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新的黑夜(1 / 1)

紅玫瑰之死 知遙 2749 字 1個月前

我探頭向廁所裡望了一望,看那身形和練功服的樣式,果真像是康菲菲。“菲菲……”我喊了一聲她的名字,希望她能應一聲,可是趴在那裡的人還是一動不動。“蘇毅,咱倆進去看看吧,說不定還沒死呢,路老師你去辦公室休息一下,順便報警叫救護車。”兩人點點頭,路老師一手扶著牆一生捂著額頭向辦公室走去。我跟著蘇毅走進了廁所。果然是康菲菲,她新買的戒指還套在她的手指上,光澤似乎都隨著她的主人一起黯淡了。我蹲下身子,伸手戳了戳她的胳膊,身體已經沒有熱度了。恐懼難過各種情緒湧來,讓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看那!”蘇毅拍怕我的肩膀,指了指康菲菲的手。我平複一下心情,向他指尖指示的地方看去,康菲菲右手手指下,半遮半掩地,能看到用血寫就的一點一橫。“怎麼會……”我向後一仰,差點坐到地上,幸好蘇毅扶了我一把。“你沒事吧?我們先出去吧!”蘇毅架著我一隻胳膊,拽著我的手將我提了起來,攙著我走到了路老師的辦公室。看到我們倆推門進來,路老師抬起頭,戴上眼鏡,一臉擔憂地問道:“怎麼樣?還活著嗎?醫生和警察說馬上就到。”我們倆搖了搖頭。路老師看我們的神情,立刻深深地歎了口氣,喉嚨裡發出一聲呻吟。“這是怎麼了?怎麼接二連三地出人命啊!還都是我的學生,這可怎麼辦啊!”路老師一隻胳膊搭在桌子上,先是把眼鏡摘下丟在了桌上,然後扶住了額頭。“路老師,您彆太操心了,不還有警察嘛。”我小聲安慰道。“警察?警察能代替她們跳紅玫瑰嗎?能參加年底的比賽嗎?”路老師激動地對我們大聲說,說完又長長地歎了口氣,對我們擺擺手,緩聲說道,“你們快去練功吧。”我和蘇毅無措地相互看了一眼,走出了辦公室。廁所和更衣室緊挨著,和走廊之間有一個共用的門廊,門廊的一側是兩個洗手池和一麵大鏡子,廁所男左女右地靠著,女廁旁邊是女更衣室,男更衣室的門和洗手池相對。我看著躺在女廁的康菲菲,全身的肌肉似乎都緊縮了,我看著蘇毅,說道:“我不敢在這換,要不咱倆換換吧,我去男更衣室。”蘇毅一驚,說:“那怎麼行,裡麵那麼多人的東西,說不清楚的。”我白了他一眼,心說這男人真是小心眼,可也不得不說他想的沒錯。蘇毅一看我為難,立刻說道:“你去練功房換不就行了,我在外麵等著。”我心想不錯,點點頭,拿著衣服走到練功房裡,將門鎖上,因為昨晚有練功的,所以窗簾都是關著的。我換好衣服,就把門打開了,蘇毅還沒來,我便自己先做起了熱身,但腦子裡卻還在康菲菲的身上打轉,胸口一陣陣發緊。熱身動作都做完了,蘇毅也走了進來,沒有路老師指導,我們隻好各練各的,但是都狀態不佳。沒練一會兒,練功房的門突然被打開,是武音澈,不知怎的,我心裡突然像是射進一縷陽光一般,不再那麼沉重。“你們兩個來一下吧。”我們披上外套,跟著他走向路老師的辦公室,路過廁所時,看到有幾個警察正圍著康菲菲的屍體拍照。走進辦公室,吳警官正坐在路老師另一邊的辦公桌上,頭發亂糟糟的,眼神似怒似憂。武音澈坐到吳警官對麵的椅子上,拿出一個本子來,準備進行記錄。吳警官一隻手指了指靠著門的一排沙發,示意我們坐下。“我們先問幾個問題,然後再分開問。”吳警官說,“是誰發現屍體的?”“是我,我和蘇毅。”路老師說道。“是嗎?”吳警官看了一眼蘇毅。蘇毅沉沉地點點頭,沒說話。“發現的時候,人已經死了嗎?”