,她感受到十指緊扣,然後落下淚滴。
清晨的陽光,隔著透明玻璃窗灑在潔白的床上。
手邊是陌生的頭顱,她從那連睡去頭發淩亂也格外好看的帶著一抹綠色的側臉,認出這是沈玨。
他的手腕上腕帶斜著,有一抹黑色虛影。
她眼神從迷茫到清醒,想起喝完湯後吃下的藥。
似是感受到她的微動,沈玨微微挪動,抬頭撞向,她的眼神。
“你醒了,感覺還好嗎?”
“謝謝你,我好多了。”她回答。
“沒事就好,不好意思冒犯你了。”他說。
“救我一命,不存在冒犯,是我該謝謝你沈先生。”她眼帶誠意,脫離了以往的疏離。
“想吃什麼,我去買。”沈玨站起身,隻覺得胳膊腿都發麻。
“暫時不用,太麻煩你了。”林芷歉意的說。
他動了動腿“小事,保安還在外麵,勞煩他們也可以。”
“真是給你們都添麻煩了。”她無奈的表情。
沈玨打開門,對保安開口“辛苦你們一起了,她醒了,有勞幫我買兩份清粥小菜,你們想吃什麼一起買,我買單。”
一個保安出去,另一個向病房裡麵張望。
林芷側目向他說“辛苦你們了,實在不好意思,我和沈先生是朋友。”
“不辛苦,這是我們應該的。”他回答,心裡酸澀無比。
保安買好了飯回來,沈玨在病房外麵接過,用手機掃給他錢。
保安“沈先生這太多了,沒有這麼多。”
沈玨溫柔道“給你們兩個的辛苦費,你們儘心了。”
保安“謝謝,那我們先回去了。”
沈玨“好,再見。”
他們離開,他帶了飯進入病房。
剛準備打開,傳來護士的敲門聲,醫生和護士一起進來,小護士在看到沈玨時一臉驚喜加驚豔,在看到林芷時瞬間心裡歎了口氣。
她半躺在病床上蒼白著臉,依然是驚豔的臉。
好鍋配好蓋,好馬配好鞍。
醫生開口“林小姐你感覺怎麼樣?”
林芷回答“我好多了,謝謝醫生你們了。”
醫生答道“心放寬些,有這麼帥又好的男朋友,還有什麼問題不能解決的呢,他昨晚急得不行。”
林芷默然,剛想解釋。
沈玨開口“那我們下午可以出院嗎?”
醫生回答“可以,有什麼問題隨時再來。”
沈玨回答“謝謝醫生。”
他到時候送麵錦旗過來,他沒有說出口。
房門關上,沈玨放好飯菜。
看著她說“林小姐,我很喜歡你。”
林芷看著他“陸白和你說什麼了?”
沈玨目不轉睛“他說讓我遵從本心。”
林芷目不轉睛“我的本心是,我和沈先生隻能做普通朋友。”
沈玨心裡一澀,意料之中“林小姐不必急著回答。”
林芷微微一笑“謝謝沈先生的抬愛,你很優秀,不會缺人喜歡,如果你願意,喜歡你的人肯定一抓一大把。又何必,把時間精力浪費在我身上,我這樣的人,再也沒有了,愛一個人的能力。”
沈玨微笑“人生路長,不必過於悲傷,先吃飯吧,你胃裡肯定不舒服,心情放輕鬆,我喜歡你是我自己的事兒,你拒絕我也是可以的,做不了夫妻做朋友也是可以的。”
做不了夫妻做朋友也是可以的。
這句話擊中了林芷的心,不是男女朋友,是夫妻。
陸白說的話,是挺有意思。
他們都是談了戀愛就從未想過要分手的人啊,隻想今生今世,生生世世。
吃完飯,沈玨把垃圾收拾好。
傳來敲門聲。
物業經理何東帶著一個果籃一束花進來。
他的臉上,帶著擠出來的笑容和關心,或許夾雜著一點點,真心實意。
“不好意思林小姐,是我們疏漏了。”
林芷坦然“沒事,是我的問題,辛苦你們的員工一整夜。”
何東心想我倒是希望辛苦的人隻是我自己一個就好,但他肯定不會表達內心最真實的想法,因為這旁邊,坐著明顯各方麵都比他優越的沈玨。
他早已經從手下人嘴裡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也大抵明白了這兩人非比尋常的關係。
“這是應該的,你感覺怎麼樣,沒有大礙了吧,多虧沈先生在。”他笑著說。
從一件事情裡成人之美,想辦法獲得自己想要的,些許利益,利益最大化,是一個工作多年的聰明人一秒鐘就能想明白的事兒。
何況隻需要,稍微動動嘴而已,多麼輕鬆。
“有勞何經理了,到時候你有空請你們手下的人吃飯,你們去,我買單,山抹微雲,或者蘭亭集序,都可以。”沈玨隨意道。
物業的放行和堅持一路陪伴,倒是讓他覺得他們是真的很儘心。
千裡江山的配套物業向來讓他滿意。
有時候,旁人嘴裡的話至關重要。
“不用的沈先生,這是我們應該做的,那就先不打擾你們了,我先走了,希望林小姐早日康複。”何東識趣轉身離開。
順手還帶走了一個垃圾袋。
他早已經從多年的工作打磨中明白了許多道理,何況眼前的沈玨,如龍如鳳,又涵養特彆好。
林芷從兩人簡言簡語的幾句對話中,猜到了事情的大致過程。
所以沈玨不是踩梯子上去的,他是爬上樓的?
千裡江山的物業過於嚴格,大抵不會允許陌生男人隨意進入單身女業主的房子,所以沈玨是…然後保安不放心一路跟隨,物業經理被迫道歉?
她了然了一些事情,麵上卻不曾言語。
欠了的人情是要想辦法還,但不必要非得拿自己還,古代人的以身相許在她這裡,根本不值一提。
她不曾喜歡沈玨,何況她擁有的東西很多,可以從其他地方還。
她沒有抬頭看沈玨一眼,心裡知道沈玨自然也是什麼都不缺的人。
再說吧。
因為電量低自動關機的手機已經充好電,她暗下電源鍵。
手機一條未讀短信:
您預訂的南城-柏林的頭等艙已訂購成功。
她側了一下身,沈玨捕捉到了一些東西。
沈玨開口“我先出去一趟,你暫時一個人可以嗎,我一會兒過來接你。”
給她留點時間空間。
他是多麼分寸自知。
她向來衣冠整齊,如果不是突然昏迷,大抵絕對不會穿成這個樣子出門。
他得給她買套衣服,順便安排接下來的事情。
被拒絕了就得放棄嗎,他絕不會,這是他唯一想要的愛情,唯一想要的人。
何況陸白這樣做,肯定有他的理由,他們也了解彼此。
“好,有勞沈先生費心,你有事可以直接走,我這邊自己可以,謝謝你了。”她坦然道。
沒有任何不自然。
沈玨推開門離去,站在醫院鶯飛草長的花園裡,給聶慕打電話。
“老聶,養兵千日用兵一時,該你出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