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出手機,對準釘子上的綠絲線,對焦,調光,爭取最清晰地展現出那條綠絲線。?拍了幾張,終於有一張比較滿意的。我正要站起身,一抬頭看到一張臉緊緊挨著我的臉盯著我看。?我嚇的“啊”了一聲坐在地上,才發現原來是孟穎。?她看我狼狽的樣子立刻樂了,連忙把我扶了起來。?“你拍什麼呢,這麼認真,看給你嚇的,不就是根綠線嗎?”孟穎重新坐回座位上繼續吃飯。?“這可不是普通的綠線,這是重要的證據。”我沉重地說道。?聽我這麼一說,兩人都麵露好奇,異口同聲興奮地問道:“什麼證據啊?”?我有些後悔失言,不再說話。但孟穎怎麼可能放得過我,加上蘇小祁也在旁邊不斷催促,兩人又是起誓絕對不外傳,又是以美食賄賂我,又是威脅我,最後直接上手嗬我癢。?我實在忍受不住兩人軟磨硬泡,對她兩人舉了白旗。?“是這樣的,你們記不記得,潘清美死的時候,勒死她的是什麼?”?我小聲說著。?“我記得,我記得!”蘇小祁還在回想,孟穎已經大聲嚷嚷上了,我趕緊對她籲了一聲,起身把門上的插銷插上了。?“我記得,是條綠絲巾。”孟穎小聲說道,然後作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眼睛看著斜前方愣神思考著。?“不會是潘清美那時丟的那條綠絲巾吧?”蘇小祁瞪圓了著眼睛問道。?“對啊。你不知道嗎?”孟穎問到。看來警察沒有問過蘇小祁關於綠絲巾的事。?“我不知道啊,我當時都嚇死了,根本沒注意什麼絲巾,那跟這條綠絲線……”她還沒問完,似乎就已經明白過來了,不再說下去。?“原來是康菲菲偷的綠絲巾!真是的,她怎麼能做這種事?難道也是她殺的潘清美?”孟穎雙目放光,拇指和食指拖住下巴,模仿起了柯南,就差一條光線從她腦後穿過了。?“不對,”蘇小祁突然說道:“潘清美丟絲巾的時候,我們還沒來這個寢室呢。”?她這麼一說,立刻提醒了我,孟穎眼裡的光也瞬間化作疑惑。?確實,因為寢室有陰麵有陽麵,而陰麵格外潮濕陰冷,夏天被子長時間不曬都會發黴,所以我們每年都會進行一次對調,避免有的寢室一直在陰麵曬不到太陽。每次都是在暑假前夕趁著畢業學生離校後,進行調換。潘清美丟絲巾是上個學年的事,那時我們不住205,而是住在對麵的206。?“那……誰住咱們這屋的啊?”我頓時覺得有些迷糊了,對於這些細節的事,總是記不太清。?“我記得好像也是咱班的……”蘇小祁說著,孟穎則在絞儘腦汁地想。?“我想起來了!”孟穎突然嚴肅的說道,“是張夢雅那個寢室,而且她就是住這個床的!”?“那當時沒有找床墊下麵嗎?”蘇小祁問道。?“沒有,我記得,當時掀了掀被子,但是沒掀床墊。”孟穎難得表現出嚴肅。?“嗯,對,好像確實是她的床,我也有點印象了。”我在孟穎的提示下,找回了一點記憶。?“那大概就是她了,圍巾的事肯定是被康菲菲發現了,告訴潘清美,然後張夢雅就狠心把她們都殺了。”孟穎一手在脖子上一抹,做了一個殺頭的姿勢。?蘇小祁點點頭,臉上一副驚嚇的表情。我沒有說話,心裡總還覺得有些疑點。?“咱彆瞎猜了,你們也千萬彆往外說,到底真相如何還是要警察來調查。”我盯著孟穎說道,知道她的嘴是最不嚴的。?“哼哼,無論如何,真相隻有一個!”孟穎又模仿起柯南,向前伸出一隻手指著我。?我撥開她的手,繼續提醒她:“你聽見沒有啊,這事非同小可,這可不是一般的八卦消息!”?“知道知道,我有分寸。”孟穎對我擺了擺手。?我不再理會她,拿出手機,將剛才拍的綠絲線發給了武音澈。?下午剛剛午睡醒來,就接到武音澈的電話,說要來我們宿舍裡采集證據。?我們趕緊收拾準備,沒一會兒,他們果然來了。?武音澈和吳警官大概兩天來都沒怎麼休息,眼裡都是血絲,胡子也都一根根立著。?吳警官一進門,什麼也沒說,就開始上下打量,各個角落都張望一番,看得我們三個都有些窘迫。?武音澈看了一眼我的床鋪,他過去送我的一隻小泰迪熊我還一直放在床頭枕頭邊,他看到小熊,又看了我一眼,我頓時覺得耳後發熱,避開他的眼睛,心裡一陣兵荒馬亂。?“趕緊乾活。”吳警官沒好氣地說道。?武音澈吐了吐舌頭,戴上手套,湊到康菲菲的床邊,將那根掛在釘子上的綠絲線輕輕捋下來,裝進一個透明小袋裡。?