“不知道,就看見躺在這裡一動不動,我倆都嚇壞了,後來是他和文婷卉過去,確定她已經死了。”路老師的聲音越來越沉重。吳警官又看了一過來,我們倆也點點頭,表示同意。“嗯。好,現在分開來詢問。路老師,你跟我到彆的地方談談吧。”路老師點,起身打開門,吳警官和武音澈也跟了出。他們一走,我和蘇毅都長長地舒了口氣,感覺提著的心像秤砣一樣落下來。“哎,什麼時候完事啊,這一早晨,什麼也沒練成。”蘇毅感歎道。我瞟一眼他,心想這書呆子到現在還想著訓練,紅玫瑰都沒了,這舞還怎麼跳。想到這,又是一陣心酸心悸。我和蘇毅呆呆地等著,每隔幾分鐘就看一眼表,看了七八次才看到路老師進來,喊蘇毅過去。蘇毅走後,我對路老師問道:“警察說什麼了嗎?”路老師搖搖頭,低垂著眼睛說道:“沒說什麼,就問了問康菲非的事,訓練啊,人際關係啊什麼的,我也都不太了解。”我點點頭,路老師雖然作了我們五年的班主任,但始終跟我們保持著距離,隻關心我們的學業和訓練,不太乾涉我們的日常生活。“康菲非今天出來得很早啊?”路老師突然打破沉默。“嗯,她從開始練紅玫瑰就一直起得很早,每天我醒來她就走了。”“哎,這麼多年沒見過她用功,好不容易改改秉性,沒想到竟……”路老師搖搖頭,不知道什麼意思。我沉默著,等待著,胸腔那顆秤砣又被提了起來,不斷數著鐘表的走針。“對了,文婷卉,”路老師叫了我一聲我的名字,說道,“你要有心理準備,我會跟學校提意見,安排你跳紅玫瑰。”聽路老師說完,我又驚又喜又怕又悲,喜的是之前渴望的角色突然降臨到我身上,可是這個角色似乎又沾染著不祥,已經有兩個紅玫瑰被殺害了,即使拋開這些迷信的想法,這麼短的時間,讓我去跳好紅玫瑰,也是一件艱難的事情。“路老師……我行嗎?我還是繼續跳白玫瑰吧,已經練得差不多了。”我為難地說道。路老師搖搖頭,說道:“白玫瑰好找,紅玫瑰不好尋啊。全校能跳好紅玫瑰的屈指可數,是從頭練起更是艱難重重,你雖然一直練白玫瑰,但是紅玫瑰的舞步你也一直在接觸,我還看你偷偷練過幾個紅玫瑰的複雜舞步,我相信你能比其他人更快適應的。至於白玫瑰,再找其他人也來得及,隻是無論如何,想要取得好的名次是不可能了,哎。”即使這個時候,路老師還一心在舞蹈比賽上,也是敬業了。正說著,蘇毅走了進來,叫我到最東邊的辦公室裡去。一進門,兩個警察的眼睛就都聚集到我的身上。吳警官的眼睛格外冷峻,像是一把手術刀要將我開膛破肚,充滿了懷疑與好奇。我忍不住輕咽了一口口水。“康菲菲也是你寢室的是嗎?”吳警官問道。“是。”我有些緊張地回答。“你不用這麼緊張,該怎麼回答怎麼回答,也不過是例行公事。說一說今天早上的情況吧。”“今天早上,跟往常一樣,我五點多起床準備訓練,起來時康菲菲已經走了。然後我就去練功樓練功了,中途回來拿舞鞋,再回去,就看到康菲菲已經死了。”“就這些?路老師和蘇毅看到你從練功房出來是怎麼回事?”吳警官看著我。“哦,我不是說了,是回寢室拿新買的舞鞋,剛到練功樓就想起來沒帶,轉身走出樓就看到路老師和蘇毅了。對了,我回去拿鞋時,蘇小祁看到了的。”“也就是說,你第一次進練功樓,剛一進門,沒往裡走就返回去了,是嗎?”“是的。”“當時練功樓裡有人嗎?”被吳警官這麼一問,我一下慌了神,搖頭說道:“沒有……”“你們寢室成員之間的關係怎麼樣?”沒想到他會這麼問,我想了一會兒才說道:“關係一般吧,潘清美跟我們都不太交流,有時候像沒有這個人一樣,隻有蘇小祁跟她關係比較好。康菲菲是個火爆脾氣,嘴上很厲害,但隻要不乾涉到她的利益,她也算是個好相處的人。