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 計篇(1 / 1)

孫子曰: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故經之以五事,校之以計,而索其情: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將,五曰法。道者,今民與上同意也,故可以與之死,可以與之生,而不畏危。天者,陰陽、寒暑、時製也。地者,高下、遠近、險易、廣狹、死生也。將也,智、信、仁、勇、嚴也。法者,典製、官道、主用也。凡此五者,將莫不聞,知之者勝,不知者不勝,故校之以計,而索其情。曰:主孰有道?將孰有能?天地孰得?法令孰行?兵眾孰強?士卒孰練?賞罰孰明?吾以此勝負矣。將聽吾計,用之必勝,留之,將不聽吾計,用之必敗負矣。計利以聽,乃為之勢,以佐其外;勢者,因利而製權也。兵者,詭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遠,遠而示之近。利而誘之,亂而取之,實而備之,強而避之,怒撓之,卑而驕之,佚而勞之,親而離之,攻其無備,出其不意,此兵家之勝,不可先傳也。夫未戰而廟算勝者,得笄多也;未戰而廟算不用者,得笄少也。多笄勝,而況於列笄乎!吾以此觀之,勝負見矣。孫武說:戰爭,是國家的大事,關係到軍民的生死,國家的存亡,是不能不認真考慮的。所以,要以五件事情為主,進行比較計算,以探索它的實際情況。五件事是:一是政治,二是天時,三是地利,四是將帥,五是法製。政治,是指民眾和國君有共同意願,可以同生共死,不怕危難。天時,是指白天黑夜、嚴寒酷暑等季節天候。地利,是指道路的遠或近,地勢的險峻或平坦,戰地的寬廣或狹窄,地形的有利或有害。將帥,是指將帥的才智、威信、愛兵、勇敢、嚴正。法製,是指軍隊的編製和信號規定,百官級彆的區分和職現的範圍,軍費的開支和後勤供給的製度。凡上述五件事,做將帥的不能不知道,能深刻理解的就能取勝,不能深刻理解的就能取勝,所以,要認真比較計算以探索敵我雙方的真實情況就是說:哪一方的國君推行進步的主張?哪一方的將帥有才能?哪一方得到天時地利?哪一方法令能夠貫徹執行?哪一方軍隊實力強大?哪一方的士兵訓練有素?哪一方軍隊賞罰嚴明?我從這些就預知誰勝誰負了。將領聽從我的決策,用他必然取勝,就留用他,將領不聽從我的決策,用他必然失敗,就不用他。根據有利的條件製定了戰爭決策而又能貫徹執行,就要在戰場上創造有利的“勢”,用來輔助決策和實施,所謂“勢”是根據敵情變化製定有利的相應措施而形成的。戰爭,是詭詐的行動,所以,能打裝作不能打,要打裝做不願打,要打近處作要作打遠處,敵人貪利,要以利引誘他;敵人混亂,要乘機攻取他;敵人兵力充實,要防備他;敵人兵力強大,要躲避他;敵將易怒,要搔擾他;敵將輕視我,要使他更加驕傲;敵人安逸要疲勞他;敵團結要離間他。攻擊沒有防備的敵人,行動向著敵人意料不到的地方,這些都是軍事取勝的辦法,是不能事先規定的。