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花振芳十一個人將騾馬轉回,離四望亭百十多步遠,各把馬韁勒了一勒。花老在前。十人隨後,大喝一聲:“馬來了!”十一匹牲口放開韁繩,如飛的跑來。一眾看的人,一見來勢凶猛,那個不顧性命?一聲喊,“讓他過去!”一個個麵黃唇白,遍體出汗,睜眼罵道:“好一眾狠騷奴,大街之上當真撒起馬來了!幸虧我等讓得速。”不講眾人皆在罵。且說花老一馬跑至四望亭左邊,將馬收住,抬頭一看:上邊捉猴之人乃是餘謙。隻見他通身流汗,滿口喘息,細看神情手指著花碧蓮道:“他上去捉時,謝儀加倍:足紋銀二十兩。餘者是十兩。”花老道:“隻是我們牲口無處安放。”那少年道:“這個容易。”分付家人拿鑰匙,“將對過街南房子開了,叫他們歇歇何妨。”家人聞命,不敢怠慢,遂將對過房子開了,花老一眾人將牲口牽進。你說那兩位少年卻是何人?一位是西台禦史欒守禮之子,名瑛,字叫鎰萬,年紀約有一十四五。其人生性奸險,為人刻薄。因家內馬幫中看馬的猴子跑了,願出十兩銀子令人捉拿;眾人撮弄餘謙上去,欒鎰萬也隨來觀看。四望亭左邊相近的房子有許多關了,三間空門麵站了十數個家人,一個幫閒坐在那裡觀看。你說那個幫閒是誰?姓華名多士、字叫三千,本城人也。欒鎰萬喜他奉承,故收在家做個幫閒,正同欒鎰萬看餘謙捉猴,忽聽問猴子的主人,華三千忙出來相答。花老嫌銀子少,還要加添,華三千不敢作主,隻是不添。欒鎰萬早看見一眾之內,有個少年女子生得俊俏,故出來啟唇答話,指著花碧蓮上去,情願加添銀子十兩。街南房子遂叫人開了,讓他們暫歇。公子性格隻圖樂意暢懷,那在乎十兩銀子。且說花老一眾將牲口牽進房來,包裹行囊卸下,房內桌椅板凳現成,眾人坐下。花老向女兒道:“今日少不得上去代餘大叔把個猴子捉下,一則顯顯本事,二則落他二十兩銀子。”花碧蓮聽說叫他上去捉猴,心中暗想道:“爹爹好沒正經,今日來此所為何事?叫我出乖露醜。那駱公子即住在城內,倘被他看見,誰知他歡喜我登高不歡喜我登高?這親事又不能妥貼了。”意欲不去,又恐違了父命,隻得勉強應道:“是了!”花奶奶看見女兒皺著眉頭有些懶怠,卻不曉得女兒心中懼怕駱公子不悅他登高之意。遂指著老頭兒罵道:“老匹夫!老殺才!幾十年未見銀子了!女兒病體剛治好,又叫他上去捉猴。”花者因一時高興逞能,隨口就應了,著碧蓮上去。今被媽媽一場責罵,才想起女兒抱病始痊,自悔道:“真個我粗率,不該應他;今若再具說換人去捉,反惹他笑我女兒無能。怎樣去法才好?”坐在一旁想法。看官,你說花碧蓮因何抱病?自在定興縣會見駱公子,議親不諧,回家就得了大病。乃至父親救了任正千,任正千受傷過重,隻望養好了他的棒瘡,代他作伐,誰料三月始痊。且任正千來,由他上去。未知捉得著捉不著,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