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後來呢?”葉青青緊張地問道,隨著蘇環的講述她的心眼都調到嗓子裡,這耿月小姐的確是可憐,遇到這種事情,即使活著這輩子都算完了,“不會是你家老爺真的逼她?!然後……”蘇環先是搖搖頭,然後又是點點頭。葉青青一陣焦急,直瞪著蘇環。蘇環歎了口氣,繼續說道。第二天一早,步六孤遠就知道了自己兒子昨晚乾的好事,雖然心中埋怨步六孤元太過心急,但生米已經煮成熟飯,自己又舍不得責怪兒子,隻能自己和幾個婦人走進房內,一起勸耿月,勸她嫁給步六孤元,而且保證是正室。那幾個婦人特彆會說話,她們不停嘴地說了半個多時辰,把步六孤元和步六孤家誇得是天花亂墜。步六孤遠也在一旁不停地保證,他其實也不急,如今木已成舟,耿月除了嫁早已彆無選擇。但是耿月得表情木然,隻是一個勁地流淚,步六孤遠心一跳,擔心她會出事。叫那幾個婦人並原來的兩個丫鬟守在耿月身邊,自己則出去,去最好一次審視婚禮的諸般事務。隻要舉行了婚禮就好!萬事大吉!步六孤全家都以為耿月不肯參加婚禮,也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但是出乎他們的所料,耿月不僅讓那些丫鬟為她梳妝,而且照著銅鏡,自己為自己描眉,自己為自己戴上各式首飾。那幾個丫鬟都感覺很驚奇,耿月前一天還尋死覓活的,現在卻變得那麼平靜。要知道被步六孤元搶來的漢族女子,沒有一個不哭鬨一兩個月才會漸漸認命。耿月怎麼一天之內就轉變過來?!但她們都是丫鬟。主子之間的事也隻能暗地裡議論議論,還是做好本分就好。耿月梳妝打扮好,由丫鬟扶著。跟在婦人後麵走向前院。按照鮮卑人的禮俗,必須到祖廟去拜堂成親。步六孤元走在前麵。抬著耿月地轎子跟在後麵。沿途耿月都很平靜,眾人都以為這門婚事算是成了。步六孤遠和步六孤元兩父子更是高興得合不攏嘴,一個為美人終於可以完全屬於他了,一個為耿家龐大的家財將要得手。到了步六孤氏的祖廟,步六孤元下馬。耿月下轎。兩人一起站在祖廟麵前。鮮卑人成親女子是不蓋改頭地,耿月的整張臉都暴露在眾人麵前,步六孤元見耿月雖然臉色蒼白,但清麗無比。想到這次未費周折就搶到這麼個容顏出眾地女子,整個兒都興奮地幾乎發抖。家仆們點燃了香燭,步六孤遠與部族老人們坐在兩旁,步六孤元與耿月先向祖宗跪拜,然後又向老人們跪拜。接下來婚禮的重要一個程序就是新郎新娘吃羊頭羊尾,在祖宗麵前表示夫妻有頭有尾。白頭偕老。一隻烤熟的小羊羔被家仆用大木盆抬進來,放在步六孤元和耿月麵前的桌上,羊羔的香味瞬間彌漫了整個家廟。步六孤元用一把事先準備好地尖刀割下羊頭。象征性地啃了幾口,把剩下的羊頭放在桌上。然後把尖刀遞給耿月。耿月接過尖刀。割下羊尾,就在這時。誰也沒有想到,耿月轉手用見到急速地往自己的胸膛刺去。眾人都呆住了,直到耿月鮮血沾滿了嫁衣,失去所有力氣地倒在血泊裡,才漸漸反應過來。可是耿月已經刺破了自己的心臟,無力回天了。瞬間步六孤家的人都陷入了恐懼之中,他們擔心耿家知道了是不會放過步六孤家的,尤其可怕令在場眾人毛骨悚然的是留在耿月唇邊那一抹詭異的微笑。“自古紅顏多薄命啊!”葉青青聽了愣了半響方才歎道。蘇環點點頭,咽哽道:“小姐是個很好的女孩子,想不到卻遭此大難!老爺知道以後幾乎瘋了,就要帶著家中所有護衛鄉勇去步六孤家拚命!”“那可不行,律令規定塢壁械鬥頭領全家斬首。”葉青青說道,她聽過拓跋浚對馮寧說過這方麵地律令,因此倒能說出幾分來。“塢壁裡的先生也這麼說,最好的方法就是要回小姐地一體,然後去衙門告狀,按照律令步六孤父子都會被斬首的。”蘇環也點頭說道。“那就去告啊,總不能大魏地官員比大宋地官員還要貪啊,貪又怎樣,耿家又不是沒錢!金銀砸下去,不是也是,何況本來就是!”葉青青譏諷道。“是啊,老爺也覺有理,按捺住心中激憤,去相州衙門告了狀。又送給刺史十幾抗財貨,想總會主持公道的。”“難道沒有?”葉青青看蘇環又開始流下了眼淚,皺眉問道。“起先是關了步六孤元,但沒有關步六孤遠,是步六孤家送了很多財貨。