凡是作戰以前在決策上就預計能取勝的,是因為有利條件多;作戰以前在決策上就預計不能取勝的,是因為有利條件少,有利條件多就能取勝,有利條件少的就不能取勝。何況不具有利條件呢?我根據這些來觀察,就可以預見戰爭的勝負了。本篇是孫子兵法的首篇,本篇開宗明義,首先指出:戰爭,是關係到國家生死存亡的大事,應持慎重態度,接著,孫武又論述了進行戰爭必須考察的五個方麵。第一是“道”,用我們今天的話說,就是進行這場戰爭是否是正義的,是否得民心?得道多助,失道寡助,隻有正義的戰爭,才能上下一致,生死同心;才能同仇敵愾,同凶惡的敵人進行決死鬥爭。第二是天時,天候寒暑,這對戰爭的勝負太重要了,古往今來的許多重大戰例中,天候份演了極其重要的角色。一次是19世紀初葉拿破侖率領的法蘭西大軍對俄羅斯的征服,一次是二次世界大戰中德國法西斯希特勒對蘇聯的入侵。拿破侖的大軍一度占領了莫斯科,而希特勒的鐵甲部隊也曾攻擊到莫斯科城下,遠遠地望見了克裡姆林宮的紅星,但是他們都沒取得戰爭的勝利,西伯利亞和靠近北極圈的嚴寒幫了俄羅斯人的大忙,漫天飛雪,零下三四十度的嚴寒,使得入侵者無法進行戰鬥,沒有飲用水,沒有溫熱的食品,沒有取暖的房屋,更為可怕的是,槍拴被凍結在槍筒裡,炮筒被無情地凍裂,希特勒的取勝法寶——所向披靡的裝甲大軍,油箱被凍成冰疙瘩,一輛輛坦克成了一堆堆廢鐵……拿破侖的神話破滅了,這位常常以勝多,屢戰屢勝的傑出的軍事家,被俄羅斯的飛雪打敗了,當他一路回撤一路被俄國人追殺的時候,才真正感到了天時的力量,他回到萊茵河畔,清點人數的時候,才發現隻有98名親兵跟隨自己跑回來,他那仗以征服世界的近百萬大軍,都倒斃在風雪淒迷的遠征路上。希特勒的結局就更為狼狽,本來,他已經知道俄羅斯嚴寒的可怕,拿破侖的教訓他是並非不知道,可他太自信了,自以為3個月可以來亡蘇聯,於是,他在1941年的6月發動了戰爭,準備在入冬前結束戰鬥,很可惜,他未能如願,當著嚴寒降臨的時候,他那勝利進行曲已失去原有的聲調了;當著飛雪三度飄零時候,蘇聯紅軍居然大舉反攻,一直打到萊茵河畔……天時不光對戰爭有用。記得95甲A足球聯賽上,濟南泰山隊與上海申花隊狹路相逢,即將上演一場世紀之戰的奪冠之戰。在8月的全國足球綿標賽上,兩隊雙雙殺入決賽,因此,人們把這場子比賽看作是提前上演的龍虎鬥。本來,兩隊水平相差無幾,他們都是一路過關斬將,殺出重圍,最後進入決賽的,滬軍技法嫻熟,打法凶悍,又有多名洋將助陣,實力自非泛泛,而魯軍身高體壯,敢衝敢打,半決賽中竟將原來的十冠王——東北遼寧隊淨灌四球。兩強相遇,在魯軍主場決戰,應該說,勝利的天平略向泰山傾斜,誰知比賽之時,老天突降暴雨,綠草坪上積水尺深,魯軍將士跑起步來搖搖晃晃,重心不穩,傳切配合,便無從談起,反觀滬軍,如魚得水,控射自如,於是一場原本龍虎相爭的大戰演成了滬軍的射門表演,魯軍連失四球,慘遭敗績。由此可見天時之重也。孫武在強調上述五個必然條件後,筆鋒一轉,點出戰爭的特征:兵者,詭道也。正是囿於戰爭的這個特征,因此,戰爭取勝的基本原則,便是:“攻其無備,出其不意。”戰火燒到了鴨綠江邊,剛剛誕生的新中國怎麼辦?1950年10月4日。