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背部的觸感判斷,那應該是槍口。冬九*九*藏*書*網樹高舉雙手。“你是誰?”他問。“問彆人姓名時,應該先報上自己的姓名。學校沒這麼教過你嗎?”女人的聲音很年輕。也許才十幾歲,和剛才在收音機聽到的聲音好像不太一樣。“我是久我。”“喂,你隻有姓?”“冬樹。久我冬樹。這樣行了吧?”他保持高舉雙手的姿勢說。“還不許動。你身上有槍吧?”他心頭一驚。的確被女人說中了。他之前聽說搜查一課要去逮捕那批中國人,所以先把槍帶在身上才離開警局的。但這個女人怎會知道自己身上有槍?“我身上沒那種東西。”不管怎樣,他姑且這麼搪塞。“說謊也沒用。因為我知道。”“……你怎麼知道?”“我能透視。”“少來了。”他想轉身向後。“不許動!”聲音尖銳地飛來。“我可要先聲明,這是我頭一次拿手槍。如果你敢輕舉妄動,我說不定真的會開槍喔。”“拜托你千萬彆那麼做。”冬樹歎出一口氣。小峰先生──身後的女人如此呼喚某人。“把這個人的手槍拿出來。八成藏在他外套底下。”腳步聲傳來,冬樹的背後出現一名男子。是個穿西裝的小矮子,戴著眼鏡,看起來有點畏縮。“喂,你是小峰先生?”冬樹問。“啊,對。”“拜托你小心點。手槍雖然應該有安全裝置,但在我四處活動的情況下,說不定安全裝置已經解除了。”小峰先生的表情變得更軟弱了。他膽顫心驚地翻開冬樹的外套,用顫抖的手取出他插在槍套裡的槍。“OK,行了,慢慢轉向我這邊。”身後的女子說。冬樹放下雙手,轉身向後。站在眼前的是個年輕女孩,身穿深藍色西裝外套和格子迷你裙。怎麼看都像是高中女生。“就課外教學來說未免太過頭了吧。”冬樹有點輕浮地說。不管見麵的形式為何,能夠見到其他人,心情總是會輕鬆點。“再說廢話,小心我真的開槍喔。”高中女生像貓一樣的眼睛瞪了過來。看來她手上抓的是真槍,和警察持有的手槍同型。是從警局偷來的嗎?冬樹思忖。“我聽到廣播才來這裡的。你們居然這樣歡迎我,未免有點過分吧?”“喂,就你一個人?”“來這裡的隻有我一人。”“意思是說,還有彆人在?”“有,但是詳情不能告訴你,除非你先把你們的狀況告訴我。”“嗯……”高中女生露出沉思的表情。“算了。你跟我來。”“去哪裡?”“就在前麵不遠。你跟來就知道了。”高中女生彆有意味地笑了。“小峰先生,你帶頭先走,我要跟在這個人後麵。”名叫小峰的男人邁開步伐,冬樹尾隨在後,高中女生也隨後跟上。“可以問個問題嗎?”冬嘴說。“甚麼問題?”“為甚麼會變成這樣?如果你知道,請告訴我。”可以聽見她歎了一口氣。“關於這個誰也不知道,但現在可不是思考那種問題的時候。”“怎麼說?”“哎,反正你馬上就知道了。”小峰走出剪票口,進入旁邊的咖啡店。冬樹隨後跟上。店內有一個身穿高級西裝、體型壯碩的男人,一對看似夫妻的老人,還有年齡應該在二十歲上下的女人。兩個老人隔桌對坐,另外兩人坐在稍遠的位子。“我來介紹新人。”高中女生說。“這是久我冬樹先生。老大說得沒錯,他身上果然有槍。不過我已經沒收了。”“老大?”“不確定有誰在場的地方,不可獨自進入。不得不進入時,也得以背貼壁,步步為營──這點基本常識,你的刑警前輩沒有教過你嗎?”店內深處傳來聲音,是冬樹熟悉的聲音。不久後,誠哉出現了。“哥……不,管理官。”誠哉搖頭。“叫我哥就好,這裡已經沒有警察這種東西了。”誠哉從小峰手上接過冬樹的手槍,取出子彈後還給冬樹。"在場的人全都赤手空拳,所以不能讓你一個人帶槍。“可是,她不也有槍?”冬樹看著高中女生。“是我請她替我保管我的槍,裡麵沒子彈。”高中女生左右揮舞手槍,露出笑容。“啊,真痛快。我早就想試試拿槍的感覺了。”冬樹再次轉身麵對誠哉。“我沒想到哥你還活著。”“彼此彼此。我也不知道發生了甚麼事,總之當我清醒時,街上隻剩下我一個人。本來正在追捕的中國人和我的辦案同僚都不見了。周遭又不斷發生事故,老實說,我還以為是我瘋了。”“我也一樣。”“恐怕隻能把這一切解釋成某種超自然現象了。對了,你之前是怎麼過的?”“我到處亂跑。一下子登上東京鐵塔,一下子騎腳踏車逛六本木,也因此遇到三個人。”冬樹把那三人待在銀座壽司店的事說了出來。“最好把他們帶來這裡。在這種狀況下如果孤立無援是活不下去的。”“我待會就帶他們過來。說到這裡,那個廣播是哥你弄的?”誠哉點頭。“我覺得不管怎樣應該先找人集合,所以騎摩托車去廣播電台。我先去使用中的錄音室碰運氣,可是工作人員和電台DJ都不見蹤影。於是我就錄了那卷循環式錄音帶,讓它不斷播放。”“可是,廣播裡的聲音是女人的聲音。”“是她。”誠哉看著後方的年輕女人。“我去廣播電台的途中,湊巧發現她。於是就請她一起過來,替我錄製錄音帶。因為我想如果用女人的聲音,或許可以讓聽到的人比較安心。”“後來呢?”“就來這裡了。既然呼籲大家來東京車站,如果這裡沒人那可不像話。