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番外一(1 / 1)

奪子 隨侯珠 1707 字 1個月前

林焱三歲的時候,有一個非常討厭的人。她從小因為跟著聾啞夫婦生活說話特彆慢,而且微微有點口齒不清,所以當時欺負她的人有一大把,其中就包括這個最討厭的人。為什麼最討厭呢,他會跟其他男孩子一樣叫她小啞巴,或者動不動就上來揪著她的辮子,但是每次“欺負”完後,就丟給她幾顆糖:“哦,給你吃吧。”林焱把糖丟在地上。之後這個人又換了招數,他先給她糖,再揪她辮子,然後被騙了後的林焱,除了掉淚眼就沒有其他方法了。三歲的記憶很多事並那麼清楚了,但是林焱知道那個人是顏尋洲,因為那個人曾經一字一句教她念他的名字。“顏—尋—洲—”他眉目飛揚,說話之後他一閃一閃的眼睛直直盯著她的嘴巴,“念啊,你念啊……”林焱不念,他又拿毛毛抽嚇唬她,七八歲的顏尋洲,對林焱來來說是一個討厭鬼的存在,雖然那個男孩是道鎮最漂亮的男孩。顏尋洲腦海裡依舊存在七八歲時候的記憶,裡麵關於林焱的片段,又是他所有記憶畫麵裡最清晰的。第一次看到林焱,他正跟一幫男孩偷自家的白糖吃,雙手插在裝滿白糖的口袋裡,吊兒郎當從九合路穿插小路到河邊釣魚,然後他就看到坐在啞巴夫妻三輪車上經過的林焱。花襯衫花褲子,紮著兩小辮子,坐在三輪車後頭的小板凳上,看起來白淨又安靜。男孩子都叫她小啞巴,甚至偷偷打賭她會不會說話,他們曾不斷戲弄捉弄她隻是想讓她說句話,顏尋洲當時也抱著同樣的想法。他跟其他男生一樣抓她辮子,他還用鞭炮毛毛蟲嚇唬她,但是每次捉弄結束後,他又會想她被他捉辮子的時候疼不疼,她會不會被他的毛毛蟲嚇得更加傻。直到有一天顏尋洲發現了他不喜歡彆的男孩欺負他,他抓她到一個地方,他在那裡給她挖了番薯,用火拷好分她一半,然後他開始認認真真教她念自己的名字。“顏尋洲……顏尋洲……顏尋洲……”顏尋洲後來跟林焱說起這件事,林焱已經不記得他有烤番薯給她吃過,但是對他揪她辮子的事卻是記憶如新。有時候顏尋洲特彆遺憾自己在林焱心裡沒有什麼好,即使有一些存在他腦海裡的“好”,林焱要麼不記得了,要麼覺得他用心不良。——林焱小學一年級,顏尋洲已經是小學裡的高段學生了。他整天惹是生非,國旗下講話常常有他檢討時不拘的少年模樣。林焱當時腦子簡單想法單純,覺得世界隻有好人和壞人,好人們,比如比如幫她的隔壁鄰居們還有學校的老師們,至於壞人,比如黑白電視裡壞人,還有就是顏尋洲。顏尋洲是壞人,林焱是這樣認識的。學校舉辦跳繩比賽,因為第一名有獎品,所以那次林焱跳的特彆用力,結果中途的時候,高個的顏尋洲帶著一幫人過來,指著她說:“你們有沒有覺得她跳得像跳蚤一樣,一跳一跳的。”大家起哄而笑,比賽結束回家的路上,林焱一路哭著鼻子,結果路上又遇上了顏尋洲:“小跳蚤哭了啊,哭了啊……”顏尋洲其實最怕林焱哭鼻子,但是每次她又都是被他弄哭,其實不是不煩惱的。有次他去林焱家後門的小池塘炸魚玩,然後看到林焱蹲在自己的門欄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顏尋洲走上前一看,發現她的手臂一片紅色,問之,才知道她的手被開水燙著了,但是家裡沒有一個人。顏尋洲覺得那時候的林焱是需要她的,他也從來沒有自己的作用性那麼大。他搖動水泵,林家的水泵特彆重,顏尋洲當時也使了九牛二虎之力,出水後,他抓著她的小手臂浸泡在冰涼涼的地下水裡。他問她:“還疼嗎?”她搖頭:“好多了。”二十六歲的顏尋洲在北京抓起林焱的右手臂:“這裡以前有燙傷嗎?”林焱想了想:“好像有吧,很小的時候了。”那天顏尋洲回去的時候,林焱說了一句謝謝哥哥,顏尋洲回去的路上心情特彆好,一直以來他都想要個妹妹,結果顏太太不能生育後,倒是給他找了一個姐姐。——顏尋洲上初中後,林焱就很少見到那個男孩了,即使路上碰到,他也不再欺負她,樣子像是有點兒不屑欺負她了。男孩個子高了,也變得更酷了。林焱出門幫忙林家父母撿易拉罐,然後賣了賺錢,有次在學校的操場上遇上顏尋洲,他坐在高高的階梯上,少年白襯衫黑褲子,夏天的風吹得他額頭的劉海亂糟糟的,然後他對她揚了揚手中的健力寶罐子:“這裡還有一個呢。”林焱立在不遠處一動不動,顏尋洲揚著手等她過來拿,之後因為林焱遲遲不走過去,他將罐子放在自己坐過的地方,然後跳下台階走了。林家父母出事的消息,顏尋洲是聽愛聊天的顏太太說起的,之後顏尋洲再次跟林焱見麵,她已經是他的童養媳了。其實童養媳也隻是一個說法而已,最主要是顏太太很喜歡她。