會議室裡像著了火,煙霧騰騰。毛澤東呷了一口茶水,又就著煙蒂,眯著兩眼,續上一根新煙。他麵有暗色,眼眶紅腫,留意看,會發現他嘴唇上燒起兩個燎泡。建國之初,萬事紛紜,作為一國之主的毛澤東,其繁忙的況可以想見。可今天的會議,討論的不是國內的建設問題,而是那個耗去了領袖大半生的老戲本——戰爭。坐在毛澤東左邊的周恩來麵容嚴肅,神光內瞼,似乎在獨自思考著什麼。人大右邊的朱老總手中捏著一支鉛筆,靜靜地注視著會場子。與會人員都是在京的政治局委員和各大軍區的軍政首長,此時,他們好像在開無數的小會,三五成堆地議論著什麼,有的還高聲爭吵起來。這種現象,還有史以來第一次。當西北軍政委員主席彭德懷邁著急匆匆的步子,走進頤年堂會議室的時候,人們頓時停止了議論,目光向他聚攏來。毛澤東看到彭總的身影,笑著向他招呼道:“老彭呀,你可是晚點嘮!我們催你過來,也是沒法子喲!美國侵略者不讓我們過節喲!”此時新中國成立後的第二個國慶節剛過,毛澤東故有此說。彭德懷解釋說:“主席,你的命令一對,我家就是著了火,也得拚命往這邊趕喲!”毛澤東噴了一口煙,“你家著不著火我不管,現在是我們的鄰成家著火了,鄰家著火,我們還能安之若素麼?現在開會就是討論這個事,出兵朝鮮,你老彭要準備發言喲!”彭德懷剛到下麵找了一個空座,忽覺得肩膀被捅了一下。“老彭,你要有所準備呀!”彭德懷回頭一看,這才發現自己身後是東北軍政委員會主席高崗。“準備麼子?”彭德懷未解其意。高崗頗有深意地一笑,不再說什麼了。彭德懷揣不下這個悶葫蘆,悄聲問:“你是哪天來京的?”“好幾天嘍!”“中央已經決定了?出不出兵?”高崗高深莫測地說:“10月2日中央已經作出了決定,而且給斯大林發了報。”“那還討論個麼子?”彭德懷不解。“有不同意見啊,這可不是個小事情,搞不好要出大亂子哩,要慎重……”彭德懷:“你說有不同意見?哪些人?”高網瞪了他一眼,“絕大多數人,主席例外。”“你呢?”彭德懷單刀直入地問。“我是堅決反對派,”高網毫不猶豫地說。“我說高崗喲,你們不要開小會,我很想聽聽你的高見哩!高崗,高高的山崗,站得高就看得遠嘛!”毛澤東不知為什麼,故意點了高崗的將。與會人員的目光都轉向了高崗。高崗被毛澤東點了將,隻好站了起來。“我還是那個意見,要慎重,我們已經打了20多年仗了,現在剛剛統一,國家剛建立,元氣還沒有恢複,百廢待興,再打仗義,經濟上負擔不起喲!,打仗不是用拳頭,要花錢的……”高崗環視了一會場,沒有發現林彪,為了加重自己發言的分量,接著說:“還有林彪那個意見,我認為應該認真考慮,我軍裝備落後,大多是繳獲日本鬼子的三八大蓋,美軍一個煙有各種火炮1500多門,而我們的一個軍才不到200門,坦克更不用說,還有那個製空權,在地麵上打,我看沒有3倍4倍於美軍的炮兵和裝甲兵,是頂不住的,一旦頂不住,讓美軍打過鴨綠江,那後果就不堪設想了,我看還是加強東北邊防的好,免得引火燒身,我們要量力而行……”“防?怎麼個防法?”周恩來插話道:“積極進攻是最好的防禦,中朝邊界1000多裡,需要多少部隊?