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思集團總部遠思大廈坐落在襄都市中心寸土寸金的黃金地段,位於中心大街和守誠大街的交叉口,是一座十八層高的大樓。實際上,遠思大廈原名騰飛大廈,並不是遠思集團的產業,隻不過在遠思集團入駐之後,騰飛大廈更名為遠思大廈,也是為了向遠思集團致敬,更是為了留在遠思集團這個龐大的客戶。雖說遠思大廈並非遠思集團所有,但從三層到十五層,全是遠思集團的辦公區,毫不誇張地說,遠思大廈除了產權不屬於遠思集團之外,基本上就和遠思集團的名下產業並無區彆。當然,是不是遠思集團的名下產業,區彆還是很大的,遠思集團每年都要向遠思大廈支付高達近千萬的租金!不過遠思大廈並非遠思集團名下產業的事實,就連遠思集團的許多員工都不得而知。似乎遠思大廈不屬於遠思集團所有,是一個有人故意掩藏真相的秘密一樣。吳小舞是少數知道真相的人之一。作為宋國文的秘書,吳小舞能夠接觸到公司部分的核心機密,但不會太多,她不是核心成員,而且宋國文任用她擔任秘書,似乎也沒有重點培養她的意思,隻當她是公司的一個招牌或說名片。其實遠思大廈不是遠思集團名下產業的秘密,她本不該知道,宋國文似乎也有意瞞著她,但在一次宋國文喝醉之後,不知道接聽了誰的電話,突然就發火了,大罵對方每年拿著遠思集團上千萬的租金還不知足,幾年來遠思集團支付的租金用來再建造一座遠思大廈都綽綽有餘了,宋國文還威脅說,如果再貪心不足,他就把遠思集團搬離遠思大廈。此事一直在吳小舞的腦海中揮之不去,她實在想不明白宋國文為什麼每年要花費上千萬租住遠思大廈辦公,而不是建造一座遠思集團自己的大廈,以遠思集團的財力,建造九九藏書一座如遠思大廈一般的辦公大樓,並不是一件難事。再者從成本核算上看,如遠思集團一般的大型集團,還是自建辦公大樓合算。而且既然遠思大廈不是遠思集團的產業,遠思大廈為什麼非要從騰飛大廈更名為遠思大廈,而宋國文為什麼每年都舍得支付上千萬的租金給遠思大廈的幕後人物,不得不讓吳小舞猜疑事情的背後,肯定有不為人所知的隱情。吳小舞雖然身為宋國文的秘書,她其實來襄都的時候並不多,大部分時間她都在遠思集團駐石門辦事處工作,隻有在宋國文來石門的時候,她才會出麵陪同宋國文,平常宋國文如果在襄都或是去石門之外的地方,她就不用陪同,也就是說,除了秘書身份之外,她還差不是遠思集團駐石門辦事處的負責人。正是因此,她來遠思集團總部的機會更少,而且她也知道,她並不是宋國文最信任的秘書,或者說不是貼身秘書,隻能算是行政秘書。對於許多人——包括倪流——看她和宋國文在一起時的眼神,明顯有猜疑和誤解,她從來都不屑於解釋什麼,有些事情越解釋越黑,反倒不如沉默。跟在倪流的身後,看著倪流寬厚的肩膀和厚重的後背,吳小舞忽然有了一種深深的依賴感和信任感,一路上風雪兼程,一路上倪流的鎮靜和從容,都讓她十分驚奇,沒想到突逢大變之下,倪流還能有這份應變的本領,著實出乎她的意外。本來一開始她以為倪流會慌亂不堪,不想倪流不但一路穩穩地開車返回襄都,而且忙中有序,亂而不慌,讓她改變了原本對倪流輕視的看法。雖說其後倪流在是否接手遠思集團的問題上產生過動搖的心思,但也可以理解,畢竟不是誰都有頂住親人的壓力而迎難而上的勇氣。希望倪流接管遠思集團之路走得順利,吳小舞暗暗下定決心,倪流接管遠思集團之路或許充滿坎坷並且有可能出現變數,她都會堅定地站在倪流身後,做他最可靠的同盟。