顏尋洲那段時間正處於叛逆期,他的叛逆期比彆人來得早又去得晚,那段時間,他莫名其妙看林焱特彆不順眼了。當然這種負麵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當他開始叫她“林小火”的時候,他已經將她當成生命中很特殊的存在。顏尋洲看林焱不順眼的時候,林焱同樣看顏尋洲不順眼,當顏尋洲對林焱從不順眼變成喜歡後,林焱依舊是看他不順眼。所以有時候顏尋洲覺得林焱比他還要執著。之後在北京的時候,顏尋洲又問過林焱是什麼時候對自己有意思的。林焱笑著從他懷裡逃出去:“我不告訴你。”顏尋洲讓林焱感到的是生日那次,他專門帶著她去外頭慶祝生日,他給她買白裙子和巧克力大蛋糕,她的兄弟們齊聲叫她嫂子好,他對她的好,是那麼顯而易見。但是林焱真正心裡種子萌發的是顏尋洲被顏安打得那次。那次顏尋洲因為闖禍被顏安吊起來打,顏安的皮帶下去又快又恨,但是顏尋洲硬是沒有哼一聲。晚上她偷偷給他送飯,一口一口喂顏尋洲吃晚飯後,她問他疼不疼。顏尋洲笑得非常帥氣:“傻妞,男人不怕疼的。”那晚林焱沒有立馬回房看書,而是坐在地上跟顏尋洲聊起了天,顏尋洲吊在空中跟她講自己的想法,年少的想法多少帶著點幼稚和不可取,但是當時林焱聽得格外認真。“道鎮就是一個小池塘啦,總有一天我要在外麵的世界打出一片天。”“那你更要好好學習才是啊。”“傻妞。”“幼稚的男人!”林焱雖然嘴上罵,當時心裡記住了顏尋洲說的話,之後他還說如何成為一個真正的男子漢,明明幼稚的話,但是那晚的顏尋洲,還是以很特彆的形式走進了林焱的心裡。……林焱從對門酒店領回兩小孩後,連續好幾天沒有好臉色,顏舒冬呢,在顏尋洲麵前向來不是一個感情外露的孩子,所以再激動也是那樣,最開心的是顏意駿,一副手舞足蹈興奮又幸福模樣:“太好了,爸爸回來了!”對於林焱的態度,章子有點兒不理解了:“前陣子嫂子的悲傷不想裝的啊,現在大哥你好好得回來了,大嫂的樣子擺明了像是……”“像是什麼?”章子乾笑兩聲:“討債鬼又上門了。”顏尋洲看向連明,連明認真地分析起來:“可能是……這樣子的,然後加上那樣子……所以大嫂才對你這樣子……”顏尋洲默默站起來,他從酒店六樓看向對麵的飯店,從招牌看向大堂裡麵,看了很久才看到林焱偶爾穿梭而過的身影,依舊是那麼熟悉的身影,顏尋洲低頭看了眼自己右手,再次看向對麵飯店的時候,嘴角驀地勾起一個微小的弧度,輕輕淺淺。生關死劫之後,人對幸福總有新的體會和定義,關於隻有林焱能給她的幸福,他渴望再次得到,但是裡麵沒有貪婪,因為就目前這樣子,顏尋洲也覺得異常知足。顏尋洲回來了,但是誰也不知道林焱心裡到底怎麼想的,沒有破鏡重圓的表現,也沒有劃清界限老死不相往來,總之態度很不明朗。或許這就是林焱的態度,章子連明都不明白,但是顏尋洲知道,所以對這兩個當事人,很多時候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單身漂亮女老板,肯定少不了追求者,雖然這些追求者用顏舒冬的話來說:“沒有一個好東西。”其中裡麵還有一個是顏舒冬學校的老師,每個星期來家訪,也不知道是來訪誰的。服務員小芬看整理好餐盤後開口:“知道最近為什麼生意好了那麼多嗎?”“為什麼啊?”“這要感謝我啊,因為我將我們老板娘單身的消息透露出去啦!”小芬說得很開心,隻是話音落下,大家都不說話了。然後有人輕咳出聲,小芬轉頭,立馬就看見了對門的顏大帥哥過來了,顏大帥哥後頭還跟著帥哥甲帥哥甲是章子,因為常來店裡跑龍套打探各種消息,跟店裡的“美女們”混得格外好。他笑眯眯地勾上她的肩膀:“哎呀呀,我前幾天還鬱悶到底誰給我們大哥拖後腿呢……還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啊!”小芬嗬嗬笑,“我力氣那麼小,你們家大哥的後腿,我扯不動啊……”說完看了眼沒有啥表情的顏尋洲。顏尋洲問現在已經給林焱當掌櫃的許阿姨:“小火呢?”許阿姨抬頭看了看時間:“應該去接冬冬和駿駿了吧。”“但是時間不對啊。”章子接話說,“按理說應該回來了。”顏尋洲轉身出了門,然後在路上遇上了提著一袋東西回來的林焱。“怎麼不開車?”顏尋洲問。林焱:“車壞了。”顏尋洲要伸手接過林焱手中的袋子,林焱微微縮了下手:“我自己來吧。”顏尋洲抿了下唇:“我一隻手還是有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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