而且年複一年都要準備打,不知他哪一天打進來,既然早晚要打,我看還是早打好……”周恩來一向很少與人爭辯,可這一次也加入了進來。“要我看,早晚都要打,那不如晚打為好。”高崗堅持自己的觀點。“美國戰爭潛力很大,從他們自家南北戰爭到現在,將近100多年本土沒有遭受戰爭破壞,如今是世界上最發達的工業國家,彆忘了,它的鋼產量每年達到目的8000多萬噸,超過我們140多倍,不要說人家還有原子彈,不如等我們經濟發展了,部隊的武器裝備改善了,特彆是我們的海、空軍建立起來,到那時候打,恐怕更有把握一些……”高崗的話引起了強烈的波瀾,人家都小聲議論起來。“我們準備不夠,美國也準備不夠,它的軍隊分布全球,戰略重事業在歐洲,在朝鮮的兵力明顯不足……”“可不能這樣說,一打起來,朝鮮就變成了重點,人家的大部隊擁過來,咱可不能掉頭跑回來,這可不是一廂情願的事情……”“可以請蘇聯老大哥出兵,蘇聯軍隊武器裝備好,了朝鮮又近,肯定能打勝……”應該承認,在此以前,中國人民解放軍除了同蔣介石的軍隊作戰外,還同日本帝國主義的軍隊作過戰,但同日寇的作戰大多是遊擊戰或伏擊戰,很少真正的大規模的兵團作戰,一在突然要同帝國主義中最凶惡的,最強大的美帝國主義交手,而且無可躲避的是大規模的兵團作戰,有否打勝,誰心裡也沒有底。孫子曰: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新生的中國喲,剛剛度過她的第一個生日,便於麵臨如此嚴峻的考驗。一念之錯,便會殃及國家的命運前途。毛澤東站起來,有些煩亂地:“侵略者要打,飯要吃,散會散會,明天接著討論。”眾人起身離去,毛澤東一擺手,喊住了彭德懷,“彭德懷,你慢走,我還要跟你這個湖南同鄉談一談哩!”彭德懷停住了腳步,高崗擦身而進時,扔下一句話,:“彭總,要點你的將嘍!”待人們用儘,毛澤東又續上一支煙,然後遞給彭總一份材料。“給你看個東西,這是金日成和朝鮮外相樸憲水打來的電報,形勢危急喲!”毛澤東用力噴出一口煙。憂慮之情溢於言表。彭德懷匆匆看過電報,心頭大吃一驚。電報上說,自美軍在仁川流不息登陸後,局勢急轉直下,美軍切斷了人民軍南北的聯係,南部的軍隊被敵人分割包圍,而且得不到武器,糧食的供給,目前,美軍已集結重兵,越過三八線,向三八線以北進攻,而朝鮮軍隊已無法阻擋……因此,“急盼中國人民解放軍直接出動援助我軍作戰”。“主席,你下決心了?”彭德懷緊抿著嘴巴,凝望著毛澤東。“唉,這個決心不好下喲!一聲令下,三軍出動,那就關係到數十萬人的性命,常言道,人命關天喲!再說嘮,出了兵,打得好,那沒啥子可說的,打不好,引火燒身,危及國內政局,甚至丟了江山,那我毛澤東可成了千古罪人,對曆史對人民沒法子交代喲!會上,大家的擔擾都是有道理的,不過,金日成危急了,我們不管,將來我們危急了,斯大林也不管,都這個樣子,社會主義陣營還不是一句空話?有人說我們是‘山溝裡的馬列主義’,是搞農民運動的土地改革者,農民嘛,當然是隻顧自家地裡的收成……”彭德懷認真傾聽著毛澤東的每一句話,他知道,毛澤東出兵的決心已經下定,他被毛澤東的膽略和氣魄鼓蕩得熱血沸騰。“蘇聯方麵怎麼配合,?”彭德懷已經開始從軍事的角度考慮問題了。