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石屋探查的山賊慌慌張張的跑了回去,又過了片刻,山寨中發生騷亂。阿遠微微一笑,踢一下地上的屍體:“拿武器的幾位,誰幫忙把這個NPC的頭砍下來,拿去嚇唬一下那些山賊?”小菜抽出長劍,比劃了一陣子後帥氣的轉身:“我沒有虐屍的習慣。”隨意聳聳肩:“我也沒有。”司南很誠懇地抽出劍交給阿遠:“還是你來吧。”阿遠鬱悶道:“我要是下得了手就不會讓你們做了啊。”高蹈白月光異口同聲:“彆看我,我不乾。”平日裡打怪打得凶猛無比毫不留手的幾個人,在麵對要切下死人頭顱的時刻,居然齊刷刷的軟了手腳。斬首示威,這在策略上無可厚非,在道義上也沒什麼過錯,畢竟這隻是NPC,可是大家無法邁過心理上的坎,都不希望由自己來親手做這件事。七月流火打了個哈欠,隨手抄起司南的情劍,一劍斬下!大當家的頭顱滾出三四尺遠。“切,一群高手?”他不屑的將劍還給司南。阿遠不動聲色,問道:“七月,你在現實裡是做什麼的?”七月撇了撇嘴,道:“目前是無業遊民,但是大學時我學的是臨床外科。”小菜翻了翻白眼:“怪不得……”給山賊送人頭的任務自然是交給隨意,因為他速度最快,中間出現了一點小插曲,隨意說什麼也不願意帶著一個死人頭跑路,最後七月流火用預定十份燕窩雪梨和十份綠茶糍粑的代價收買了他。人頭大禮的效用是明顯卓著的,山賊們很快亂成一團,一個頭領模樣的山賊帶領著五十多個部下滿山亂竄,企圖找出凶手,卻不料凶手就躲在山寨上方一塊聳立的巨石上。“這個誘餌足夠大了。”看著士氣大減的山賊,阿遠笑道:“咱們可以出去吃了。”七人悄悄的從巨石上跳下,繞了個大彎躲在另一個山賊頭目必經的道路上,待山賊頭目走近,小菜飛身而出,一劍刺穿他的心臟!才刺殺得手,小菜當即臉色大變,叫道:“糟糕!”司南驚訝於小菜得手如此容易,也同時醒悟,道:“上當了!”這個山賊頭目實力太弱,連他們殺掉的那幾個小頭目都不如,顯然隻是一個普通山賊。為什麼一個普通山賊會打扮成頭領的模樣?很明顯,這是一個陷阱,引他們出來的陷阱。這個時候,司南看見,原本亂成一團的山賊,此時迅速的恢複了整齊的紀律,從幾個方向向他們包抄過來。阿遠苦笑著取出銀綃手套戴上:“我太低估山賊的智慧了。”把敵人當笨蛋的後果就是失敗和死亡。失去了大當家的山賊們行動冷靜而迅速,臉上完全不見悲傷憤怒或者驚慌恐懼,這說明現在主事的二當家有著比大當家更強的威信和統禦能力。“對不起。”同時說出這句話的,是阿遠和司南。阿遠說對不起,是為了他的判斷失誤,因為他的失誤,令朋友同伴陷入險境。而司南說對不起,則是因為他認為阿遠之所以判斷失誤,是急於在今天下午之前完成任務,好令司南可以順利赴約。阿遠是個謹慎的人,假如他有更充裕的時間,決不會采用這麼冒險的打法。隨意長笑道:“現在不是承擔責任的時侯,殺吧!”以他的輕功,完全有能力在山賊包抄過來前逃走,但是他站在原地,一步也沒有移動。高蹈亦笑道:“說的是,這麼慢慢騰騰的打小嘍羅我早就不耐煩了,現在正好殺個痛快!”小菜沒有說話,他已經和山賊對上了。這一次的混戰,感覺有點像當初被絕刀率眾圍攻的情形,但是這一次他的同伴更多,所以一時半刻還不至於落敗。