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月刀離開朦朧的煙霧,眾人這才看清它的全貌。新月形的彎刀若是立在地上,足有一人高,它沒有傳統意義上的刀柄,通體皆是刀身,隻在靠近其中一頭月牙,距離內緣一寸的位置開了一道與刀刃弧度相近的半尺長的狹縫,足以讓人將手掌伸入其中,緊握住刀身。月牙外緣是銳利的刀鋒,內緣則是鈍麵,不至於割傷握刀者的手,而刀身鈍麵最厚之處也不過半寸,雖然比起普通的刀已經很厚,但考慮到霜月刀的整體大小,這個厚度還是很適宜的。整把刀都流動著清冷的光輝,明明是柔和素淨的銀白色,卻給予人一種瑰麗絕倫的感覺。宛如夜空之皎皎明月,映照得群星失色。霜月刀的原貌清晰地顯現在眾人麵前時,就連對刀類武器不感興趣的司南三人,也忍不住莫名心動。多謝冷冷的倒計時:“八秒,七秒,六秒,你們三個快點吧,三秒,兩秒……”思無邪、楓樹宇宙、簡單三人擋住機關人不讓它們追擊拿走霜月刀的天劍和開心,接著再纏鬥幾招後也跟著退出門外,在多謝數出“一秒”的時候。一踏出門口,開心和天劍一隻手抓著月牙內緣,空閒的另一隻手又相互攻擊起來。由於隔著把霜月刀,很多招式都受到了阻礙限製,不少大開大闔的劍招施展不出來,但兩人都不願鬆手後退,將霜月刀讓給對方。餘下三人退出門後,大門隨即合上,司南嘗試著上前推了一把,沒能推開,看來是就此封死了。但思無邪三人無暇理會這個,他們忙著加入開心和天劍之間的爭鬥。三對二,天涯海角三人,天劍山莊兩人,乍看是天涯海角占優,但天劍和楓樹宇宙二人受的傷較小,而開心、思無邪、簡單的傷勢則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他們發揮,一個數量上占優,一個以質量取勝,一時間想要分出勝負還有些困難。小菜跑去看一旁花千樹傷勢如何,多謝詢問同樣受重傷的綠如藍:“需不需要幫忙?”綠如藍勉力笑笑,道:“謝了,心領。”他不認為這個敵對幫派的幫主是抱著什麼好心來提出幫他的。多謝聳聳肩,並不以為意。小菜斜眼瞥他,取笑道:“這年頭的雞都學聰明了,黃鼠狼前來拜年,決不開門。”天劍山莊與天涯海角打了約莫二十多分鐘,天劍山莊二人逐漸開始落入下風,卻依然苦苦支撐著,一時半刻似是不會完全落敗,多謝又適時的提醒:“現在還有十五分鐘到一小時時限,大家自己看著辦。”他的話好像催化劑,頓時讓戰局激烈起來,兩方人馬都想將這件事在出去以前解決,隻要誰搶到霜月刀,就算是誰的,假如將爭鬥延展到外麵,就不僅僅是他們幾個人打,而是兩個幫派的激烈消耗戰了。開心歎了口氣。幾乎無人覺察的,他抓著霜月刀的左手手腕奇異的柔若無骨的扭動一下,扭動的柔軟與靈活程度幾乎不是普通武功能達到的,這動作也極為細微,除了一直在凝神觀看他們打鬥且視力過人的司南之外,沒人注意到。司南原以為是自己眼花了,可是下一秒,他看見開心左手指縫中鑽出四根細長的紅線,細得比幻影更不真實,好像有生命一般飛快地生長蜿蜒,刺穿空氣,繞了半圈,從下方的空隙刺向天劍與楓樹宇宙。細若幻影的紅線毫不留情的斜插入天劍與楓樹宇宙胸口,兩人頓時覺得身體內好像有什麼被吸收一空,沒等對方的攻擊到來,天劍便放開了霜月刀,與楓樹宇宙一同後退。開心也踉蹌著後退幾步,喘了口氣,手中緊緊抓著霜月刀。他原本不想用這一招的,但還是用了。天劍察看自身狀態,發現血量不知何時降到了底,隻差一點就足夠要了他的命,而楓樹宇宙則已經開始變成白光。“那是什麼?”天劍不由問道。他好像依稀看見,插入自己胸口的,是兩條纖細的紅線,連刺痛的感覺都沒有,他就這樣敗了。開心遲疑一下,往嘴裡塞一顆血藥,還是答了:“蠱。”一旁正在休養的花千樹眼睛一亮:“第一次比武大會時,你是不是用這個打敗我的?”開心點頭:“是的。”那時人人都以為開心用的是某種不知名的發動極其隱蔽的機關打敗花千樹,就連花千樹自己也這麼認為,隻有開心自己知道,他那個兼入的白家,不過是用來掩人耳目的名頭。他對機關術並不擅長,在做白家任務時失敗,隻得到一套簡陋的低級機關製圖,之所以一直沒退出門派,一來是沒必要,二來也可以增加敵人誤判的幾率。