“隊長,我看著像是!”武音澈舉起透明小袋給吳警官看了看。?“嗯,還得拿去檢驗一番才能確定。”吳警官看了一眼,點了下頭。?“是你發現的?”吳警官看著我問道。?我有些緊張地點了點頭。?吳警官眼睛上下打量我一番,說道:“再有什麼發現,記得及時告知我們。走吧!”?說完兩人一前一後地離開了,我看著他們離開,武音澈關門的瞬間,我們對視一眼,門就被關上了。?“那個小警察,就是你前男友吧?”孟穎笑嘻嘻地湊到我身邊問道。?“嗯。”我輕聲回答,不想再多說什麼。?“哦喲喲,我看你們還是舊情未了啊,瞧武帥哥的小眼神。”孟穎戲謔地說道,我的臉立刻從耳根紅到了臉頰。?“你快彆說了,婷卉都臉紅了!”蘇小祁也笑著說道。?“蘇小祁你也不老實!”我佯裝生氣,坐到床上不再理她們。?門“嘭”的一聲突然被打開,吳警官的臉伸了進來嚴肅地說道:“什麼都不要跟彆人說!”說完立刻縮回門外去。?我們三人呆呆地望著門口,仿佛出現了幻覺一般。當我反應過來,隻剩緊閉的門板了。吳警官這一舉動,也提醒我忘了一件事。?“我出去一會兒。”拿起包,我便走出門,去追趕吳警官。?我一路小跑著,一直追到寢室樓門口,也沒見到他們人影。?我隻好打電話給武音澈。?“怎麼了,婷卉?”?“我想起一件事情,得告訴你們,跟案子有關。”?“好,我們在辦公樓呢,你過來吧!”?我趕到辦公樓時,武音澈已經在大廳等著我了,他帶我到了一間機房,狹長的小房間,被兩邊的機器和櫃子擠得更加逼仄,勉強能容納我們兩人相對著站立。空調和兩台服務器嗡嗡作響,昏暗的光線下卻還能看到塵土上下翻飛。?“怎麼找這麼個地方啊?”我抱怨的說道。?“不好意思,這樓我也不熟悉,你說跟案子有關,我就知道這一個地方沒有人,所以在這裡湊合一下吧。”武音澈就站在離我一尺距離的對麵,他眼下的烏青都能清晰地看到。?“嗯,好吧,吳警官呢?”我問道。?“還不是王主任那個老狐狸,大概知道我們已經得到手機了,上午打電話給我們,約我們下午見麵談話,還指定隻讓吳隊一個人聽,哼,估計他嘴裡也吐不出象牙來。”?我點點頭,心想,這王主任肯定是覺得手機拿回去的可能性不大,所以乾脆自己先主動撇清關係,隻是不知他到底會不會說出實情。?“對了,你要說的事是什麼?”武音澈看我沒有回答,便開口問我。?“哦,對了,今天找到綠絲線的床鋪現在是康菲菲住,上個學期,是張夢雅在住。”?“這是怎麼回事?”?“我們每個學年末會調換一次寢室,潘清美丟絲巾也是在上個學年,那時候,是張夢雅他們住在我們現在住的寢室,張夢雅正好住這個床鋪。”?“如果這絲線真是來自那條絲巾的話,那張夢雅的嫌疑非常大。”武音澈微皺著眉頭,像是在思考。?看著他的神情,我也情不自禁的皺了皺眉,歎了口氣說道:“但不知為什麼,總覺得沒有這麼簡單。”?“我也是這麼覺得的。”武音澈也歎了口氣。?我們兩人沉默許久,灰塵和時光在我們身邊沉浮,我抬眼看向他,發現他的眼睛也正望著我,黑色的雙眸深邃如水,我不禁沉溺其中。?“婷卉。”武音澈輕聲喚了一聲我的名字,我才回過神來,看向彆處,但我感覺到,他的眼睛還在我的身上,我沒有回答他,他便繼續說道:“這幾年,我挺想你的……”?心臟像被關進籠子的白鴿,翻飛碰撞著胸腔,我腦海裡也變得一片空白,隻好木木的點點頭,說:“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吧……”?我回頭又看了一眼他,他的眼神立刻黯然下去,低下頭說道:“你說的對,現在確實不是最好的時機。”?聽他說完,我便轉身走過狹小的過道,打開機房的門,走了出去。?回到宿舍,孟穎正一個人對著電腦邊吃零食邊看電視劇,見我回來,孟穎立刻按下了暫停鍵。?“你回來了,我剛才想起一件事來,等著你告訴你那前男友吧!”孟穎興奮地說著。?“什麼事啊?”我把包放下,坐到了桌子邊上。?“張夢雅,有個外號,你知道嗎?”孟穎神秘兮兮地說道。?我拿起兩顆花生,漫不經心回答道:“不知道啊,什麼啊?”?“就知道你不知道!天天就知道訓練訓練,還學生會主席,一點不關心同學疾苦!”?我苦笑一聲,睨她一眼,說道:“快說吧,廢話這麼多。”?“你猜啊,張夢雅有什麼嗜好?”孟穎湊到我臉邊神秘兮兮地問道,不等我回答,估計我也猜不到,就迫不及待說道:“估計你也猜不到,三隻手啊!”