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開了,門口站著流浪和一個陌生的少年。那陌生少年眼中閃爍著機敏的光彩,司南微微一笑:那自然是易容之後的聶小無。思無邪等人來客棧的路途上並無遮掩,所以他也不奇怪流浪是怎麼找到自己的。“上線了?”司南衝流浪一笑。“嗯,剛上。”流浪手腕一翻,從儲物手鐲中取出一粒龍眼大小的金灰色藥丸,淡淡道,“張嘴。”司南笑道:“哈,這個藥你還留著呐?”他猶豫了一下,還是張開了嘴,現在他迫切需要治療傷勢,推托反而矯情。流浪屈指一彈,藥丸在空中劃了一道半米長的拋物線,落入司南口中:“沒有遇到非吃不可的情況,剛才收到高蹈的傳信,就來找你了。”在出城追蹤阿離之前,小菜出於謹慎起見,對其他人做了周密的安排,除了輕功好的隨意陪他一起冒險,其他人都暫時離開沙城,以免出什麼事殃及池魚,若有急事,再通過傳送陣臨時趕赴也不遲。他還讓大家時不時輪流下線看看QQ,假如小菜在遊戲中出了什麼意外不能與他們聯係,就會通過現實手段通知他們。所以天然居所有人都沒有卷入沙漠中的殺戮。小菜被打暈後,立即在QQ上將事情經過簡要告訴大家,自然也沒有隱瞞兩人受傷的事,流浪一上線,便收到高蹈的信,得知司南受了嚴重內傷後,想起自己還留有一粒九轉金丹,立即趕往沙州。若說天然居還有一個人沒有依照小菜的話遠離沙州,那便是聶小無。這孩子原本就是唯恐天下不亂的主,仗著其易容術精妙,打扮成了一個普通NPC的模樣,一直守在城門口附近,將思無邪等人送司南前往客棧的情景儘收眼底,之後得到高蹈來信通知,為流浪引路。一旁鶴衝天眾人看司南一粒小小藥丸下肚,沒幾秒立即由奄奄一息轉變成麵色紅潤活蹦亂跳,雖好奇得要命,卻也沒好意思抓住人家刨根問底,隻一個個眼巴巴地瞅著。司南活動一下手腳,衝思無邪魑魅魍魎等人一抱拳,笑道:“多謝幾位在沙漠中的搭救恩情,現在沒什麼事,在下也該走了。”這句話的潛台詞就是:該說的俺已經說了,大家拜拜吧!走出客棧,小無表示還要留在沙州城看看有什麼熱鬨,而司南則與流浪回京城找高蹈等人。酒樓包廂中,參加比武的天然居眾人除了小菜和碧落外幾乎都在,還多了一個白月光,高蹈一見司南來了便嚷道:“小菜都告訴我們了,從今天開始,升級的事就包在我們身上了!”司南忽然一下子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司南隻有五十六級,這個等級在江湖中僅僅是中流偏上的水準,在昨天之前,但是他的實力比不少六十多級的玩家還要高,這全歸功於劍法的犀利以及內力的渾厚。可是他一旦失去劍法,就好像被拔光了利爪尖牙的老虎,彆說六十多級玩家,就算和普通的四五十級玩家PK,也很難有贏的把握。他的內力雖然遠遠高於普通玩家,但是內力再強,也隻能在招式的基礎上起增幅作用,招式太弱,說什麼都是白搭。現在司南最大的問題就是,他除了那套已經被廢除的劍法外,沒有一套好的攻擊武功,這造成了他的劍法一旦廢除,整體實力便立即下降好幾個幅度。而《江湖》中有這麼一個規則,那便是:低級玩家打等級高過自己的怪不會獲得經驗加成,可是高級玩家打等級低於自己的怪,經驗卻會減少。司南現在,既沒有好的攻擊武功將怪物一擊必殺,又沒有好的輕功在怪物群中周旋,假如他自己一個人練,大概隻能先回頭去打三十多級的怪物,等到他再升十級,攢夠觸發流雪傾的屬性點,彆說是小菜,黃花菜都涼了。