“斯大林答應出空軍。空中由他們負責,地麵由我們負責……”彭德懷馬上考慮到,如果出兵,立刻赴朝的隻能是駐守東北的十三軍團,那是四野的指揮官——林彪。自己率四野的部隊入朝作戰,林彪會怎麼想。“林彪呢?他現在怎麼樣?”彭德懷是直脾氣,想到哪,問到哪。毛澤東大手一揮,“不談他,這個人打起仗來謹慎有餘,膽力不足,你先回去吃飯,休息。”第二天,政治局擴大會議繼續進行。彭德懷敞開衣襟,慷慨陳詞。“……美國侵略軍占領朝鮮威脅我東北,又控製了台灣威脅我上海、華東,它要發動侵略,什麼時候都能找到借口,老虎總是要吃人的,它想什麼時候吃決定於他的胃口,不同美帝國主義見個高低,想建設社會主義,難!”彭德懷的豪氣千雲,令會場的人為之一振。“好嘛!德懷同誌的意見我看很好,”毛澤東不失時機地站起來。從桌上拿起一封信,說:“你們看,連傅作儀先生都給我寫信,認為應該出兵朝鮮,不然後患無窮,我給大家通報這個情況,我和恩來,少奇、朱德等同誌都商量過了,我們想讓彭德懷同誌率兵出征——老將出馬嘍!我也與德懷同誌談了,他慨然應諾言!德懷同誌,我謝謝你,中國人民謝謝你,你是臨危受命呀!……”毛澤東動情了,眼裡閃著淚花。散會時,高崗走到彭德懷身邊,拍著他的肩膀說:“彭總,看來你還不服老喲!”彭德懷仰天長笑,“我是到死不服老!”莫斯科,克裡姆林宮。斯大林坐在一張轉椅上,手裡擺弄著一支鉛筆,目光癡癡地注視著對麵牆上懸掛的大同朝鮮地形圖。地圖上插滿了紅紅藍藍的三角形小旗。總參謀長華西列夫斯基元帥正在講解朝鮮戰場上急劇惡化的局勢,斯大林的思緒卻突然跳到中國出兵的問題上來。很明顯,由於美軍仁川登陸的成功,朝鮮人民軍已經處於非常困難的境地。美軍在對人民軍實行圍殲的同時,大軍已經潮水般地湧過了三八線,用不了多久,就會推進到鴨綠江邊。將整個朝鮮拉進美國的懷抱。現在,唯一能扭轉這一敗局的,就押在中國出兵上了。中國能阻止美軍的步伐嗎?斯大林的目光移向窗外,一穹下,有幾隻鴿子在舒緩地飛翔。中國軍隊能扭轉危局麼?在二戰中,美國軍隊的裝備、火力以及各種戰法,他是十分熟悉的,也許隻有蘇聯軍隊才是美國人的對手。斯大林不十分了解中國軍隊的戰鬥力,但他是知道日本的,一個小日本的百萬軍隊,幾乎占領了整個中國。但日本人不是蘇聯軍隊的對手,他們在諾門坎,在滿洲,都被打得一敗塗地。沒有蘇聯空軍的空中保護,中國軍隊出兵朝鮮的日子肯定不好過。可是一旦蘇聯出動了空軍,就等於和美國直接動起了刀兵。空軍的作戰半徑太大,打起來很難確定邊界,再說,一旦飛機被擊落,飛行員被捕,想隱瞞這一點是辦不到的。同美國直接對抗麼?二次世界大戰剛剛結束,雅爾塔會議的協定墨跡未乾,便要化友為敵,引發第三次世界大戰麼?可是不出動空軍,中國還肯出兵麼?斯大林心裡隱隱作痛,他深悔當初應諾言出動空軍的話說得太輕率了。現在臨機變化,會讓毛澤東很難堪的。值班秘書悄悄地走了進來,俯到斯大林耳邊,輕聲說:“中國總理周恩來和林彪將軍來了,正在客廳等候……”斯大林一怔,前幾個月他們剛來過,商討和不條約的事情,為什麼這麼快又來了呢?很快,斯大林就明白了。周和林是為蘇聯暫不出動空軍來的。