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樹斌心裡咯噔一下,不好,難道說林道首見勢不妙,要改變策略了,看林凝歡眉開眼笑的喜相,八成是要色誘倪流了。倪流正年輕,在美人計麵前肯定逃脫不掉……怎麼辦?他一籌莫展,忽然就一咬牙,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拉林道首繼續下水,讓他上了不岸。“中遠再向首遠追加一億投資,首遠的報價就是八億兩千萬!”王樹斌手舉得很高,聲音說得很響,唯恐彆人看不見聽不到一樣,氣勢淩人,心中無比舒坦,原來用錢砸死彆人的感覺,真的不錯。八億兩千萬?人群再次震驚了,開什麼玩笑,賭什麼氣,遠思百分之七十的股份,七億就高估了,八億就溢價太多了,還八億兩千萬,是不拿錢當錢,還是拿錢砸人玩?得了,今天的拍賣會,成了各大集團之間明爭暗鬥的較量了,許多原本也想借機趟一趟渾水的董事長和老總們,都收回了原先的心思,老老實實地當起了看客。叫價已經到了八億,不是什麼人都能玩得起的遊戲了。卓達還是不動聲色,臉色平靜如深不可測的大海,大海就算風平浪靜,但人人知道,大海的深廣,不是小江小河所能與之相比。許多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倪流,想起剛才倪流自謙不能擔當遠思董事長重任的話,不少對他有幾分輕視的人忽然覺得這個年輕人原來還真是自謙,以他的商業手腕,能將遠思百分之七十的股份溢價到八億五千萬,就憑這一份本事,他就足以擔當起振興遠思的重任!股份也能拍賣?許多人在商場中沉浮十幾年的老人都暗暗讚歎,這一手就算不是前所未有的創舉,也是讓人歎為觀止的創意,江山代人才人出,誰說商業規則一成不變,該變通的時候,就得變通,不管黑貓白貓,能創造商業價值的,就是招財貓。沈學良心思大動,信念動搖了,倪流這是要逆天呀,這一手玩得太漂亮了,是名正言順的陽謀,比起洪東旭鬼鬼祟祟的陰謀,高明太多了。再想起路上黃文旭的話,他心中的天平,再一次傾斜了。“八億五千萬第一次……”倪流態度端正,聲音洪亮,“八億五千萬第……”話說一半,就被打斷了,一個三分囂張四分狂妄的聲音接過話頭,冷笑一聲:“九億!”九億?玩笑開大了,世界紛亂了,驚天動地了,不可思議了。“哄……”人群沸騰了,都朝說話的人望去,見一個四十開外五十不到的中年人站在人群之中,瘦而高,臉色冷峻,表情傲然。“中羽集團,報價九億。”他又強調了一遍,不無挑釁地朝卓達看了一眼,隨即坐回座位。原來是中羽集團的付白中,不少認識付白中的人心中納悶,不是說付白中為人一向冷峻有餘而激情不足,今天怎麼也激情了一回?付白中也按捺不住,出手了。他不傻,也看了出來,到目前為止,卓氏和盛世都還沒有報價,所有人都抱著挑戰卓氏和盛世的心理報出高價,就是想看看,卓氏和盛世到底對遠思的興趣有多大,他也早就看卓達不順眼了,就想看看,他的九億能不能炸出卓達這條大魚躍出水麵。“行呀,付董,有魄力。”陳星睿樂嗬嗬地一拍付白中的肩膀,“我頂你。”“來都來了,不玩一把,也對不起自己新買的邁巴赫。”付白中明是回答陳星睿,卻有意無意看了孟林開一眼。孟林開新買了一輛卡宴,自稱來襄都是為了試試卡宴的性能,說實話,對五大集團的五人來說,一輛一兩百萬的豪車早就不是身份的象征了,有什麼投資幾億十幾億的重大項目,才是成功的標誌,付白中的話,明顯是擠兌孟林開,想讓孟林開報價。孟林開咧嘴笑了笑,一擺手:“不和你們年輕人玩了,我今天隻看熱鬨。”“孟董倚老賣老,不太好吧?”五人中,郭容天年紀最大,他就表達了不滿,“五個人,就孟董沒有報價了,既然都來了,就下一把注,試一試手氣,說不定就中了。”