其實這放在平常也算不了什麼,畢竟武功再學再練便有,隻要你肯花時間,可是司南現在最缺的就是時間。小菜比司南更早想到了這一點,所以他預先請求高蹈等人用儘可能快地速度帶司南升上十級。而高蹈等人,也毫不猶豫地答應了。天然居眾人各有一套絕活,平日裡都分散了各自活動,隻有在遇到大事時才集合起來,這是他們頭一次聚在一起打怪。白月光的陷阱,高蹈的雙拳,紅泥的蟬翼刀,夜神的弓箭,長歌的魔音,流浪的短劍,以及隨意的輕功,這些全部是為了一個目的服務:將喪失反抗能力的怪物放到司南麵前任他屠戮。而司南在大量快速獲取經驗值得同時,也不忘順便磨練自己身上亂七八糟的各種武功。司南兩耳不聞江湖事,一心隻蹭經驗值,故而無從得知,論壇上關於阿離的帖子幾乎占了整整幾個版麵。那個清眉俊眼的少年,迅速成為江湖上最新最流行的話題,雖然阿離賣相極好,可是由於他手段太過血腥殘酷,已經到達非人的程度,就算是女孩子,喜歡他的也不多。知道阿離名字的,隻是很少一部分人,由於阿離在錄像中浴血揮劍的影像令人印象過於深刻,便有人稱呼他為“血衣人”,之後這個叫法漸漸流行開來。而今後的很長一段時間,江湖老手嚇唬菜鳥的時候,常常會侃一段血衣人的故事,講述血衣人在萬名玩家和NPC之中七進七出,殺得屍橫遍野血流成河,說得繪聲繪色,好像他本人就在現場一般。此是後話,暫且不提。論壇因血衣人鬨得沸沸揚揚之際,也有人注意到與血衣人一並出沙州城的司南好像突然失蹤一般,在江湖中消失了。至於小菜,他在被阿離打暈後,第二天早上才得以順利登陸遊戲。雖說阿離不會破雪劍法,但是小菜在醒來後不久就學全了這套劍法,原因就在司南從柳下手中獲得的黑色長方體盒子,那日得蘇幕遮指點後司南將盒子交給小菜,小菜也不知這東西是拿來做什麼的,隻能在儲物手鐲裡一直放著,看阿離練劍時,他想起這個盒子,便拿了出來,怎料阿離輕輕鬆鬆的就將盒子打開了,取出了盒中的物體:破雪劍法全本秘籍。這本秘籍是阿離的師父昔年不慎失落的,周轉了十幾人之手,才巧合讓司南得到,打開盒子的方法很簡單,隻需以強大內力將嚴密拚成一個整體的碎塊震散開便好,但是內力強大的同時還需要精妙的操作,否則若是使力過渡,便會將盒中的紙質秘籍一同震碎了。小菜學全劍法,開心得不得了,也不在乎自己是不是作人質了,每天上線都是迫不及待,下線興高采烈。千江在那日答辯回來後得知自己錯失任務良機,懊惱得幾乎要拿腦袋捶牆,憂鬱了好幾天才恢複過來。司南在論壇上發的求問七種藥材的帖子,不少看起來似模似樣的回帖都被小菜用網頁搜索證明是假的。司南則早就不管論壇,直接在練級的空閒時間發信詢問蝴蝶藍,被後者告知七物中百年茉莉根、千日醉蘭和蘇坊花這三樣東西他在標注著大師級的毒經中見過,七星海棠、女兒紅和天心石在標有宗師級標誌的毒物藥物典籍中有粗略記載,至於劍芝,他翻遍書架,也未曾發現此名字。不過蝴蝶藍還提到,他師父有一個木盒,盒中布有劇毒和機關,隻有等他將毒術練到宗師級後才能活著打開,想必裡麵有一些珍貴的記載。看完蝴蝶的回信,司南心中格登一下,暗道等你練到宗師級小菜估計早被撕票了。雖說知道湊齊七物的過程十分艱難,可是司南還是決定勉力一試,就算要放棄,也要等到兩個月後!司南每天上線後就是讓天然居眾人帶著自己練級,除了吃飯睡覺外,其餘時間幾乎全部在遊戲中攫取經驗值,而天然居的人也很夠意思,隻要上線,就必然一起或者輪流帶司南,就連做任務的阿遠,也暫時放棄了他的任務。