然後就在這間店裡,等待來會合的人。”店麵有一部份是整片玻璃,可以清楚看見剪票口的情況。大概就是這樣,誠哉才會發現冬樹來了。“為甚麼選擇東京車站做為集合地點?”“這是我想了很久之後的決定。首先,對大部份的人來說,這個地點最好找。就算不知道該怎麼走,隻要沿著山手線步行,遲早會走到。指定到地下街會合,是因為這裡不會受到車禍影響,食物和生活必需品應該也很充足。萬一停電了,自家發電係統應該也能發揮作用。”“火車沒出事嗎?”“多虧有ATC(Automatic Train trol,火車自動控製係統。),新乾線沒有發生重大事故。不過,應該到處都發生了衝撞意外。新乾線之外的一般列車雖也采用ATC,但準備要停車時,司機通常會切斷ATC,改以手動操作。如果司機不見了,火車當然會繼續走,直到撞車為止。”“這種事你居然也知道。”“是他告訴我的。”誠哉指著那個小峰。“他好像是技術人員。”“我隻是湊巧知道,和技術人員無關。”小峰抓抓腦袋。“大家都是聽到那個廣播才來集合的嗎?”冬樹環視全員。“基本上是這樣沒錯,不過我們幾個打從一開始就在一起。”高中女生回答。“從一開始?”“對。當時我走在中野的人行道上,周遭忽然乒乒乓乓發生車禍,嚇了我一跳。那時在我身旁的,就是那對夫妻。”她說著指向的,是那對老夫婦。老人用力點頭。“那位小妹妹說的沒錯。我們當時隻是走路經過,差一點就被卷入車禍了。”“我看到每輛車上都沒人後,更吃驚了。隻有一輛車上有人,那就是小峰先生他們的車。”聽到高中女生這麼說,冬樹看向小峰。“當時是你在開車?”“是的。我和經理正要去見客戶。”“你所謂的經理是?”“就是我。”體型壯碩的男人發出低沉的聲音。他在喝咖啡,用咖啡托盤代替煙灰缸吞雲吐霧。“大叔,這裡禁煙。”高中女生提出抗議。“是誰規定的?”中年男人用咖啡托盤遮住桌上貼的禁煙標誌。“在你之前聽到廣播趕來的,就隻有這幾個人。”誠哉說。“或許還有其他的生存者,但我們沒有接觸的方法。”“那個廣播,會播到甚麼時候?”“不知道。隻要還有電力應該就會繼續播放吧。”“不管怎樣,我先把銀座那三個人帶過來。”冬樹走出東京車站,騎上腳踏車回銀座。太一與榮美子看到他出現後,臉上都浮現了安心的表情。大概是他回來得太晚,所以他們正在擔心他是否出事了。冬樹把誠哉等人的事情說出來,二人頓時表情一亮。“太好了,原來不隻我們幾人。”“你聽到沒有,未央?叔叔說還有彆人在。”榮美子對女兒說,但未央似乎依舊沒有感情。“如果跟那邊的人談一談,說不定能打聽出甚麼。”太一滿懷期待地說,冬樹卻朝他歪起腦袋。“這個還很難說。不過,和他們會合的確比較好。你們可能累了,不過還是出發吧。”三人走出店外,冬樹背起未央。榮美子又拿繩子把二人的身體綁在一起。其間,太一不知從哪找了二台腳踏車過來。就在三人正要騎車之際。上方響起低沉的爆破聲。冬樹抬頭一看,對麵大樓的窗口噴出火焰。破裂的玻璃碎片,飛到他們身邊了。“是屋裡彌漫的瓦斯爆炸了。待在這裡很危險,快走。”冬樹說完急忙踩下踏板。這時,冰涼的東西落到他臉上。“真倒黴,居然還下雨了。”太一發出悲慘的哀歎。等他們抵達東京車站時,雨勢已經變成傾盆大雨了。他們慌忙逃進地下街,朝集合地點走去。到了之前的咖啡店後,大家再次自我介紹。專搞技術的上班族叫作小峰義之,據說任職於大型建設公司。經理戶田正勝今年五十八歲,他說今天本來有一筆大交易。“那筆交易如果順利,應該可以讓我們公司起死回生。”聽到戶田這句話,女高中生中原明日香發出“噗哧”的響亮笑聲。“都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你居然還對公司念念不忘。”聽到她這麼說,戶田抿緊雙唇,不太高興的樣子。老夫婦說他們的名字是山西繁雄和春子,在杉並區有一棟房子,兩人放不下心,很想知道房子現在的狀況。“等我們能夠確定外出行走很安全時,一定會回去看看府上的情況。”誠哉對老夫婦說。誠哉最先遇到的女人叫作富田菜菜美。她說她在帝都醫院當護士,她那黑色開襟外套底下的確是一身白衣。“當時我去附近的便利商店買午餐,正要回醫院。等我回過神時,已經倒在路邊了。我跟各位一樣,完全不知道這一切是怎麼一回事。”“啊,你該不會就倒在工地旁邊吧?”太一問。對,菜菜美點點頭。“那,你跟我一樣,我也在那裡。我完全沒發現有人倒在旁邊,早知道我應該再多找一下。”太一的聲音透出喜悅,大概是因為與自己有共通點的人物是位年輕貌美的小姐吧。誠哉環視眾人。“在座各位,都與彆人處在同一地點,或者在彼此附近。但是,除此之外看不出還有其他共通點了。不過,我想一定會有甚麼一致之處。這點,請大家再想想看。”就在這時,整間店忽然猛烈晃動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