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個早晨，位於宏光大街中部的四號棚亭，窗口剛剛開張，胡老板一邊準備攤煎餅果子的家什，一邊不時探出腦袋，向五號亭子那邊張望。隨著三輪車叮當的鈴聲傳來，他明白，這是那位孫素珍的男人又上貨回來了。不多時，餅子開始售賣，亭子前很快就聚集了一大幫人。孫素珍喊了兩聲請遵守秩序之後，人群開始排隊，依按順序購買。“老頭子，瞧什麼呢？”胡老板的妻子，正在用抹布擦拭屋內的器具，見狀奇怪地問道。“嗨，要說也是邪門啊，咱們鄰居那位，這生意突然好起來了。你瞅瞅，那麼多人買他們家的東西，還排老長的隊。我昨天問了一位熟客，他說那邊剛上了新貨，蔥香千層肉餅，豬肉大蔥白菜餡的，就這麼巴掌大一塊兒，要賣六塊錢。”胡老板依舊張望著那邊的情形，頭也不回地答道。“呦，賣那麼貴啊。”胡妻吃了一驚，她也是常年做餐飲生意之人，略一估算，就明白這裡麵大概的利潤，絕對比自家的煎餅果子賺頭兒足。“嗬嗬，你瞧那幫人嫌貴嗎？這都幾天了，好些個都成回頭客了。不過那餅子瞧情形應該是從外麵進的。不是我瞧不起他們，那個孫娘們兒和他老公，都是笨手笨腳的一路人，就憑他倆能做出啥好東西。原先不就指著配送中心的那點兒貨色嘛。”胡老板說道，語氣中帶著一絲不屑。他們兩家雖是近鄰，但曾經因為一些小事發生過小摩擦，關係處得不大好，所以胡老板要打聽點兒事情還得借助第三方。“嘖嘖，可真夠賺的。”胡妻很是羨慕，還在心裡扒拉起了小算盤，這一份兒賣六塊錢，如果賣上幾百份能賺多少等等。“要說這千層餅也不是啥新鮮東西，豬肉白菜餡更普通，難道現在開始流行吃這玩意兒了？”胡老板尚在自言自語。“哎，我說老頭子，千層餅我也會做啊，把麵醒好，多放點兒香蔥生薑，肉餡裡打個雞蛋，加上雞精、胡椒粉、料酒、生抽，對了，還有香油，一塊兒拌勻。擀好了用電餅鐺一烙，香著呢。”胡妻自覺發現商機，於是開始回憶製作工藝。胡老板仍在盯著五號亭子，根據這幾天的觀察，不知為什麼，那孫老板每天進的貨好像不多，半個小時多點兒就能賣完。那時才是自己煎餅果子的生意上來的時候。他聽了老婆的話，轉回頭來。“要不，咱們也做點兒試試。麵粉、案板、電餅鐺，這些東西店裡都是現成的，大蔥和其他調料也有，再到那邊菜市場買點兒豬肉餡就行了。”胡老板與老婆商量，打算跟一把風。當然，用時尚文雅一點兒的詞來說，這叫做把握市場脈搏，緊跟熱點潮流。“成，咱也做，準保比他們家的還好吃。待會兒我就出去買料。”胡妻通過心算，覺得千層餅可以賺不少錢，積極性大增。待上班高峰期過後，她拿起尼龍袋子就出門去了。東西買回後，胡老板夫妻倆借著空餘時間，和麵、配餡料，開始進行千層餅的試製工作。中午的時候，一張金黃色、油汪汪的自製千層餅誕生了。賣相上佳，憑直覺應該比五號棚亭進的貨還要漂亮，胡老板滿意地點點頭。做生意就是這樣，先彆管味道怎麼樣，外觀賣相一定要好看，這才能吸引顧客。他又用刀子切了一小塊下來，放入嘴中，慢慢咀嚼。“怎麼樣？“胡妻眼巴巴地問。“嗯，酥香可口，鹹淡合適，餡料滋味兒也足，不錯。”胡老板給予肯定的評語。於是兩口子的中午飯就吃這個了，胡妻對自己的手藝還頗為自得。兩人商議一番，下午得空，就提前拾輟材料，為明天早上的黃金時間推出新產品做準備。次日清晨，四號棚亭開張後，今天也不打算賣煎餅果子了。胡老板兩口子信心十足地將新產品——胡記秘製千層肉餅的牌子掛出，然後開始吆喝。這個時間，鄰居孫老板的老公還沒有取貨過來，但已經有不少顧客在店前等候。胡老板的吆喝聲一經傳出，立刻就吸引了顧客們的注意。“胡記秘製千層肉餅，剛出鍋的，又新鮮又好吃啊。”胡老板一邊喊著，一邊把切好的餅子裝入紙袋。這時，一位熟客走到他的麵前。“呦，胡老板，你們這兒也做千層餅的生意啊。”“嗬嗬，王先生，來一份兒嘗嘗，我們家自己做的，全部采用真材實料。每份兒隻要五塊錢，可比彆人家的實惠。”胡老板笑著說道，並用嘴向左邊努努，做個示意。“那就來一份吧。”王先生掏出錢包，支付了五塊錢，然後接過對方遞來的紙袋。胡老板信心十足地等待對方表示滿意和誇獎。誰知嘗過一口之後，王先生卻蹙起了眉頭。“怎麼？”胡老板的心裡頓時打起小鼓。“胡老板啊，要說你們家這千層餅和彆處的比起來倒也不差。可是，哎，比人家孫老板家的可就差得遠嘍。”王先生搖搖頭解釋道。“不信等一會兒貨來了，你們買上一塊兒嘗嘗就知道了。”看著胡老板疑惑的眼神，王先生耐心解釋道。其他幾位光臨的顧客，購買品嘗過之後也都連連搖頭，表示不值這個價兒。正當胡老板兩口子有些不知所措的時候，一串鈴鐺聲從側麵支路上響起。“來了，來了。”顧客們嚷嚷著，在五號棚亭前自覺排起了長隊。“哎，王先生，你彆走。”胡老板喝住了準備跟著往南邊走的王先生。“那個，不好意思，麻煩您幫個忙。也給我帶一份兒。”胡老板拿出六塊錢遞給王先生，麵色有些不大自然。俗話說，同行是冤家，自己可不好意思過去湊熱鬨。王先生似乎明白了什麼，爽快地接過零錢，快步離開。一刻鐘後，一個紙袋子送到了胡老板的手中。濃鬱獨特的香氣從袋口竄出，果然不同凡響。他將紙袋拿到嘴邊，咬上一口，隨即眼睛一亮，自言自語道：“怪不得呢。”他隨後又暗暗責怪自己糊塗，還沒有弄清怎麼個狀況就貿然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