殺了近百個山賊後,局勢有了少許的變化,七人居然可以由寸步難行逐漸轉變為邊打邊走,又過了一會兒,小菜變色道:“不對!我們好像正在朝山寨的方向走。”阿遠一拳擊出,震退一個山賊,驚訝道:“他們想引我們去一個地方!他們想乾什麼?”司南心中翻湧不已,這個山賊二當家的指揮本領,絕對在大多數玩家幫派首腦之上,至少絕刀就不懂得和他們玩這一招,隻會拚命的消耗人力。洶湧的人潮中忽然裂開一條道路,阿遠叫道:“沒有彆的路了,是陷阱也要闖!”說罷朝山賊讓開的那一條縫中掠去。與其被活活困死,不如借此機會尋找出路。司南等人亦是有此想法,跟著阿遠衝出重圍。衝出去之前,眾人心中隱隱不安著,卻不知哪裡出了問題。直到他們跑進包圍圈外的石林內。甫入石林,四周景色瞬間變幻,而原本在身旁的同伴霎那間消失無蹤。這不是魔術。他雖然沒有見識過,但是大致能猜得出來。“是陣法。”司南輕喃出聲,接著無奈苦笑,有誰能想到,一群山賊,居然懂得運用陣法來困住敵人?石林位於山寨左側,他們在巨石上居高臨下探查情況時也曾看見過此地,那時看著並無異樣,想不到才踏入其中,什麼草木山石都宛如鏡花水月一般消失,前後左右,是一望無際的漫漫黃沙。是幻像。所謂陣法,無非是以幻像迷惑人,以機關殺傷人,隻要他小心呆在原地,不觸動機關,定不會有任何危險,可是這樣一來他便是給困住了。“白月光!高蹈!”“七月!阿遠!”“隨意!”“小菜!”司南一遍一遍的喊同伴的名字,遼闊的沙漠裡,隻回響著他一人的聲音。無人回應。沙漠裡炎熱乾燥,若非司南神誌清醒的認定自己尚在山寨之中,恐怕會以為一夢醒來到了漠北。司南站在原地,不敢輕易妄動,炎熱的環境讓他口乾舌燥,他從儲物手鐲裡取出裝水的皮袋,仰頭就口,才要痛飲,忽然聽見奇怪的聲音。那是……風的呼號!司南臉色大變,想起了沙漠中的殺手:沙暴。靠!開什麼玩笑,這裡是深山也,哪來的沙子?!司南條件反射的後退一步,又強迫自己不要轉身逃跑:這是幻像!一定是幻像!風沙撲麵而來,整個世界被湮滅其中。儘管知道這不過是幻象,風沙撲麵之際,司南還是忍不住閉上了眼睛。風沙打在他身上,好似有著千鈞落石一般的力量,司南全身劇痛,肺腑受創甚重,嘔出一口鮮血。全身裸露的肌膚被風暴中夾雜的沙礫割得傷痕累累,可是他沒有被掩埋,也沒有被吹走。下一波風沙即將席卷過來。司南試著拉出屬性麵板,名字後的括號裡赫然兩個刺目的字:重傷,略一運氣,他發覺自己居然真的受傷了,對剛才的判斷也有了少許懷疑。這真的僅僅是幻象麼?彆忘了這是遊戲,就算陣法以幻像傷人,你也不能說它有什麼不對。可是,假如這傷勢疼痛也是幻覺,他卻因害怕幻覺在逃跑中誤觸機關,豈不是弄巧反拙?眼看著呼嘯的沙暴越來越近,司南權衡片刻,果斷作出決定:不逃。他決定相信自己的判斷,最後賭一把。賭輸了也無妨,這不過是個遊戲。一念至此,司南陡然安下心來,再沒什麼擔憂。劇烈的疼痛過後,司南睜開眼睛,發現周遭的景物好似水波漣漪一般扭曲起來,色彩層層疊疊的變幻,最後恢複成在石林中的景象。伴隨著周遭景物的變易,司南隻覺得身體內好似有一道清涼的水流過,清流經處傷痛頓消。定下神來檢查狀態,他還是一個完完整整的司南。賭贏了。司南笑一下,輕鬆的聳了聳肩,幻象這一關,他應該算是挨過了吧。