停止出動空軍的決心已定,且看中國方麵怎樣說詞吧!斯大林對華西列夫斯基擺擺手,讓他暫時退下,然後讓秘書將中國客人引到他的辦公室來。此刻,周恩來一行正走在通向斯大林辦公室的鋪著腥紅色地毯的長廊上。周恩來著一身灰色毛料中山裝,腳踏一雙蘇製棕色皮鞋,步履輕捷,神情泰然,然而,他的心情卻十分沉重。正當中央政治局下決心,任命彭德懷為誌願軍司令員兼政委,即將赴朝作戰之際,突然得到蘇聯的通知,原本商定的蘇聯出動空軍配合作戰之事,蘇方以沒有做好準備為由,單方麵地取消了。周恩來接到外交部傳來的這個消息後,急如星火趕到了豐澤園。毛澤東一聽這話,臉色都變了,大口大口地吞著煙卷。足足沉思了10分鐘。“恩來,你看這來讓我們為難了,蘇聯不出空軍。這樣我們就喪失了製空權,敵機可以放膽地狂轟濫炸,在部隊白日無法作戰……困難太大了……”“是不是他們真沒準備好,暫緩出動?”“我看不對,說準備,我們也沒準備好,許多部隊的冬裝都沒有發下去武器裝備也有待更換,我們不是還要出動麼!暫緩出動是個托詞,其實就是不願出動,看來斯大林是想躲避風險,讓我們單九九藏書獨同美軍作戰……”周恩來激憤地說:“蘇聯方麵早不說,晚不說,單等我們命令一下才說,他是讓我們話說出來,沒有辦法收回……”“恩來,我看這件要重新考慮……”毛澤東狠狠地吸了大口煙,說:“恐怕要勞駕你再去一趟莫斯科,和斯大林當麵談談……”斯大林辦公室到了,秘書微笑著推開雕花燙金的大門。斯大林站起身,迎候到門前握手。“毛澤東同誌讓代他向您問好!”周恩來發現斯大林明顯地衰老了,麵部的肌肉愈發鬆弛,握手也感覺到軟弱無力。“林彪同誌也來了,你不是在南俄養病嗎?”斯大林關切地問。“我在南俄養病,不過,我很想同恩來同誌一道來看望你,這次正是好機會。”斯大林話題一轉,用一種平淡的口氣,單刀直入地談論起出兵朝鮮的事情來。“我們已經接到中國下令向朝鮮出兵的通知,你們任命了彭德懷將軍做元帥,聽說這個彭德懷作風勇猛,仗打得不錯。”“是的,無論是在紅軍時期領導三軍團,還是解放戰爭的西北戰場,彭德懷都打得不錯。”周恩來點頭道。“不過和美軍作戰,情況會有不同……”林彪一向認為彭德懷勇氣有餘而謀略不足,此刻故有一說。“美軍有什麼了不起哩,要知道,他們是在彆國領土上進行的不義之戰,士氣必然低落,你說是嗎,林彪同誌。”林彪楞了一下,聽翻譯說完,才知道斯大林是同自己說話,慌忙回答:“當然啦,美軍出師無名,是不義之戰,不過,我們部隊的裝備目前太差了,一個野戰軍才幾十門火炮,還不低美軍一個團的火力,而且幾乎沒有裝甲部隊……”“你說的也許有道理,中國軍隊的裝備的確需要要改進,你們提出讓蘇聯幫助你們裝備40個師,我們同意,但要分步驟來。依據我們的經驗,不必等裝備好了再戰,應該邊作戰邊改裝,這樣士兵會更快、更熟練地掌握這些裝備,在實戰中提高部隊的戰鬥力……”斯大林一邊在紙上畫著什麼,一邊沉穩地侃侃而談。“我們十分感謝斯大林同誌對我們的援助。”周恩來覺得時機到了,立刻設法轉入正題。“毛澤東同誌一再囑咐我們向您表示謝意,但是,我們還是要反映我們現在的困難情況。