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一出口,滿座嘩然。連一向嚴肅威嚴的法官也不禁露出驚愕的表情,旁邊兩位評審員更是皺著眉頭看他。陳西東的驚訝不比他們小,在此之前,甚至在唐天將戶口本和出生證明等摔在他們麵前時,用的也是“我是孩子的父親。”而不是“親生父親”,有血緣的親生父親。陳西東按捺心裡波動,不動聲色去看唐天的表情。唐天麵容鎮定,至少表麵看不出什麼。然而他有些蒼白的臉色還是讓陳西東察覺到對方沒有表麵那般鎮定。陳西東緊皺眉心,旁邊陳母驚叫一聲激動的站起來,匪夷所思的瞪著唐天。陳父也是一臉掩不住的錯愕,但畢竟在商場沉浮幾十年,麵上表情控製的很好。陳父隻愣了幾秒,便很快站起來按住陳母的肩膀,低聲道:“坐下。”陳母嘴唇動兩下,喃喃道:“阿威,你聽到他說什麼了嗎?”陳父表情嚴肅,道:“我聽到了。淑嫻,你先坐下,這是法庭上。”陳母又慌張的去看兒子,陳西東卻麵色冷淡的遠遠看著唐天。陳母不禁心裡一沉,惶然的坐下。陳父歎息一聲,握住陳母的手。兩人看向庭上。法官深思幾秒,嚴謹的問道:“被告唐天,你所闡述的可有證據?”或許親自鑒定也有出錯的可能?但這樣的案例卻是從未有過,他有些憐憫的看向唐天,如果這個年輕人再一次在庭上撒謊,那麼兩個孩子被判給原告是無疑了,並且今後的探望權等或許都會被剝奪。法官希望這個年輕是為了孩子破釜沉舟的一句激動之詞,然而眾人等待許久。那頭唐天低著頭沉默良久,再次緩慢重複:“審判長,我是孩子的親生父親,不是養父。我們有血緣關係。”他頓了一下,目光移向陳西東,道:“我可以跟孩子做dna檢測。”話剛落便是滿堂的議論聲,眾人發出驚訝聲,繼而交頭接耳的談論起來,聲音越來越大。法官也怔住,不禁蹙眉,暗想莫不是原告的dna鑒定也是偽造的?可那份鑒定書經過驗證,的確是真的。法官臉色嚴謹的厲害,跟旁邊兩位審判員交談,幾分鐘後竟又宣布休庭。這在以往案例中是極少的,甚至說來是史無前例的。兩個父親爭奪撫養權雖不常見,但也是有的。然而兩個都自稱是孩子親生父親,並且其中一方還出生的親自鑒定,另一方卻也一口咬定可以做dna檢測。這個案子其實並不難判,尤其是它還是民事興致,牽扯不到刑法,故而法官也不是法院裡最權威的。唐天的話一出,他和陪審員就意識到案件的特殊性及嚴重性,他們做不了判斷。唐天破釜沉舟,臉上平靜無波,連微微發晃的眼神都沉靜下來,整個人的氣息微妙的收斂起來。法官宣布休庭,唐天便站起來往外走。陳西東臉色難看的厲害,幾步追上他,顧不得周圍議論的目光,一把鉗住唐天的肩膀,低聲道:“你什麼意思?你的親生孩子?唐先生確定沒有開玩笑,唐天你這話不收回去可就不簡單是剝奪撫養權的問題了!”陳西東狠狠按住唐天的肩膀,冷聲道:“你難道還想坐監獄?!”唐天無波的眼神因為他這一句話動了一下,他抬頭看陳西東,漠然。陳西東氣息有些不穩,狠狠盯著他。唐天看了看肩上的手,冷漠道:“放手。”陳西東一愣,唐天已經狠狠甩開他的胳膊,轉過來直視他,聲音沙啞含著不甘心,他道:“我進監獄不就是你希望的?!陳西東,陳家大少!你要帶走我的兩個孩子,好!我倒要看看到底最後誰才會剝奪撫養權!”唐天眼眶微紅,毫無血色的臉卻突然漲得通紅,額頭也因為激動而冒出許多冷汗。唐天拚命的克製往對方臉上招呼的衝動,他深呼吸好幾下,才冷冷道:“東少麻煩讓一下!”陳西東還沒反應過來,唐天已經狠狠撞開他的肩膀往休息室跑去了。更剛才從容的樣子相比,這一回唐天跑過去的背影卻更像是逃,焦惶而狼狽。陳西東盯著他的背影久久沒有動,他緊緊抿著嘴唇,煩躁不堪。陳母聽到他們的動靜,趕忙跑過來拉住他的胳膊詢問。陳西東心裡極亂,歎了口氣,道:“媽,我去休息一下。”說完便沒看陳母的臉色,便走了。然而走的卻不是休息室,而是推了門到室外去了。陳母下意識想追,陳父拉住她的胳膊,搖搖頭,目光也有些奇怪。陳母嘴唇有些抖,道:“阿威,難道、難道西東和豆豆的血緣鑒定出錯了?”陳父臉色沉穩,猶豫道:“應該不會。不是馮斌親自做的麼,不可能出錯。”“那到底是怎麼回事?”陳母聲音帶著哭腔,本來馬上就要宣布結果,豆豆和果果就要回陳家了,唐天怎麼會說孩子是他親生的?怎麼會!