?我點點頭,心想之前確實聽到有人在背後這樣說過張夢雅,但人們也從來不會當年這樣說她,所以知道的也隻限於我們班的同學。?“我聽說過,那又怎樣?”?“你怎麼這會兒這麼笨了?”孟穎咬牙吸了口氣,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你忘了?你不是說潘清美死時寫了一點一橫嗎?會不會是三啊?很多人都把三那條小橫寫成點的。”?“是嗎?可能吧,我不知道……”我努力回想著當時看到的那半個字,感覺跟“三”確實也有點相像。?“你不知道沒關係,警察知道就行了,你快告訴他唄!正好給你個機會跟他見麵。”孟穎不懷好意地笑著推了我一下。?“去你的!晚上再說吧!”?“你啊,就是愛故作矜持!”孟穎不再理會我,繼續點開電視劇觀看。?“蘇小祁呢?”我問道。?“說是路老師叫她去說角色的事了。”孟穎敷衍著答道,我也不再理會她。若是說第一次潘清美遇害時寫下的一點一橫有些跟三相似到還說得過去,那個點確實比較長,但是第二次康菲菲遇害寫下的一點一橫,卻是一個小點一個長橫,絕不可能是三了,這又是怎麼回事呢??如果不是張夢雅,那麼以康菲菲唯恐天下不亂的性格,發現了絲巾的事,怎麼可能會不告知潘清美呢?那潘清美根本沒有理由再把絲巾給張夢雅了啊,難道潘清美真的是自殺嗎??可是潘清美知道絲巾是張夢雅偷的,竟然忍氣吞聲,沒有追究?這也不像她的性格啊。?似乎隻有一個解釋,就是張夢雅拿走了絲巾,那她為什麼要殺害潘清美和康菲菲?殺潘清美或許是為了當初侮辱她的事,那為何要殺康菲菲呢,沒聽說她們有過節啊??“哎……”一聲歎息忍不住出聲,怪不得武音澈如此憔悴,我一個旁觀者思來想去都覺得煩亂,更何況他還有破案壓力在身。不過他也隻是一個實習生,真正有壓力的應該是吳警官吧。?手機鈴聲響起,立刻打斷了我的胡思亂想,是路老師,我趕緊接了起來。?“婷卉,警察剛才來電話說,明天可以繼續練習了,明早和蘇小祁一起早點過來吧!”路老師語氣嚴肅地說道。?“好的,路老師。”?“還有,蘇小祁之前沒接觸過白玫瑰的舞步,你抽時間能幫的幫一把。”?“沒問題,路老師。”?說完掛斷電話,心裡便一陣沉重,紅玫瑰的舞蹈難度大,動作幅度大,不僅考驗技巧還考驗體力,康菲菲公認的體力好,還練的那麼吃力,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堅持的住,還要抽空教蘇小祁,天啊,看來又要開始生不如死的生活了……?我長歎一聲,躺在了床上。?太陽一點點傾斜,溫度隨著夜色的來臨漸漸變得寒冷起來。一天沒有訓練,我便把晚飯省了,孟穎和蘇小祁兩人一起去了食堂。?我坐在桌子邊上,看著暮色漸深,拿出手機想打給武音澈,還沒有劃出撥號盤,他的電話就打了進來,沒等我反應過來就直接接了。?“這麼快就接了,玩手機呢?”武音澈聲音說著,雖然是開玩笑的話,聽著卻並不輕鬆。?“嗯,我正想給你打呢,有事要告訴你。”?“什麼事啊?”?“張夢雅有個外號,叫三隻手,潘清美留下的一點一橫,挺像三這個字的,隻是康菲菲留下的不太像……”?“嗯,三隻手……我跟吳警官說一下吧,不過我正好想問你一件事呢,潘清美留下一點一橫的事,除了你和康菲菲還有誰知道?”?“沒人了……”我說到一半,轉念一想,繼續說道:“哦,之前孟穎聽到我們討論,她也知道了……”?“嗯,怪不得……”武音澈小聲說道,聲音鬆弛了不少。?“怎麼回事啊?”?“告訴你,你可要注意保密。”?聽他這麼說,我立刻答應著,順便起身把門鎖上了。?“康菲菲寫下一點一橫的手上有死後被按壓的痕跡,也就是說,那一點一橫,不是她寫下的,而是凶手拿著她的手寫的。”?我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說道:“你的意思是……有兩個凶手?”?“應該是這樣,而且凶手想要轉移視線,讓人們以為跟殺潘清美的是同一個人。”?“可這事我隻告訴了孟穎,她也說誰都沒有說過啊!”?“看來要審審這個孟穎了。”?我低下頭沉思著,還沒回答他,一陣急促的敲門聲“篤篤”的從門外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