遠思集團占據了遠思大廈三層到十五層,董事長辦公室在十五層,宋國文喜歡高高在上的感覺,所以不顧董事會的反對,堅持將辦公室搬到了最高層。十五層既然有董事長辦公室,就得有相應的配套辦公室,行政秘書辦公室、董事會會議室以及方便董事長隨時管理公司的科室,就都搬到了十五層,可以說,十五層是整個遠思集團的核心管理層,除非中層以上的核心人物或是直接服務於董事長的員工,其他人想在十五層辦公也沒有可能。在十五層辦公,是遠思集團旗下員工公認的一種榮耀。在邁出電梯的一瞬間,或許是燈光太亮的緣故,倪流微微閉了眼睛,等他再睜開眼睛的時候,仿佛一個全新的世界瞬間出現在眼前——從電梯出來到董事長辦公室,要路過一個長長的走廊,走廊通過辦公區,辦公區中坐在格子間的員工,無一例外全部向倪流行注目禮。第一次享受眾目睽睽的待遇,成為焦點人物,倪流努力克製內心的狂亂和不安,保持了鎮靜,坦然地走過走廊,來到董事長辦公室門前。看著門上的董事長辦公室幾個大字,曾經的宋國文的辦公室,曾經的遠思集團的權力中心,倪流深吸一口氣,平息了狂亂的心跳,手上微一用力,就推開了辦公室的門。一步,隻一步的距離,他就從門外邁進了門內,似乎自然而然,似乎順理成章,就如人生之中無數次推門進入房間一樣,並沒太明顯的不同,但實際上在倪流邁入董事長辦公室的一刻起,他人生的河流,就再次陡然轉向了又一個大彎,從此,天翻地覆。辦公室內,布局簡單,淺色調的裝修風格,淡藍色的窗簾營造出居家風格的氛圍,似乎和宋國文風風火火的性格不太匹配,其實不然,熟知宋國文性格的倪流最是清楚不過,辦公室的裝修風格才是宋國文內心渴求平靜的最真實的體現。倪流以前來過宋國文辦公室一次,和印象中的布局沒有什麼改變,辦公室依然是淡雅素淨的色係,牆上有字畫,辦公桌後有書櫃,書櫃中的書,琳琅滿目,似乎在無聲地證明嗜酒如命的宋國文其實也是一個文化人。不錯,宋國文畢業於下江大學中文係,早年也是酷愛文學的文學青年,在經商之後,他還一心想將自己打造成一名儒商,結果沒有成功,最後在忙碌的酒桌上放棄了文學夢和儒商夢。或許除了倪流之外,並沒有幾人知道遠思集團名稱的來曆,外界許多人解讀遠思為遠見的思想,其實不是,遠思二字來源於劉禹錫的一首詩——遠思見江草,歸心看塞鴻。野花沿古道,新葉映行宮——也是宋國文在一次喝醉後,酒後吐真言,對倪流說了實話。寬大的真皮座椅,厚實的紅木辦公桌,價值不菲的金絲柚木茶具,以及淡淡的檀香味道,無一處不顯示出強烈的宋式風格,倪流不由鼻子一酸,想起宋國文生前對他的照顧,再想起宋國文屍骨未寒,遠思集團就成為遺產爭奪戰中首當其衝的大蛋糕,心中百般不是滋味。“倪流,相關法律文件已經準備就緒,如果沒有問題的話,接下來就可以舉行一個簽字儀式,儀式後,你將正式繼承宋國文先生的全部資產。”孟岩手中拿著厚厚的一疊資料,推了推金絲眼鏡,征求倪流的意見。“還要有簽字儀式?”倪流不解。“當然要有了,宋總持股百分之七十,又是遠思集團的董事長,他的繼承權事關遠思集團的未來,雖說不一定必須召開董事會,但必須要有幾個大股東在場。”孟岩解釋說道。“都有誰參加儀式?”“副董事長洪東旭、副總經理唐簡水、執行董事兼財務總監王駿群。”孟岩微微一笑,“都是公司的核心人物。”“好吧,你來安排一下。”倪流點頭答應了。孟岩微一點頭,轉身出去,開門的時候,意味深長地看了吳小舞一眼。