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八天,司南的經驗刷刷往上竄,在這幾天內升了八級。第九天,他們練級的地方闖入了兩個人,那兩人是吳鉤和十步殺一人。“關於那天的事,開心有點細節問題想問你……對,很重要,他在長安等你。”吳鉤簡要說明來意,司南想起自己出沙漠之後竟然忘了和天涯海角交待一下,實在有點說不過去,於是跟高蹈等人暫時告彆。回到天涯海角會議室,司南將對思無邪等人說過一遍的東西對開心再說了一遍,不過這次他多透露了一點事實,那就是阿離與諸門各派似乎有莫大仇恨。問了幾個阿離武功上的細節後,開心與司南告彆,臨彆之際,他隨口問道:“對了,我打探到那天小菜跟著你出城,後來他怎麼樣了?”司南麵色陡然一沉。他倒不是覺得開心問這話有什麼不好,而是忽然想到了一個問題,那就是:阿離所說的殺掉小菜,是隻殺一次,還是乾脆將小菜洗白?他想起阿離狠辣無情的作風,再想起他曾經在自己身上下過據說能讓人一直死亡的禁製,越想越覺得自己的猜測接近事實,心情也不由得糟糕起來。雖然阿離有可能是在說謊,可是司南沒有勇氣用小菜去驗證這是否是個謊言。而他這個神色,看在開心等人的眼中,則讓他們有了另一種聯想。死亡一次,對於他們這些人來說,雖然損失不小,可是也不至於嚴重到一提起就讓司南的臉色瞬間晴轉陰的地步,那麼可能的解釋就是小菜在沙漠之行中的損失很大,大得讓人難以接受。吳鉤送司南出去,一直在旁傾聽的憂傷之子忽然開口:“十步,你和吳鉤一起去的,看的結果怎麼樣?”十步殺一人冷冷道:“我看到他出手了,他幾乎就好像廢物一樣被天然居保護著帶升級,彆說劍法,就連輕功也是剛學不久的基礎輕功。我不知道他現在升級還有什麼作用,以他現在的武功,我兩招之內就能乾掉他。”憂傷之子沉吟片刻,轉向開心道:“看來他的武功是被廢掉了,你說小菜會不會有同樣的遭遇呢?”開心愣了一下,接著很快回神道:“這不重要,天然居愛帶誰升級就讓他們去帶吧,暫時不要去管他們,接下來我們的目光應該放在其他大幫派上。密切注意各勢力的動態。”過了片刻,他低聲道:“江湖,快要變天了。”送司南出天涯海角後,吳鉤也沒急著回去,兩人就一直並肩走著。吳鉤忽然歎了口氣,道:“開心今天把你叫來,重新問一遍血衣人的事,不是不相信你,而是這件事和天涯海角的將來關係很大,他必須慎重。”司南滿腦子想著一定要抓緊時間趕快升級,聽見吳鉤說話,好一會兒才緩過味來,笑道:“這個你彆擔心,我壓根沒往心裡去……對了,血衣人和天涯海角關係怎麼大了?”吳鉤道:“雖然許多江湖NPC門派組織都派出NPC甚至玩家去圍剿血衣人,可是所有的高階NPC對於血衣人的來曆和底細都表現得諱莫如深,而低階NPC隻管聽從命令,也不知道其中有什麼奧秘。”“那又如何?”“一向表現得消息靈通號稱記載各項江湖大事的《江湖日報》其實是一個隱藏的NPC組織,但是他們雇用了不少玩家做記者,寫了稿子便直接寄給那個組織,如果被采用,就能得到稿費,這也算是一個賺錢的職業。”吳鉤繼續道,“我們天涯海角也派人接受雇傭,不過不是為了那點錢……”“而是為了探聽更隱秘的消息,對吧?”司南接口道。“對,血衣人事件發生後,不少玩家記者同時寫了相關報道,但是第二天,報紙上卻完全沒有血衣人相關的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