隻是他現在所處的位置有些奇怪,在陷入幻象之前,他應該是站在石林邊緣,可是現在卻瞧不見邊際。司南猶豫了幾分鐘,還是小心翼翼的邁出了第一步。他知道如果四處亂走很有可能會觸動不知道在什麼地方的機關,也可能再一次陷入幻象之中,又或者,這根本就是另一個幻象,他從來沒有擺脫……可是如果在原地不動,他什麼都做不了。才抬起腳,肩頭的海東青忽然振翅飛了起來,在司南麵前不斷盤旋。司南試探著問:“你要乾什麼?”海東青一下子飛走,接著又飛回來。司南想了一會,問道:“你是不是知道怎麼出去?”海東青依舊來回盤旋著,司南又道,“如果你能出去,就在我肩膀上停一下再飛起來,這麼可好?”他其實也就隨口這麼一說,畢竟這隻是一隻鳥,若說能通人話未免太扯了些。誰知海東青真的完全照著他的話做了一遍!“不是吧?”司南忍不住叫出聲來。他現在才明白阿離讓自己帶上的這隻海東青有多麼靈性,一隻鳥居然懂人話,通陣法,說出去誰信?海東青低鳴一聲。振翅飛起,為了讓司南能跟上,它飛得很低,很慢,雪白的羽翼有力的扇動,看在此時司南的眼裡竟然有一種驚心動魄的意味。跟隨著海東青一路走著,無驚無險,什麼幻象機關都沒遇著,讓司南的小心謹慎全都白費了功夫。半分鐘後走出石林,司南看見一個人,一個不可能在此地出現的人:蘇幕遮。精通陣法的蘇幕遮。蘇幕遮比他更驚訝:“你怎麼出來的?”他身後是正在與山賊廝殺的其他同伴,小菜高蹈阿遠七月隨意月光一個不少,還多了昨天沒有和他們一起進任務區域的長歌,夜神,破軍,曉峰,紅泥,碧落,聶小無。司南忍不住驚訝反問:“你們怎麼進來的?”難道今天還有貨物被山賊搶劫帶上山?沒等蘇幕遮回答,司南拔出劍加入戰鬥:“不好意思,待會再說。”一下子差不多多了一倍的幫手,山賊截截潰退,如果不是還要顧著不會武功的蘇幕遮和功夫奇差的聶小無,眾人此時說不定已經殺上山寨大堂了。戰鬥結束後,蘇幕遮先解了司南的疑問:原來昨天紅泥在山賊消失的地方搜尋無果後,懷疑這有可能是陣法,等了一天不見他們出來,便抱著試試看的心態將蘇幕遮拉去查看,一看之下果然如此,於是叫上長歌等人闖了進來,正好救下了隨意等人,不過當他正打算再進陣救司南時,司南就自己跑出來了。這倒也不能怪阿遠沒有事先讓蘇幕遮來查探一番,畢竟誰都沒想到區區幾個山賊會使用高深莫測的陣法,紅泥也是誤打誤撞猜對了這一點。值得一提的是,小菜和高蹈沒有等到蘇幕遮前來援手便憑著自己的實力強行殺出了石林陣。陣法固然高妙深奧,可是在絕對超出的實力麵前還是一籌莫展,就好比桃花陣可以拿來為難江南七怪之流卻無法困住歐陽峰一般。麵對幻象,司南選擇的是相信自己的判斷,而小菜等人選擇的則是拿實力去硬撼。司南說出自己肩頭海東青的奧妙後隨口問道:“這是什麼陣法?”看了一眼山賊退卻的方向,蘇幕遮輕聲道:“功蓋三分國,名成八陣圖。江流石不轉,遺恨失吞吳。”司南驚詫的睜大眼,道:“諸葛武侯的八陣圖?”不會吧?蘇幕遮笑道:“若是真的八陣圖,你們就等著掛在裡麵吧,這隻不過是一個不成功的仿冒品罷了。”他頓了頓,又道,“不過這片石林結合了陣法和機關,兩方麵都不算弱,不知道山寨裡藏著什麼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