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什麼命運很奇怪,生生死死,死死生生!!“不要,不要,啊!浚哥,不要!”馮寧一聲驚呼從夢中驚醒,猛地坐起,發現自己的身上已是冷汗淋淋。茫然地看向前方,一片雪白的帳子,自己還在自己的寢宮。可是剛才的夢境怎麼那麼地逼真。她夢見她和浚哥兩人站立在懸崖邊,浚哥跟她說他這次是與她來告彆的,要她好好照顧自己,好好照顧晗兒和曦兒,並且幫他照顧好這個國家。說完便一縱身躍入懸崖,她伸手去抓,卻隻有入手的空氣,她大聲叫喊,卻千呼萬喚喚不回!這究竟是怎麼了?馮寧撫了撫眉心,自己怎麼會做這樣的夢,他不是馬上就要大捷回來了嗎?“娘娘!”侍書在帳子外著急地喚道馮寧還在愣神,絲毫沒有理會。“娘娘!”侍書又急急喚道。“我沒事。”馮寧這才聽到,自己挑開帳子,印在侍書眼裡是一張蒼白的臉。“娘娘,你氣色看上去不好,奴婢這就去喚太醫。”侍書讓侍畫守著,就要往外走去。“不用了,我沒事。”馮寧說道“可是……”“現在幾時了?”侍書不放心地看看馮寧,見她氣色比剛才略略好點,才回道:“才三更,五更才早朝呢,娘娘再睡會吧。”馮寧看看外頭,隻有紅燭的幽幽亮光。點點頭,便又重新躺下了。揮揮手示意侍書和侍畫自去休息。侍書和侍畫放好帳子,但還是不放心。便拿了兩個小凳子,一左一右地守於床邊。帳子裡馮寧卻怎麼也睡不著了。閉上眼便是拓跋浚躍下懸崖那一幕。直直地睜大眼睛,直視正前方,感覺心越來越忐忑,眼皮也連連地眨個不停。就這樣乾躺著,過了好一會。外麵突然傳來一陣竊竊私語聲,似乎是侍書和張佑在爭執什麼。“什麼事?”馮寧高聲問道。“你看你,把娘娘吵醒了!”侍書的埋怨聲隨之而來。馮寧不耐煩地挑開帳子,張佑立於她的麵前,臉上布著細密的汗珠。“到底怎麼了?”馮寧撐著侍畫地手臂做到椅子上,侍書連忙拿了件長袍批在馮寧身上。馮寧緊了緊袍子,定睛看向張佑。張佑此時顧不得請罪,也失去了往日的鎮定,急急道:“娘娘。少爺在宮外求見!”馮寧心又是一跳,驚呼道:“哥哥?他這個時候來乾嗎,有什麼事這麼急。早朝的時候不能說嗎?”“奴才不知,不過少爺整個人都不對勁。因此奴才不敢耽擱.W”張佑解釋道。期望地看著馮寧。馮寧沉吟了半響,才說道:“那你拿我地令牌把他放進來吧。”“是!”張佑喜道。便匆匆而去。“娘娘。少爺真是的,都不挑個時候。”侍書小聲抱怨道。侍畫卻拉拉她地衣袖,侍書隨著侍畫看去,隻見馮寧整個人都在微微顫抖,麵色更是如同紙一般。“娘娘!”侍書小心地喚道。馮寧並不理會,用雙手攏住自己顫抖不已的雙肩,失神地喃喃自語道:“自從爹娘死後,我從來沒有像現在這一刻,這麼無助,這麼害怕!”侍書和侍畫對看一眼,卻不知如何安慰,隻得勉強笑道:“娘娘一定多心了!奴婢在廚房了熬了燕窩,已經好一會了。奴婢這就去端來,娘娘暖暖胃便好了。”馮寧茫然地點點頭。侍書一歎,便向廚房而去。“寧兒!”馮熙一進屋便看見馮寧倚在椅子上發呆,連忙喚道,現在是時不待我!馮熙也無法也無時間體諒馮寧。“啊!”馮寧一驚,回過神來,隻見哥哥馮熙已站在自己的麵前,滿臉的凝重,眼中透著無比的焦急和傷痛。“哥哥。”馮寧虛弱地回道。“寧兒,你是不是知道了。”馮熙皺眉問道。“知道什麼?”馮寧慘然一笑,卻是說不儘地悲哀。馮熙長歎一聲,小心翼翼地說道:“人說夫妻之間總有寫感應,往日這樣的話我是斷斷不能相信的,今日見了倒是真是這樣的。”“他真的出事了?”馮寧轉頭看向馮熙,異常認真地問道。馮熙卻聽出她的語氣帶有無限的顫抖。馮熙艱難地點了點頭:“陛下薨了!”馮熙來時路上就百般想過,把實情告訴馮寧,她會痛苦,會嘶喊,會有各種各樣傷心欲絕的反應。但出乎意料,馮寧的臉色幾乎沒有任何變化,不哭不鬨,隻是直直愣住了,兩行熱淚緩緩地滑了下來。好一會,馮寧就如同一尊隻會流淚地雕像,不動不語。馮熙在一旁越看越覺得鋪天蓋地的悲哀漫天而來,置身其中,隻覺得心頭發酸。動了動嘴唇,想勸卻勸不出口。人都說世上三之最哀,少年喪父,中年喪夫,晚年喪子。寧兒,他可憐的妹妹,十歲時父母一前一後匆匆而去,獨留她一人在世界最苦痛地監牢裡掙紮,作為長兄他遠在天涯,想要安慰不得;如今她還不到二十歲,如花的年紀,卻變成了未亡人,單薄地肩膀將要挑起這江山社稷和一雙兒女,作為長兄他雖近在咫尺,想要伸手卻不知從何伸起。