孟穎很隨和,跟誰都很熱絡,蘇小祁比較文靜隱忍,也有些柔弱,跟我們都挺好的。我們雖然沒有彆的寢室感情那麼深,但也算和諧吧,寢室裡哪能沒點磕磕碰碰的。”我說完,想到六個人的寢室如今隻剩三個人,平時雖然沒有多親密,這一刻也生出許多的傷感。“潘清美死後,康菲菲接替她表演紅玫瑰,這你應該知道,對此,你其實有所不滿是嗎?”我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輕點了一下頭,說道:“康菲菲的舞技在我們學校不算出挑,但我也服從學校的安排。”“那你覺得為什麼她會被選為紅玫瑰呢?”我一時被問住,搖了搖頭。說實話,我自己也曾疑惑過,雖然康菲菲長相嫵媚,身材頗為豐滿,和紅玫瑰的形象很相似,但是論舞技怎麼也不可能會輪到她,沒想到潘清美死後,她立刻就被定為紅玫瑰的人選。“那從你的角度看,如果不是康菲菲來演紅玫瑰,誰最有可能演呢?”聽完吳警官的話,第一個蹦進腦海裡的是我自己,但我還是努力想了想說道:“這個不好說,說實話,和康菲菲不相上下的或者比她強的也有不少。”“好,謝謝你,今天先到這裡,有問題我們再聯係。這層樓暫時要封起來,剛才已經跟路老師說了,暫停一切活動,你先回寢室吧。”換好衣服,拿著換下的練功服,走出練功房,正好碰到走出更衣室的蘇毅,手上拿著一個大雙肩包。“你還沒走呢?”我問道。“嗯,收拾了下東西,今天估計是練不成了,警察都問了你些啥?”“沒問什麼,問了點關於紅玫瑰角色的事。”蘇毅點點頭,笑笑說:“走吧,估計沒咱倆什麼事了,難得能休息一下。”我也擠出一個笑容,跟在他身後走出了大門。沒想到門外竟然站著三三兩兩看熱鬨的人,也不懼寒冷,昂著頭向裡張望,交頭接耳地討論。“學校最近太不太平了,我都想回家躲躲了。”“這個紅玫瑰的角色真是邪門,誰演誰死,我一開始還想演,現在打死我都不演了。”“哎,你看,又是那個文婷卉,兩次出事好像都有她的事。”“是啊,是啊,我聽說……”我走過人群,感受到投射到我身上的一束束目光,還有飄進耳朵裡的那些竊竊私語,我無力反駁,也知道自己沒什麼好反駁。走進寢室裡,孟穎和蘇小祁剛洗漱完,正在化妝,見我回來,立刻停下了手,齊聲問我:“聽說康菲菲出事了,是真的嗎?”我抿著嘴,點了點頭。孟穎雙手捂著嘴,眼睛睜得滾圓,驚呼道:“天啊,怎麼回事啊?我們寢室不是讓人下降頭了吧?”蘇小祁深歎了口氣,皺著眉頭問我:“怎麼死的啊?”“被人在背後拿刀子捅的,估計不是一刀,流了特彆多的血。”蘇小祁閉上眼睛,仿佛看到了一般,縮著肩膀說道:“哎呀,彆說了,太嚇人了。”孟穎也跟著咧了下嘴。“你說,會不會和潘清美是一個人殺的啊?”蘇小祁捂著胸口問道。“不是沒有可能。”我想了想說道。“那你說是什麼人啊,這麼喪心病狂,難道真的和紅玫瑰有關?”孟穎問道。“不會吧,一個角色而已,應該隻是巧合。”我擺擺手,否定道。兩人都點點頭,不再說話,各自沉思著,不知道想些什麼。無所事事了一天,對於每天習慣了高強度訓練的我,有些不太適應,隻要一走出寢室門,就感覺到有眼睛看向我,讓我自己都有些懷疑自己了。吃過晚飯,不太想回寢室去,想到今天發生的事,決定給武音澈打一個電話。我來到湖邊公園,天氣寒冷,也隻有這裡能安靜一點。“喂。”電話接通了。“我是婷卉,還在忙嗎?”“不忙,剛從你們學校回來,隊長說讓我們先休息一會,再去局裡開會。”“怎麼樣?有嫌疑人嗎?”“還沒有,戒指沒有被拿走,排除了劫財的可能,隻能是情殺或仇殺。”“我看到她也寫下了一點一橫,會和潘清美是同一個人殺的嗎?”