孟林開擺擺手,態度很堅決:“說不玩就不玩,看戲,繼續看戲。”“我想……”倪流一臉淺笑,目光朝人群中一掃,“應該沒人再報出超過九億的價格了吧?下麵我宣布……”“十億!”蒼老、威嚴、淡漠並且微帶沙啞,而且聲音也不太響,卻讓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所有人的目光都朝人群中最淡定最漠然的老者望去,終於,不動如山的卓達報價了,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是十億的大手筆。十億!宋國武差點沒有激動得暈過去,天啊,從三億漲到了十億,豈不是說,他分三分之一也有三億可拿了?三億的巨額財富,一輩子花天酒地都花不完,發達了,真的發達了,他恨不得跳出來一錘定音,替倪流行使拍板權,當場宣布成交。隻可惜,他不是倪流,沒有倪流的沉穩有度,也不如倪流心深如海,聽到卓達十億的報價,倪流既沒有喜形於色,更沒有欣喜若狂,隻是不動聲色地說道:“十億第一次……”這一下,無數人都把目光從卓達身上收回,投到了倪流身上。這個年輕人,到底是真的不動如山,還是太會演戲了,溢價超過了三億,還能這麼鎮靜,太了不起了。“十一億。”終於,在無數男人或高昂或低沉或指點江山的報價之後,一個清脆悅耳的女聲響起,不報則已,一報驚人,十一億的價格,接近或超過了遠思的固定資產,這已經不是正常的商業行為了,是實力的比拚,是一場不見硝煙的商戰。盛夏……出手了。“雖然遠思的固定資產才十幾億,但我認為,遠思發展的潛力巨大,遠思百分之七十的股份現在看來是不值十一億,不過如果我接手的遠思,一年之後,遠思的規模就會翻番!”盛夏不但報了價,還說出了她對遠思的期望,“如果盛世成功兼並了遠思,我會任命倪流擔任CEO。”盛夏這麼看好倪流?許多人都睜大了眼睛,莫不是盛夏看上了倪流?一想也是,盛夏現在可是單身,雖說她比倪流大上幾歲,不過年齡的差距不是問題,問題是,這次兼並如果真的成功了,同時又促成了一樁婚姻的話,還真是中省商界的一個美談。“十一億……價格不錯。”倪流衝盛夏點頭致意,又向眾人示意,“還有人報出更高的價格嗎?沒有的話,我就宣布決定了。”會場一片靜寂,沒有再繼續加價,就連卓達也是微微搖頭,臉上露出不解和不以為然的神色,應該是對盛世故意和卓氏做對感到盛夏不可理喻,盛世和卓氏因為種種原因一直不和,是中省商圈人所共知的事實,但為了所謂的解氣而一擲千金,就不是明智的舉動了。不過,他也要恭喜盛世花十一億買了一個大包袱,遠思是有前景,也有卓氏需要的技術和發展思路,但十一億的代價太昂貴了,不劃算,風險太大,盛世又是以醫藥為龍頭,對房地產業研究不夠深入,想借遠思的市場進軍房地產業,和卓氏一爭高下?哼哼,還是太想當然了。女人到底是女人,又是年輕的女人,太衝動,太感情用事,卓達心中一陣輕鬆,他倒要看看,倪流宣布成交後,盛夏是不是真的遵守遊戲規則,拿出十一億買下遠思百分之七十的股份。如果盛夏真買,好,他樂觀其成,看盛夏怎麼整合遠思,是被遠思拖累,還是借遠思再上一層樓。如果盛夏賴賬,他會和在場所有人一起,讓盛夏下不來台。“十一億,第一次……”倪流高高舉起右手,“十一億第二次,十一億第三次,成交!”隨著倪流的右手迅速放下,在空中劃過一道堅定的弧線,似乎這一場注定要轟動中省商界的交易就此落下了帷幕。倪芳喜憂參半,喜的是,十一億,溢價那麼多,倪流肯定不會虧待她,她下半輩子衣食無憂了,憂的是,宋國文辛苦創立的公司,就這麼易手彆人了,心中多少有些不舍,儘管她對遠思的感情並不深。