可是後來聽衙門地人說,朝中的大官來了一封信,沒多久刺史就把步六孤元這個畜生放了。還當眾宣判說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家小姐自己願意的,就這麼莫名其妙地放了!”蘇環說得咬牙切齒,“老爺當場一聽就瘋了,跑上去就要抓住刺史拚命,結果被刺史以咆哮公堂的罪名給關了起來。”“太過分了!”葉青青雙眼一瞪,一巴掌狠狠地拍在桌子上。“是啊,我們遍求相州上下都無門,因此我就動了來京告狀的心思!這樣死也死得其所,總好過什麼都不做的等死。”蘇環淒慘一笑。“有誌氣!”葉青青此時已恢複了常態,拍拍蘇環的肩膀,“姐姐,你放心,我會幫你的!”“千萬不可!”蘇環連忙阻止,見葉青青疑惑的雙眼,解釋道,“妹妹切不可為了愚姐冒險,刺史已是大官,他背後還有朝中大人物撐腰,愚姐本就是以死相拚,妹妹怎麼也陷入其中,要是身份暴露,豈不讓愚姐悔恨。”葉青青聽蘇環解釋完才不在意地一笑:“我當什麼事呢,你放心吧,我在皇後娘娘身邊當差。娘娘是個好人,而且也是漢人,會主持公道的。”“真的?”蘇環眼睛一亮,要知道她來平城已經有些日子了,可是她一介婦人,根本不懂其中門道。除了到衙門喊冤根本無法可想,如今聽葉青青說起皇後,不由得欣喜若狂,但隨即又黯淡下來,她也是官家女,自是知道後宮不能乾政的道理,皇後能壓住朝中的大臣嗎?皇帝會聽皇後的嗎?葉青青也看出了蘇環的疑惑,解釋道:“姐姐放心,大魏跟大宋不一樣,皇後擁有相當的權利。”何況朝中的大半重臣幾乎都與皇後有舊或有親,要懲治一個刺史還不是易如反掌,這句葉青青倒沒有說出口,隻在心中低估,但是憑她了解馮寧的性格,葉青青更加肯定此事可行。蘇環見葉青青說得信心百倍,便按下心中疑惑。葉青青又與蘇環說了一陣閒話,才在侍畫的催促下離去。臨去時怕蘇環和她幾個家仆住在客棧不安全,便向侍畫說情,希望可以安排他們先住在作坊後院空房。侍畫其實在外麵也聽了個大概,麵上雖淡淡的,但是心底對耿家卻是萬分同情,自是答應。葉青青大喜,連連拜謝,侍畫本人倒是不好意思起來。“這朗朗青天,居然會有如此顛倒黑白之事!”果然如葉青青所料,馮寧聽完便是雷霆大怒。殿內的幾人都低頭不語,唯有張佑的眼神狠狠瞪向葉青青,葉青青心一驚,連忙又把頭壓低了一些。好一會,馮寧心中的怒氣方才下去一點,冷靜下來才問道:“青青,那個蘇環所說的可是千真萬確?”她知道水至清則無魚,但是如此顛倒黑白卻是少見,畢竟大魏才開國不到百年,幾代君主都是不錯的明君,吏治怎會如此敗壞。還是相州是特例?“是!”葉青青忙回道。馮寧失望地搖搖頭,心底的一絲希望都破滅了,李欣,真是如此的貪官汙吏,不僅收受錢財,而且黑白顛倒,草菅人命。隻是印象中的相州刺史李欣應該不是這種人啊。李欣出身顯貴,是平西將軍、北幽州刺史。固定候李崇的小兒子,從小聰慧,在中書學舍讀書時更是次次名列前茅,當時去視察的太武帝見了,也不禁驚歎他為奇才,更把舅家表妹許配與他,任其為愛孫拓跋浚的助教博士。待到拓跋浚登位後,更是恩寵有加,封他為相州刺史,而且每年吏部調查,他也是清如水明如鏡的好官啊,讓拓跋浚每次都高興於自己的識人之明。怎麼會這樣,馮寧陷入了沉思中。可是今日她聽到的事實卻是完全顛倒的,是蘇環彆有用心,還是李欣大奸若忠。如果真是李欣,那麼其中的蹊蹺便是大了。而且他還和朝中大臣有聯係,那就不可不查。但是要是李欣是冤枉的,那麼她要是冒然插手,便要聲明掃地。自己不能一味地沉浸在憤怒中,隻聽一麵之詞,還是先調查一番再作打算。想到這裡,馮寧拿定了主意,便吩咐道:“張佑,你馬上去把這件事的前後都調查清楚。”“是!”張佑立刻應聲,心底鬆了口氣,他就怕馮寧一時衝動。馮寧吩咐完,又轉身看向葉青青,銳利的眼光讓葉青青很不舒服,不由瑟縮了一下。“青青,你永遠要記得你是大魏皇後的貼身女官葉青青!”馮寧轉回頭,淡淡地說道。葉青青心中一驚,忙連連點頭。票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