我們的空軍目前才剛剛建立,飛行員正在訓練,還不能立刻投入戰鬥……因此,我們希望蘇聯能夠了動空軍,如果確有困難的話,我們也隻好暫緩出兵,希望斯大林同誌……”斯大林默默地放下鉛筆,他明白,由於蘇聯方麵的原因,中國方麵暫緩出兵了。“請原諒,目前蘇聯空軍不宜出動,飛機到了空中,很難有一個確定的界限,如果和美國全麵衝突起來,仗打大了,也會影響中國的和平建設,特彆是你們正處在戰後的恢複階段。”“我看蘇聯空軍可以穿誌願軍服裝,以誌願軍名義作戰,這樣既可以保障我軍的製空權,又避開了美蘇直接衝突。”林彪靈機一動,說出一個“兩全其美的”主意。斯大林微微一笑,“如果有的飛行員被對方擊落,當了俘虜,隻穿一身中國人的衣服又有什麼用呢?”斯大林摸起煙鬥,轉向周恩來,“你們此次來莫斯科,就是來通知我們這件事的?”“是的,斯大林同誌,如果沒有蘇聯空軍的配合作戰,我們暫不出兵,”周恩來的聲音雖低,但很堅決。斯大林站起身來,踱著步子說:“那麼好吧!我們是不是應該通知金日成,讓他在東北通化地區建立流亡政府?”周恩來心頭一緊,沒有回答。是呀,這是戳到痛處一問,誰會忍心看到北朝鮮的同誌被趕出家園,跑到異國去建立什麼流亡政府呢?斯大林這一問力重千鈞。“金日成可以帶遊擊隊上山打遊擊嘛!”林彪完全是在用一種旁觀者的口吻說話,“北朝鮮山高林密,背靠東北,非常適合開展遊擊戰……”斯大林不屑地一笑,“我理解中國方麵的困難,可是朝鮮的問題總要解決,最好的結局是:既不引起世界大戰,又能有效地阻止侵略……”“也許朝鮮問題在短期內得不到解決,但我們還是要做了戰爭準備,我希望蘇聯方麵儘快提供20個師的裝備……”斯大林突然停下了步子,插話說:“這個問題我剛才講過,裝務在實戰中更換最好,既可以使部隊迅速掌握技術,又可以用充分發揮先進裝備的威力……”周恩來不露聲色地抿了抿嘴角,到底是談判桌上的老手,智鬥羅斯福,丘吉鏡頭的巨頭,他居然輕而易舉地將已經放放棄的話題又從容地撿回來。雙方又談論起中國該不該出兵來。就在周恩來與斯大林做徹夜長談的當兒,北京豐澤園裡,毛澤東披著寬大的睡衣,正在地毯上踱步苦思,濃重的煙霧,在臥室室的寧波榻和四圍的書架上彌漫起一層浮雲。自從周恩來離京,他已經三天三夜沒有合眼了,服了超出常量雙倍的安眠藥也沒有用,一躺下身子,腦海裡便翻江倒海,亂得他無法入睡。蘇聯的空軍沒指望了,斯大林主意已定,恐怕是很難改變的,靠我們的步兵和美國的海陸空聯全兵種作戰,結果難以預料,至少將付出巨大的犧牲,一旦戰爭擴大,美軍轟炸大陸,進攻沿海,國內敵人和台灣遙相呼應,勢必引政局的勸蕩,如果蘇聯還是不出兵呢?慎重啊,慎重!一著不慎,滿盤皆輸。要打,就必須保證戰而勝之,可是目前情況下,我們隻能在喪失製空權的情況下作戰,能打贏麼?不打,朝鮮淪陷,一旦人家宣布成立了大韓民國,再打就更被動了,我就不相信蘇聯出幾個師到朝鮮,杜魯門就敢向蘇聯宣戰。他杜魯門的原子弱並非一家獨有,他倚仗什麼哩?暫緩出兵,彭德懷聽說了,會說什麼呢?我昨晚去見金日成了,人家派人到新義鴨綠江口接我們,我們如果暫緩出兵,讓人家白高興一場……金日成會怎麼說?唇齒相依,怎麼能見死不救呢?毛澤東思緒如麻,心如刀絞。