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小姐在外人眼裡是最值得羨慕的,她們有高貴的出身,完美的血統,良好的家養。更能穿最好的綢緞,戴最美的首飾,有成群的侍女伺候。最後還能嫁一個世家貴公子,繼續享受這一可是這世上從來沒有完美的事,她們在享受家族所給的一切,就必須對家族儘義務。她們可以說是每一個世家重要的棋子,或與其他世家連姻,或進宮,或去籠珞鮮卑貴族。即使爹娘寵愛,但涉及家族也無能為力。她們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的命運是向既定的軌道行去,於是她們也就理所當然地享受著富貴榮華,或是與貧寒子弟玩一出才子佳人,最後嫁給家族指定的人,唯一的幸運也就是在連姻中找到一個情投意合或是舉案齊眉的。然後又在另一個世家漸漸變成另一個操縱小輩姻緣的人,代代輪回!但是對整個北魏世家也好,鮮卑貴族也好,那些個千金小姐任命的同時最不想麵對的就是進宮。“立子殺母”,道武帝所立的規矩,讓她們望而卻步。家族盼著她們能生下帶有本族血統的太子,但是一旦子貴母便死。就算萬幸沒有生下兒子,保得了性命,家族在失望之餘便會舍棄,自己將來也沒有靠膀。進宮便意味著進退兩難,進則死,退則慘。比起帶著飛上枝頭做鳳凰的民間女子,比起那些幻想著皇帝的寵幸,母以子貴的膚淺女子。世家女子在懂得厲害,懂得進退的同時更感到恐懼。因此百般逃避,但又無可奈何,一旦家主看中。無論多疼多寵也隻能履行棋子的職責。這次也不例外,但總算這些吵鬨,抱怨都在家族內部消化。進得宮來地五十幾個女子保持著她們的絕佳資質。既然進宮隻能往前,她們已經沒有退路了。落選回去雖說可以嫁人。但即使爹娘憐惜,家族不怪,也難再嫁好人家。“娘娘,五十三個秀女都已經安排好了.1”王質一如既往地恭謹。“很好,遣往長和宮。長慶宮伺候都選些精細的老人,不可出了差錯。”馮寧吩咐道。“是!”“那些世家女子隻要不太出格也就隨她們怎麼樣,你們都不要攙合。”“是。”“你退下吧。七天後便是正式選秀,由得離宮和皇上選吧,我們守好自己地分寸就是。”馮寧淡淡地說道,聲線一絲都沒有波動。“是。”王質一絲不苟地行完禮方徐徐退去。馮寧見周圍也沒有外人,才歎道:“世人都道世家好,誰又知裡麵的甘苦!”“娘娘這話說地,誰人不望生在世家。”侍書勸道。“這話沒錯。奴才仔細看過,雖說臉上笑靨如花,多一半是不願意。”張佑說道。“其實要沒有立子殺母。她們恐怕會是歡天喜地的。”馮寧嘲諷般地說道。“娘娘,聽說以前的妃嬪都拚命地避孕。”張佑問道。“可她們的法子大多沒有用。也就很掙紮。究竟想死了做皇後,還是活著默默無聞。”“奴才有保險的法子。”張佑輕聲說道。侍畫接過:“等你說。可就沒有用了。太妃娘娘一早就給了。”“那奴才就放心了。”張佑舒了口氣,要是為了這個死了多冤啊!馮寧看著他們突地笑了,有些悲哀,自己甚至連做一個母親地資格都沒有嗎?姑姑也好,哥哥也好,他們是為她好,可到底意難平!“沒有孩子,也不好。”馮寧試探地說道。“娘娘這彆擔心,隻要娘娘當了皇後,再抱一個,就是了。將來嫡母也是正名份。”侍畫對世事往往都是一針見血。“是啊。隻要有個靠膀就好了。”馮寧重重一歎,突然話鋒一轉,“可我不甘“娘娘!”侍書、侍畫齊聲叫道,感覺事情有些不對。張佑也死死地盯住她,生怕她再說出些其他事來。馮寧走到窗邊坐下,目光看向窗外:“你們不要說那些平常的道理,我都知道,很小的時候姑姑就給我講過立子殺母的事。可是我不甘心啊,我想做個母親,有一個自己血脈相連的孩子。就像當初爹爹娘親看向我和哥哥一般,我也想再擁有這般溫暖。從進宮以來我就一直在想,怎麼也遊移不定,後來看著那些離宮裡那些個無子的太妃,我不想有這樣的淒涼。嫡母多遠的事啊,不一定呢。就算是侍畫說的那樣知道了身世,也隻會把你當作一個搶走生母尊榮地女人。畢竟他生母的死成就了嫡母的太後之位。”侍書,侍畫,張佑不知說什麼好,這是一個死局,解不開地。“死局!進也死!退也死!”馮寧長歎一聲。但心裡還是有些蠢蠢欲動,死局也不一定解不了吧。“皇上駕到!”王遇的聲音響起,拓拔浚隨即走了進來。馮寧忙起身接駕,侍書、侍畫、張佑也都忙開了。等到一切安頓好,拓拔浚才問道:“剛才在外麵聽見說什麼死局啊?”“不過是一個棋局解不開,成了死局。”馮寧搪塞道。“這有什麼放在心上地,不過一個棋局而已。”拓拔浚挑挑眉。“是啊,不過一個棋局!”馮寧應道。“你呀,多出去走走,免得一個人在屋裡悶壞了。”“外麵都是秀女,亂糟糟地,誰要去啊!”馮寧彆過頭。拓拔浚看她似喜非喜,似怒非怒的樣子,彆有一番風情,登時著迷地上前摟住馮寧,笑道:“好大地酸味啊!”“是啊,我吃醋了!今年的秀女個個都是絕色,某人真是豔福不淺啊!”馮寧語氣酸酸的,拓拔浚笑得更是開懷。他轉過馮寧一直彆著的頭,看向她,半響才說道:“寧兒,你知道這是例事。”“我知道,可我知道新人來了,舊人就要被拋至腦後了。”“寧兒!”“乾嗎?”“總之我絕不會負你!”拓拔浚認真非常地說道。馮寧轉過頭,看向拓拔浚的眼睛,沒有一絲一毫的虛偽。心中一甜,臉上湧起紅暈,訕訕道:“我才不在乎了“不在乎還那麼酸!”拓拔浚毫不留情地拆台,她越在乎他越高興,這一切不隻他一個人在意。“就是不在乎!”馮寧啐道。兩人一時間如同孩童一般地打鬨起來,仿佛回去了那個午後的小樹林。馮寧笑得分外甜,他的誓言不知能持續多久,她沒有愚蠢地以為是一輩子,以後的事誰知道啊,她連自己都不能保證,又何況是彆人呢!至少他現在很真誠,至少現在她相信,至少明天,後天還是有這個誓言。猛然間,馮寧脫口而出:“我們有個孩子好嗎?”拓拔浚重重一愣,隨即緊緊地摟住馮寧,嘴裡不停地喃喃道:“好!好!好!”語氣無可比擬的興奮。好半天才平靜過來,更加用力地摟緊了馮寧,看向她的眼睛,分外認真:“我不會讓你有事的!”猶如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