宋國武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疼,不是做夢,十一億,他要三億五千萬不多吧?真刺激,轉眼間身家就多了幾千萬,比過山車還過癮,真是一飛衝天的享受啊。洪東旭大腦一片空白,怎麼回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就被倪流掌握了主動權,怎麼就被他拍出了十一億的高價,怎麼連卓達出麵也沒能幫他震住場,怎麼他就這麼在眾目睽睽之下……敗了?這……不應該呀,他還有殺手鐧沒有使出,怎麼就能讓倪流當場宣布了成交,等於是這一個正麵交手的回合,他被一腳踢到了一邊,隻能旁觀的份兒,沒有發言的資格,怎麼會這樣?洪東旭不乾了,怒不可遏,悄然朝唐簡水使了一個眼色,暗示唐簡水可以放出最後的殺手鐧了,唐簡水會意,朝洪東旭微一點頭,轉身走出了辦公室。吳小舞在洪東旭的辦公室等候,洪東旭相信他可以一舉將倪流打落塵埃。“十一億是一個很讓人興奮的價格,也比股份的實際價值溢價不少,我很興奮也很激動。”倪流在眾人期待的目光下,開始了最後的陳述發言,“感謝各位對遠思的厚愛,你們的報價,是對遠思的肯定,證明不止我一個人看好遠思的未來,石門以及襄都的幾大集團公司都看好遠思的市場前景,這讓我深受鼓舞。”“爸,你是不是猜錯了,倪流明顯是要賣掉遠思呀,他股份出手了,我還和他談什麼呀?”台上,倪流侃侃而談,台下,林凝歡對林道首大表不滿,“你肯定形勢估計錯誤,都出到十一億了,倪流百分之百會賣掉股份。”如果說在場眾人之中,誰是老神在在的第一人,那麼當卓達莫屬,誰是第二人?毫無疑問,就是林道首,比起卓達的雲淡風輕和不動如山,林道首是山高雲深和不動如鬆,或者說,彆看卓達是當之無愧的中省商界第一人,但在某些對人性的把握和分析上,他和林道首相比,還有所不如。“不會,倪流不會賣掉股份。”林道首的目光緊盯著倪流不放,似乎唯恐眼睛一眨就錯過什麼精彩一樣,“沒想到哇,倪流成長得這麼快,而且他的悟性也這麼高,了得,實在是了得。我以前一直不服國文,總覺得他不比我高明,現在我才知道,在識人之明上,我還是比他稍遜了一籌,讓倪流當他的接班人,是他這輩子最漂亮的花招,也是最成功的投資。”“都出到十一億了,倪流他傻呀,他為什麼不賣?我想不明白。”林凝歡噘了嘴,一分調皮三分可愛,十分不滿地瞪了台上的倪流一眼,“吃得挺胖,裝得挺像,原來你還真有幾分真本事。”“如果你能跟上他的思路,你的福往莊園就能大火了。”林道首擺手製止了林凝歡繼續說下去,“噓,彆鬨了,結果馬上就出來了。”“雖然盛董出到了十一億的高價,我要感謝她的厚愛,但我要說,剛才的拍賣環節從一開始就是一個錯誤,錯就錯在我忘了報我的底價。”倪流朝盛夏點頭致謝,又朝眾人拱手致意,“再次感謝諸位對遠思的盛情,但由於最高出價和我的底價相差太遠,我宣布本次拍賣——無效!”“哄!”人群一陣躁動,倪流太不識抬舉了吧,都出到十一億了還不到他的底價是,他的底價到底是多少?做人不要太貪心了,十一億,彆說隻買遠思集團百分之七十的股份了,哪怕是買下整個遠思都綽綽有餘了。倪流是想鬨那樣?“倪流,你的底價是多少?”“就是,說說你的底價,也讓我們長長見識,開開眼界。”“彆不識抬舉了,十一億了還不賣,賤人就是矯情。”“誰罵人?有種站出來!”林凝歡頓時怒了,尋找聲音的來源,“信不信我打得你跪下叫姑奶奶!”“倪流,說說你的底價,給我一個信服的理由。”盛夏站了起來,對眾人說道,“現在是我和倪流之間的事情,由我和倪流解決就行了,請你們不要插手。”一句話,眾人都偃旗息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