毛澤東同誌喲,中朝兩國唇齒相依,世世代代友好,你難道不知道?明王朝的時候,日本20萬大軍侵朝鮮,朝朝神宗皇帝派大將李如鬆緊急馳援,大敗日軍,奪回漢城,現在是新中國,難道明王朝能做的事情,中國共產黨卻做不來?切不可忘記唇亡齒寒的教訓呐!窗子開始發亮了,床頭的燈盞光線已經暗淡,已是黎明時分了。毛澤東掐滅了最後一根煙蒂,踱到窗前,將窗戶推開,頓時,深秋的寒氣一擁而入,使人感到清涼和明澈。立即給周恩來發報,告訴他,沒有蘇聯空軍,我們依然出兵……一個小時後,一個震驚世界的決定,隨著一串滴滴嗒嗒的音符,飛向北天。“恩來同誌:“……與政治局同誌商量結果,一致認為我軍出動到朝鮮比較有利,在第一時期可以專打偽軍,我軍對打南偽軍是比較有把握的,可以在元山、平壤以北大無塊山區打開朝鮮的根據地,可以振奮朝鮮人民,在第一時期,隻要能殲滅偽軍幾個師團,朝鮮局勢即可起一個對我們有利的變化。“我們采取上述積極對策,對中國,對朝鮮,對東方,對世界都極有利,讓敵人壓至鴨綠江邊,國內國際反動氣焰增高,則對各方都不利,首先是對東北不利,整個東北邊防軍將被吸住,南滿電力將被控製。“總之,我們認為應當參戰,必須參戰,參戰利益極大,不參戰損害極大。“毛澤東“1950年10月13日”周恩來久久凝視著密密麻麻的電文,除了驚異之外,心頭還躍起一股振奮之情。毛澤東的膽魄令他欽佩不已,蘇聯不出動空軍中國也要打了……從鴉片戰爭到八國聯軍的入侵,中國一直處於被人宰割的境地,現在,要到國門外去迎戰世界的頭號強敵了,隻有共產黨領導的新中國,才有如此大無畏的勇氣……當這天下午,周恩來再次走進斯大林辦公室的時候,斯大林表情稍覺詫異,不是淩晨剛結束了我們的談話嗎?“斯大林同誌,毛澤東同誌和中央政治局剛剛發來一封電報,決定,立即出兵朝鮮!”今天,周恩來的聲音異常響亮,不再請求蘇聯出動空軍了,他的心氣立刻覺得硬朗多了。當蘇方翻譯把周恩來的話翻譯給斯大林之後,斯大林握煙鬥的手輕輕一顫,隨即半晌默默無語。這太出乎意料了,像中國這樣一個新生的國家。居然要獨立同強大的美國開戰。他被震撼了,毛澤東和中國共產黨做出這個決定,將意味著他們要付出什麼樣的犧牲和克服怎樣的困難啊!“還是中國同誌好,還是中國同誌好……”斯大林好像在對周恩來說,又好象在自言自語。10月19日傍晚,誌願軍近20萬大軍,悄悄渡過鴨綠江,向北朝鮮的山林隱兵者,詭道也,出其不意,攻其無備。正當美軍統帥麥克阿瑟狂叫囂“要在聖誕節前結束韓戰,讓孩子們回家過個團圓節”的時候,他絲毫沒有想到,國力極其衰弱的中國居然敢毅然出兵同美國抗衡,因此,當著一些零零散散的關於中國軍隊渡江入朝作戰的消息傳來時,他根本沒入在心上。誌願軍在彭德懷元帥的英明指揮下,巧妙地利用了麥克阿瑟的這種狂驕的心態,首戰告捷,再戰大勝,繼而一舉反擊打過三八線,從容地拉開了抗美援朝的戰爭的序幕。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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