“還不好說,潘清美的案子還沒有頭緒,又出了一個,隊長的臉今天陰沉得很。”“那個佳楠,你們沒調查嗎?”“查了,情書確實是她寫給潘清美的,但是潘清美沒有理會,當時好像也說了一些不太好聽的話,佳楠有些懷恨在心。如果說動機,是有了,但在作案時間上,她寢室裡的人倒都證實她在11點左右就進入了熟睡狀態了,再加上不能證明她曾經拿過潘清美的綠絲巾,所以……”“為什麼一定是潘清美的綠絲巾?誰都可以買一條啊,不能是其他人的嗎?”“不會的,綠絲巾上麵找到大量的潘清美的指紋和DNA,如果不是平時使用過,不可能在短時間內留下這麼多。所以那條一定就是潘清美的綠絲巾。現在找到偷這條綠絲巾的人,就能鎖定嫌疑人了。”“看來綠絲巾才是關鍵。那她死前留在地上的一點一橫,不能作為關鍵證據嗎?”“隻能作參考,再加上你們在日記本中發現的線索,就更沒有價值了。不過,跟今天的案子一結合就不一樣了,這個康菲菲不可能也是寫的‘武’字啊。”“是啊……那,你們那個隊長,是不是懷疑我?”“不瞞你說,你們寢室嫌疑最大,而你跟潘清美的矛盾最突出,再加上你一直最想演紅玫瑰這一點,確實對你不利,但是至今為止,沒有證據能指向你。”“也對,綠絲巾,至少跟我沒有關係。打擾你這麼久了,你趕緊休息吧,我想到什麼,再跟你說。”“嗯,好,你要小心啊。”掛斷電話,才發現自己手已經凍木了,臉上的皮膚也被冷風吹得緊繃起來。我緊了緊大衣,跺了跺凍僵的腳,往回走去。剛走過辦公樓,恰好遇到從食堂走向寢室的蘇小祈,她手裡拿著一個包,全身包裹得嚴嚴實實,我也是看了好幾眼才確定是她。我喊了一聲她名字,她驚得全身一顫,一看我,立刻笑了起來。“你又去洗澡了?這麼冷還天天洗,也太愛乾淨了。”蘇小祈有潔癖,生病住院回來,更加嚴重了,每天無論多忙一定要抽出時間洗澡,每次都洗很久,床單都天天換,恨不得吃飯都拿消毒液噴兩下才下口,我們習慣之後,她的東西一律不碰的。“嗯,習慣了,穿得厚,不要緊,你乾嘛去了?”“我沒事,去湖邊轉了轉。”“湖邊?不冷嗎?”蘇小祈睜大眼睛好奇地看著我。“冷啊,凍死我了,咱趕緊回去吧。”“估計,也就你還在湖邊轉悠了。”蘇小祈笑著說。“嗯,確實沒人,連個鳥都沒有啊,太冷了。”回到寢室,孟穎哭喪著臉訓斥我們倆:“你們兩個太不地道了,這種風口浪尖的時候,把我一人扔寢室裡,嚇死我了!”我和蘇小祈抱歉地笑笑,趕緊安慰了幾句,便開始準備洗漱睡覺了。孟穎最後一個關燈鑽進被窩。我剛想閉眼,就聽見她歎了一口氣,緩緩說道:“哎,突然寢室就隻剩三個人了,好空蕩啊。”“是啊……空氣都變冷了。”蘇小祈也傷感地說道。“你說凶手到底是誰,到底是為了什麼要殺他們啊,能有多大的仇啊!”孟穎略帶怨氣地說道。“誰說不是呢。”我說著也歎了一口氣。“婷卉,我說了你彆不高興,我今天去彆的寢室串門,大家都懷疑你。”孟穎的話像一隻大手一把攥住了我的心和嘴巴,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隻用鼻息深深呼了一口氣。“我相信不是婷卉的,今天早上我還看到她回來拿鞋子呢。”蘇小祈堅定地說道。“嗯,我也是這麼覺得的。”孟穎也跟著附和道,我心裡也跟著暖了起來。“我也相信我自己,睡吧,也許明天就會有真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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