吳小舞現在的處境很尷尬,她雖是宋國文的秘書,但在集團總部沒有她的辦公室,而且她在集團既沒有人脈,又沒有知名度,宋國文一死,她就成了可有可無的一人。當然,如果倪流能夠順利接任董事長的位置並且繼續任用她擔任秘書,她在公司還可以擁有一席之地。否則,她被除名的可能性很大。孟岩剛出去,倪流才坐在沙發上——他還沒有自大到現在就坐到宋國文的辦公椅上擺譜,在沒有完成交接手續之前,還可能存在著未知的變數——門一響,一人推門進來,端了一杯咖啡送到他的麵前。“請用咖啡。”是一個梳了馬尾辮穿了職業裝戴了一副文雅眼鏡的女孩,二十五六的年紀,身材苗條麵容姣好,衝倪流盈盈一笑:“你好,我叫蘭姣,是宋總的秘書。”吳小舞不等倪流說話,來到蘭姣麵前,大方地伸手說道:“蘭姣,你一定知道我了?我是吳小舞。”蘭姣收起笑容,並不和吳小舞握手,臉色不善地答道:“吳小舞,在總部,我才是宋總的秘書。總部,沒有你的位置。”倪流暗笑,並不插話,他倒要看看吳小舞怎麼應對蘭姣的挑戰。宋國文在人事安排上確實混亂,吳小舞和蘭姣,都是秘書,一個在石門,一個在襄都總部,隻有地域上的明確分工,沒有職責上的分工,平常宋國文去石門不帶蘭姣,來襄都不帶吳小舞,現在好了,兩個秘書湊在一起,到底誰主誰次?“說得也是,宋總當初安排我在石門,你在襄都,就是以地域劃分分工,我也承認在總部沒有我的位置,不過……”吳小舞展顏一笑,一臉自信,漫不經心地看了倪流一眼,“宋總現在不在了,以後誰說了算還不一定,也就是說,以後總部有沒有誰的位置,也不一定。”“話是如此,總部的工作,你又了解多少?”蘭姣不甘示弱,明顯有向倪流爭寵之意,應該也是聽到了倪流有望接任董事長的風聲,她轉身對倪流說道,“倪先生,您現在有時間的話,我想向您彙報一下總部的人員構成和公司的運營狀況。”倪流還沒有繼承宋國文名下百分之七十的股權,也沒有正式當選為公司的董事長,就有人提前進入了秘書角色,吳小舞幾乎憤怒了,蘭姣擺明了是想搶她的風頭,是想成為倪流身邊的第一秘書。不過……吳小舞並沒有采取進一步的行動,她忽然又冷靜了下來,想起一路上和倪流的風雪兼程,或許她是不如蘭姣和宋國文的關係密切,但她自信一路上生死相依,在倪流的心目中,誰也替代不了她的位置。倪流微微一笑,他既然決定要接手遠思集團,就有必要全麵了解遠思集團的現狀,不過他要繼承宋國文名下股份的事情還沒有傳出去,蘭姣怎麼知道了?又一想,或許蘭姣並非是知道了遺囑的事情,而是隱隱猜到了什麼才主動向他示好,就點頭說道:“好,有勞你了,蘭姣。”“應該的。”蘭姣淺淺一笑,有意掃了吳小舞一眼,眼中閃過一絲得意,她攏了攏頭發,站直了身子,端起胳膊,字正腔圓地向倪流彙報起了遠思集團的管理層構成和現狀。必須承認,蘭姣確實比吳小舞專業,而且她對遠思集團的了解,也比吳小舞深入多了,到底是在集團總部工作,還是有地利人和上的優勢。對於遠思集團的現狀,倪流了解不多,甚至可以說幾乎全然不知,就連管理層的構成,他也知道不多,以前他並不關心遠思集團的狀況,隻是出於好奇偶而向宋國文問過幾句,現在今非昔比,身份轉化,他不再是遠思集團的局外人,而是即將成為集團最大的股東,那麼了解集團的現況不但很有必要,而且還是當務之急。也就是說,蘭姣的及時靠攏對倪流來說,算是雪中送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