他身上所養蠱的名字很特彆,叫“千裡姻緣一線牽”,外形很像傳說中連接姻緣的紅線,又稱紅線蠱,是做任務偶然獲得,以自身精血和內力飼養,可以隨身帶著,也可以從身上取下放在儲物手鐲中。紅線蠱襲擊人的時候不會讓人感覺到痛楚,因此花千樹被襲擊時,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死掉的,而因其本身太過纖細,又是紅色的,短短的一瞬間放出,和開心被暗器襲擊濺出的鮮血混為一體,難以辨認出來。這種蠱雖然威力大,但其使用代價也同樣的大,每使用一次,都會永久扣除宿主的內力與生命上限的二十分之一,不管升級還是掉級,所扣除的部分都始終無法恢複。也正因為如此,開心隻在比武大會上用了一次後就沒再使用,甚至沒再帶在身上,因為他擔心自己會經受不住引誘一再使用,而總想著依靠這種東西獲勝,終究不是提高武功的正途。但是今天事關重大,開心為了提高己方得利的可能,將紅線蠱帶在了身上,直到現在,才終於用了第二次。二十分之一。雖然同樣是二十分之一,但此時開心的生命和內力決不是第一次比武大會時能比的,損失比第一次要大很多。開心忍不住又歎口氣,低頭準備察看霜月刀的屬性,希望這把刀不要讓他失望。可還沒等他調出霜月刀屬性,身側忽然傳來勁風,接著腕上一陣劇痛。開心猝不及防,被人偷襲得手。霜月刀落地,開心握著受傷的手腕,瞪視得意的思無邪。思無邪用腳尖挑起霜月刀,微笑著看向開心:“不好意思,這把刀我要了。”多謝看得津津有味,低聲對司南小菜道:“喏,戲肉來了。”開心冷冷道:“才得手一招而已,你以為現在我就沒辦法打贏你了麼?武功上,從前你贏不了我,現在也一樣贏不了我。傷了一隻手,我照樣能殺你。更何況,還有簡單在。”思無邪立即當麵挖牆腳:“簡單,你今天幫我,改日我重建鶴衝天後,副幫主位置就是你的。假如你繼續留在天涯海角,不管做得怎麼勤力,也不可能達到這個位置。”開心亦道:“不要聽他胡說八道,重建鶴衝天?他拿什麼重建?”簡單看看開心,又看看思無邪,樣子有些不知所措,多謝嫌不夠熱鬨,火上澆油:“十三分鐘。”思無邪微微一怔,開心猛地出手,一劍刺向思無邪,卻沒料到被對方安然擋下,原來思無邪方才那一怔是誘他出劍。沒再遲疑,開心左腕又扭動一下,趁著思無邪沒能收招回防,再一次放出紅線蠱。思無邪化作白光。每次使用紅線蠱後,開心都有不足半秒鐘的虛弱,但在這不足半秒鐘的時間內,又有變故發生。簡單飛掠至開心麵前,抬手揮刀一抹。開心隻來得及退半步,沒完全避開。他麵上的震驚和他胸口的血花一樣顯而易見。“真是好刀。”簡單拿起霜月刀,察看屬性後雙眼綻放出興奮的光芒。“理由。告訴我理由。”開心虛弱的靠在牆壁上,緩慢的問,受傷之後,他已經在第一時間點穴止血,他胸口的傷已經止血,但鮮豔的液體在短短的時間內已經染紅了一大片衣衫。簡單細細摩挲著霜月刀的刀身,動作好像撫摸情人一樣溫柔:“因為我根本不是什麼簡單。”他抬頭露齒一笑,微黑的麵龐有些得意有些驕傲:“嗯,更準確的說,我是簡單,但我更是……重生的絕刀。”在場眾人,除了多謝和天劍,每個人都露出了和開心一樣震驚的表情。簡單,不,此時應稱呼他為絕刀,絕刀著迷的撫摸著霜月刀,這把刀太合他心意了,他一握住刀,就感覺一股清涼的氣流流遍全身:“你以為一個懵懂的新人真能有那麼好的運氣,既得到神兵利器又能碰上好的任務學會高深武功?就連這家夥……”他一指司南,“一開始也是依靠著他的高手朋友起家的。”司南咧咧嘴:乾什麼拿我做例子。絕刀以自身實例證明了,進入遊戲時百分之十的麵容調整能調整到什麼程度,所有曾經見過絕刀的人都無法將那個跋扈的青年和簡單聯係起來。撕去了純樸青年的偽裝,驕傲得意的神色與絕刀現在的外貌很不相稱,但已經沒人去注意這些小問題,司南苦笑著想起自己和簡單不多的幾次交往:最開始是他發現簡單身攜寶刀,攛掇吳鉤將他加入天涯海角,之後簡單的言行甚至還讓他微有好感……原來都是假的。天劍笑吟吟道:“開心兄,如此是我方獲得霜月刀了。”簡單不再理會開心,拎著霜月刀向天劍走去。開心頹然閉上眼,口中低聲道:“真是荒唐。”他浪費了將近十分之一的生命內力上限,卻換來這個結局。原以為千裡姻緣一線牽,卻道是,為他人做嫁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