蒼天不公,他亦無能!馮寧死命地攥住雙手,嘴唇也被無意識地咬得傷痕累累。原來,他真地是跟她來告彆的!不是說好要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地嗎?不是說好要一起改變這個世界?不是說好會平安歸來。再也不會分離?記得上次因著畫像之事兩人鬨開了,原以為世上最難過的事不過如此,那生離地幾日時時心痛如絞。卻原來比起死彆來生離亦不錯了。是誰說過世上最遠的距離不是生死!?如今死彆他已在另一個世界。或是早已轉落輪回,她再想碰觸。甚至看一眼都不得了!要是生離,至少她還可以遠遠地看見那人醉人的笑容!“哈哈哈!”空洞地瘋狂大笑,痛到極至便不知道痛了,整個心已經空空如也。“寧兒!”馮熙發急一把抓住馮寧厲聲喝道。馮寧茫然地轉頭看他,卻又像穿過他看向彆處。開口囈語:“沒有他,我還怎麼活!”馮熙大急,他不知情深竟然可以生死相許,額頭地冷汗直冒,要是妹妹真的一蹶不振,或是就此去了,他對不起父母,對不起陛下,對不起天下蒼生!情急之下喊道:“寧兒。你這樣要陛下走也走得不安寧嗎!”“我……”馮寧一驚,不知如何反駁。夢中他地囑咐卻無比清晰地浮現腦海,“你要好好照顧。好好照顧晗兒曦兒,好好照顧這個天下社稷”!你早就料到我會這樣了嗎?所以你不僅是來告彆。更是來囑咐我要好好活著!眼神漸漸重新變得澄明。既然是你最後的遺言,我一定會遵循的!我怎麼忍心讓你走也走得不安寧呢?!“還有。你也要為晗兒曦兒考慮考慮,失去父親,正是要你這個母親庇護!”馮熙見馮寧安靜下來,連忙加緊勸道。是啊,她還有兩個寶貝,是他血脈的延續,是他留給她的寶貝,她不能這麼自私,她要保護他們!“還有其他事吧?”馮寧開口問道,嗓子無比嘶“寧兒你!”馮熙詫異地看向她,但還是把她扶到椅子上坐下。“哥哥,我沒事!至少我會撐過這一段時間!”馮寧朗聲道。哥哥深夜進宮絕不會隻是為了通報他地死訊!有大事發生了,她現在不能不堅強,她不能看著他辛苦建立的基業毀於一旦!男人不能護妻小,女兒要自立為丈夫!少年時常在想要是娘親不這麼柔弱,也許自己和兄長不會走得那麼辛苦。她絕對不能成為娘親!她吃過的苦不能讓一雙兒女再吃!馮熙見狀忙把情況與馮寧說了一遍。“乙渾他該死!”馮寧咬牙切齒。“大家都知道,可是現在我們對付不了他。”馮熙歎道。“我知道,現在我們所有的軍隊幾乎落於他手,所謂我為魚肉,人為刀俎大概便是這樣了!”馮寧霍地站起,起身向外走去。“寧兒,你……”馮熙跟上急急在後喚道。“都在政事堂吧。”“幾乎都到了!”“事不遲疑,如今也隻有我才可以做定奪不是嗎!”馮寧堅定的聲音從前方傳來。馮熙有些愕然,不明白剛才還傷心欲絕的人怎麼突然有了這樣的氣勢。彷佛君臨天下!高山上,一個僧侶漫漫而行,他身旁的弟子恭謹地跟在其後。“師父,終於可以回去了。”其中一個弟子感慨道。僧侶微微一笑:“我輩學佛,何處不是家,何必執著呢。”“弟子受教,是弟子糊塗了!”那弟子聽了忙應道。“今日我等能與曇耀禪師論佛,是我等之幸!”僧侶並不在意,又和聲說道。眾弟子皆點頭稱是。這一行人卻是南宋的高僧世道禪師,佛心深厚,這次特意帶了眾家弟子,冒險來到北國,與北國大禪師曇耀論佛。經過了數月,才告辭北國眾佛友,回轉南國,今日正好已到邊境。隻要翻過這座山便可以到達南宋境內。“師父,這有一個人!”突聽得他最小地弟子指著倒在路旁一個暗影驚呼道。世道禪師一聽,忙要上前查看。他的大弟子忙勸道:“師父,小心!還是弟子代勞吧。”世道禪師卻拒絕,親自蹲下查看。一個長相很俊朗的年輕男子,肩胛上有一隻羽箭,顯然因受傷失血勞累而支持不住倒在路旁。世道禪師微微歎了口氣,人間怎麼會如此多地殺戮呢!佛祖啊,願你保佑這天下蒼生。好在世道禪師精通醫術,雖在荒野,但還是利落地幫那年輕人的傷口簡單地處理了一下。然後讓其大弟子背上。“師父,他是北人,而且還被北人追殺!”幾個弟子勸其不要自惹麻煩。世道禪師搖搖頭:“北人難道不是人嗎?在我佛眼裡,眾生平等!好了,要是留他在此,肯定會出事地,救人一命勝造七級佛屠。”眾弟子一聽世道禪師堅定地話語,便不再說了。大弟子小心地背起那年輕人繼續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