到底是怎麼回事啊!陳母險些哭出來,這個唐天太可怕,他們甚至有些懷疑對方說的是真的了。陳父表情平靜,心裡也驚濤駭浪的不停思索。他抱住妻子的肩膀,看了嚴鳳鳴一眼。嚴鳳鳴拿了外套給陳母披上,道:“老爺,夫人,去休息一下嗎?還有五分鐘就開庭了。”陳母疲憊的靠在丈夫的肩上,陳父攬著她,沉聲道:“好。”三人去了休息室。五分鐘後重新開庭,陳西東攜著一身煙味進來。他向來不抽煙,就是最近摸煙的次數多了,也從未有過這樣滿身都是嗆人的煙味。陳父皺眉,陳母則擔憂的看著兒子。陳西東早已平靜下來,他倒要看看唐天說的是真是假,如何收場。開庭後不出意外法官再次宣布下次開庭時間,此次庭審不出結果。而作為剛才唐天的證詞,則將被記錄在案,留審驗證。在下次開庭之前被法庭人員帶著前往醫院做檢查,全程在法律的監視下驗明證詞。唐天方律師沒有過多追訴,表示已方當事人同意。陳父陳母已經說不出什麼話了。陳西東也表情平淡的掃過唐天,與剛才不同,對方在法官說的過程中,一直低著頭,看不到表情。整個人一動不動,好像連呼吸都停了似的。陳西東視線緊緊追著他,唐天不其然抬起頭來,跟他視線對上,不到一秒變很快轉開,重新低下頭。陳西東看到他臉上是完完全全的冰冷,他臉色難看起來。一次庭審結束,唐天沒做任何停留便很快走出去,攔了計程車便走了。陳西東和陳父陳母走在後麵,嚴鳳鳴開了車過來。陳母捂著胸口哀痛不已,不停的說:“這是怎麼回事”。陳父雖沒有陳母那般驚慌,但眼裡也還出現了一點擔憂。陳西東跟他們關係不好,而他現在腦子裡也亂極了,根本不知唐天這一次又在布什麼局,使出怎樣的手段,這讓他頭疼不已。陳西東走過來幫陳母拉開車門,道:“爸、媽,你們先回去。”等陳母坐上車,他便關上車門,步行離開了。陳母在車上想叫他,陳父製止了她,對嚴鳳鳴說:“開車,回老宅。”嚴鳳鳴低低應了一聲,車子很快開出去,消失不見。——唐天下了車,沿著長長的馬路走。初春的天氣還沒回暖,唐天穿著薄外套感到整個身體都是冷的。從法院出來,出租車沒行多久便停了,唐天也不知道這是哪裡。手機鈴聲響起,唐天掏出來看了看,掛掉。徐青鍥而不舍的繼續打,唐天不想接,便由著電話一直響。他低著頭在街上走,最後不知走到哪裡,麵前竟是一片人工湖。法院在西區,唐天上大學時是在東區,從大學到畢業再到現在,這個城市對他來說,好像都是陌生的。他愣愣的在椅子上坐下,盯著水麵發呆。法官的那句問話一直在腦裡回響。“被告唐天,你可需要申請收回證詞?”收回證詞?唐天抵著下巴看湖麵,歎息著笑了一聲。怎麼能收回。唐天不自禁笑起來,到最後越笑越大聲,眼裡流出了淚水,他死死按著額頭聲音嘶啞而難過。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這一片湖麵周圍人煙稀少,由於景致蕭瑟,並沒有人來遊玩。唐天一個人坐在椅子上,滿心都是難過和無措。他一遍遍的問自己當初為什麼要答應徐青去度假村,為什麼跟陳西東一步步的接觸,為什麼對方表情一溫柔,提出的理由他就答應!事已至此,唐天怨不了彆人,恨的是自己。他捂著臉控製不住,滿心都是絕望。也不知過了多久,天色已經暗了下來。手機在褲兜裡不知震動了多久。唐天摸了一把臉,把手機拿出來,上麵顯示近三十個未接電話。全是徐青的。電話撥過去,那邊幾乎是立馬就被接了起來,徐青急忙的問:“小天你在哪裡?怎麼沒回家?快點回答我,在哪裡!”徐青一迭聲的問,到最後聲音都尖銳起來。唐天愣了一下,才吸著鼻子道:“徐老師,我在外麵,等會就回去。”“不行!現在就回來!馬上!”徐青厲聲道,“要不你告訴我地址,我去接你!”唐天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全都是冷汗,被風一吹更是冷的厲害。他歎了一口氣,道:“徐老師,你彆急,我馬上回去。”然而走出去之後才發現出租車有多難打,所以等唐天到家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下來了。作者有話要說:家裡來了人,實在寫不完。明天會儘量多補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