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3章 血脈相連(第三更,求訂閱)(1 / 1)

地鐵緩緩的進站了,正是上午八點鐘的早高峰,人流如潮水般的湧進站內,車廂裡擁擠的像是沙丁魚的罐頭,黑壓壓的一片。

擁擠的車廂裡,難免會有一些人小聲談論著什麼。

人們談論著的話題是各種各樣的,大都是與股市有關的,畢竟,在南洋,大多數人都持有公司等企業的股份,而且,現在隨著越來越多的人投資股市,所以,。

聽著著周圍你一言我一語的話聲,錢海嶽長歎一聲,此時,他的思緒是紛亂的,偶爾的他會把目光投向手中的報紙,上麵的新聞標題是觸目驚心的,也正因此,新年前後,南洋才會掀起聲勢浩大的捐贈活動。

心裡想著,地鐵到站了,錢海嶽便提著公文包走出了車廂,在出地鐵站時,能看到站幾名童軍的少年,正在那裡端著募捐箱,呼籲捐款,過往行人總會塞進一些錢,從旁邊經過時,錢海嶽也拿出了幾塊錢塞了進去。

隨後,在童軍的感謝聲中,便匆匆離開了,很快,他就到了南海國學院,這所學院雖然是私立學校,但卻是南洋頂尖的國學學府,學校以華夏傳統文化為教學研究對象,這是南洋以至整個唐人世界所僅有的,國學院學術空氣濃厚,不同流派老師薈萃一堂。

而錢海嶽正學院的教務長,作為教務長的他,每天除了講授課之外,就是不停地對自己編寫的《南明史》書稿進行校訂,雖然早在十幾年前,就已經完成了初稿。但在過去十幾年裡,他一直在不斷的校訂,並且經常將書稿借給友人,請友人指正,校正。

和往常一樣,來到學校後,錢海嶽就到了教室給學生們上課,上完兩節課後,這邊剛到辦公室,就聽助理說道。

“教務長,您的辦公室來了一位客人。”

有客人?在辦公室?

推開門看清楚來人,錢海嶽驚訝道:

“賓四先生!”

客人不是彆人,正是新亞書院的錢穆院長,他的拜訪,又怎麼可能不讓錢海嶽驚訝。

“不用客氣,咱們不僅是同鄉,還是本宗,算起來還有些親戚。”

錢穆笑道:

“我這次冒昧來訪,是前些天閱讀您的《南明史》時,有些不解之處想向你求教。”

“不解之處?”

錢海嶽不由一愣,畢竟,眼前的這位可是史學大家,他要是有什麼不解的地方,那肯定是自己寫的有問題了。

“你的這部《南明史》寫的很好,隻是略有些許不解的地方。”

錢穆連忙解釋道:

“我注意這部書裡有一些地方,顯得很奇特,比如本紀裡從永曆十七年開始,每年的第一句話裡都是“正朔在東都/東寧”,“明朔亡”這三個字沒放在永曆三十七年七月甲戌鄭氏降清那天,沒放在八月壬子清軍入東寧那天,而是放在了鄭克塽等剃發、入北京那天,幾乎就是掰著手指頭給“明朔”按天往後延。我想知道這是為何?”

麵對錢穆的詢問,錢海嶽思索片刻,說道:

“賓四先生,我的這部《南明史》這本書是在三一年開始編寫,四四年秋完成了初稿。”

錢海嶽的回答,讓錢穆陷入了沉思,這個時間就決定了這本書的定性和風格,就像當年他編寫《國史大綱》時的那種,當年抗戰絕望到錢穆寫出了國史大綱。在抗戰最艱難的時候,人們一度以為是亡國之戰,這種絕望的情緒彌漫在各行各業。身為史學家錢穆出於民族責任感,廢寢忘食地完成了一部華夏通史。

“當年抗戰如火如荼、民族危在旦夕。賓四先生曾立誓,“要撰寫一部中國通史,講述華夏文明的滄桑與偉大,讓子孫後代不忘先人創業,永著民族精神。”,海嶽不才,當年,不敢與先生相比,但心境卻與先生相同。”

其實就是一種可能亡國的心態去書寫的史書,隻不過錢穆書寫《國史大綱》是為了文明的傳承,是要為子孫後代留下一部華夏通史,是為了複國。

當年麵對來勢洶洶的日軍,麵對節節敗退的現實,大家早已經不抱任何希望了。當時樂觀的人已經在想著再造華夏,在想著亡國之後的複國大計了。

在即將亡國的危難之際,錢穆先生開始著手編寫《國史大綱》。跟古代其他人希望借著修史而青史留名不同,他編寫《國史大綱》的時候完全沒有想過青史留名的事情,他想的隻有一個,那就是寫下這本國人自己寫的最後一本史書。希望能借由《國史大綱》激發出國人的民族自豪感,能夠複興華夏,完成複國大業。

而錢海嶽的《南明史》更多的是一種感傷,麵對天下滅亡時傷感與不舍,也正因如此,他才會掰著手指頭給“明朔”按天往後延,就像在那個絕望的時代,每天睜開眼睛,國家仍在抵抗慶幸,國家仍在,但是明天是什麼樣子?沒有人知道。

其實,他們兩個人的心態都是相同的。隻有經曆過那種絕望的人們才能會和他們產生這樣的精神共鳴。

聽著錢海嶽的回答,錢穆點頭,說道:

“我明白了,若是有幸,希望能夠為你的《南明史》作序。”

這天,錢海嶽和錢穆兩個人聊了很長時間,直到中午用餐時,兩人仍然在餐廳裡,一邊用著簡單的餐點,一邊聊著,聊著曆史,聊著國學,當然也聊到了西洋文化與華夏文化的融合。

當然,這也是新亞書院的辦學目標——錢穆一心想將西洋文化融入華夏文化,辦一所特殊的國學大學;而國學院則要辦一個普通的國學大學。

雖然辦學理念不同,但是兩所學校仍然有著他們共同點,就是傳承,在這片地上傳承著華夏文明。

就像這片土地上的人們一樣,他們來到這裡,在這裡繁衍生息,他們將會在這片土地上生活下去,並且在這裡傳播著華夏文明。

文明將會在這裡交彙融化合。

就這樣,兩人不知道聊了多久,在即將分彆時,看著繁華的街道,錢穆感歎道:

“當年編寫《國史大綱》,我以為國要亡了,想的是傳承,想的是要把我們的文明傳承下去讓,讓後代知道原來我們的國家、我們的民族還有著如此輝煌的曆史和燦爛的文化。後來,我們贏了,國家危亡的局麵結束了,雖然……但現在,我們要做的是傳播,把華夏文明在這片土地上傳播下來……”

傳承與傳播雖然隻是一字之差,但是兩者的含意卻是截然不同的,尤其是在那種特殊的情況之下。

“是啊,我們唐人之所以是唐人,就是因為我們的文化!”

“確實……”

將視線投向遠處的海報,盯著海報看了一會,錢穆說道:

“無論我們唐人身在何處,無論相隔多遠,共同的文化把我們的血脈相連,我想,這也正是我們來到這裡的原因。”

其實,這同樣也是的李毅安資助國學院、新亞書院的原因,為了華夏文明的在這片土地上的傳承。

……

又一次,在翻看著《國史大綱》時,李毅安依然是看得津津有味,甚至動了讓錢穆過來給自己講學的想法。就這樣看了一會之後,才合上手中的書,然後衝著坐在對麵的林家超,笑道:

“一看書,就入迷了一些,這部《國史大綱》確實是非常適合南洋的!”

聽著閣下的感歎,林家超連忙說道:

“閣下所言甚是,當年《國史大綱》發行之初,我初閱時,方才知道,我華夏文明源遠流長,何等之輝煌,隻有清據之後,才淪為“東亞病夫”,如此才堅定了抗戰必勝的信念……”

林家超的回答,讓李毅安連連點頭。

儘管在另一個世界,對這部書的褒貶不一,批判過於美化中國傳統文化和曆史,是保守主義,是傳統文化的衛道士。可是他們全然不顧這部書的本意——是修給亡國之後的國人看的。

其實,在這一點上,時人是有認知的,九一八事變後,金陵就下令將中國通史作為大學必修課。為什麼要作為必修課?因為當時的局勢,國將不國。日本占領東北後在東北推行日式教育,學日文,摒棄中國曆史,修習日本文化和日本曆史,讓淪陷地的人民接受日文教育。這無疑是最高程度的文化侵略。消滅一個國家,最關鍵的是消滅一個國家的文化。當文化沒有人追隨,這文化自然消亡了。

所以,他們才要通史,學使,因為一個國家的根本,就是他的曆史!

“錢先生知道,作為一個史學家,他的肩上不僅僅擔負著教書育人的作用,更有責任把華夏的文化留下火種。時局衰微,誰也不知道明天,明年將會是什麼情況。所以,錢先生是帶著一顆,寫給亡國人的心,寫了這部著作。而他也希望,這部著作能讓人們在日本侵略者的侵略中,記得自己還是個華夏人。萬一哪一天被占領,還記得自己是華夏文明的繼承者,能夠奮起反抗,而不是被同化,被洗腦。就像……清據時期的同胞一樣,時間長了,不僅就甘為異族奴隸,甚至還會助紂為虐。”

提及這些李毅安的語氣變得稍顯得有些沉重,畢竟那是華夏曆史上最慘痛,最黑暗的一段遭遇。

搖了搖頭,將這些思緒甩出腦海,隨後,李毅安又說道:

“這部寫給亡國人的史書,其實才是最適合南洋的,適合作為南洋學生的知史讀書,家超,你知道為什麼?”

麵對閣下的問題,林家超思索片刻後回答道:

“這是因為錢穆先生在編寫《國史大綱》的時候,其目的是為了讓後代知道原來我們的國家我們的民族還有著如此輝煌的曆史和燦爛的文化。

所以,重點側重於對漢唐盛世的描寫,重點關注中國古代政治、經濟、文化的優點。因為如果縱觀上下五千年全是“吃人”二字的話,又有誰會想著去複國呢,又如何能激發民族的民族自豪感。”

看著點頭表示讚同的閣下,林家超接著說道:

“我南洋人身在南洋,但根在唐山,與華夏血脈相連,自然應該以民族為榮,所以,這部《國史大綱》是最適合南洋的史書,它告訴我們——華夏先賢創造了如此輝煌的曆史和燦爛的文化,會理所當然的主動加強這種血脈聯係,而不是淡化這種聯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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