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蘭花相信馮樂安已經離開這幢屋子了。所以,她一放開了穆秀珍,立即拉著她,向外衝了出去,木蘭花這時,仍然是一個半禿頂的侍者,當她拉著穆秀珍,衝出了門口時,街口已有人在叫“火燭”了,人家見到一個穿著侍者製服的人,和一個年輕女子,卻又穿著西裝的,一齊從著火的屋子之中,奔了出來,都不免大是奇怪。但木蘭花卻已和穆秀珍迅速地奔到汽車之內,向前疾馳而去了!在汽車中,木蘭花隻是駕著車,一聲不出。穆秀珍覺得坐立不安,過了幾分鐘,她實在忍不住了,道:“蘭花姐,我……我……是高翔他叫我去的,不關我的事。”“噢,原來是這樣,”木蘭花淡然地說著,聽她的口氣,似乎不準備責備穆秀珍,這令得穆秀珍安心了許多,然而,木蘭花卻立即又以冷淡得出奇的聲音道:“可是他綁住了你的手腳,硬將你抬到‘水晶宮’中去的?是不是?”穆秀珍苦笑著,道:“蘭花姐,當然不是。”“那就好了。”木蘭花顯然不願意再多說什麼了。如果木蘭花大聲罵她,埋怨她的話,那麼穆秀珍心中一定十分舒服,因為她自己知道做錯了事情,是應該受責罵的。然而這時,木蘭花卻不是那樣!她根本像是不願再提起這件事來一樣!這未免令得穆秀珍惴惴不安,因為她自昏過去了之後,究竟發生了一些什麼事情,她也不知道,她不知道因為自己不聽木蘭花的話,而造成了多大的損失。“蘭花姐,”她又忍不住叫起來,“你還在生我氣麼?”“唉,”木蘭花低歎著,“秀珍,如果你能夠聽我的話,那麼高翔一個人,也決不會去冒險的,他也不會受了重傷了。”穆秀珍低頭不說,好半晌,她才道:“他……他的傷勢不是很重吧?”“我也不知道,現在我們就去看他。”兩人的心情,都十分沉重,汽車向前直駛著。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天下起雨來了,輪胎在被雨水濡濕的柏油路上輾過,帶起一種輕微的“滋滋”聲,兩人直到醫院,沒有再說過一句話。警方的高級人員,都聚集在醫院中。木蘭花和穆秀珍兩人的出現,使得那些高級警官都起來和她們打招呼,在院長室中,每一個人都可以聽到方局長低沉而又急促的聲音。“去調最好的醫生來,一定要使他康複!”“我們當然儘我們的力量,但是他的出血過多──”那是一個蒼老而有教養的聲音,他自然是院長。“在輸血之後,出現了休克,雖然醒了過來,但如果……”“如果怎樣?”方局長焦切地問。“如果他不是有過人的體質,那麼第二次休克可能緊接而至,那就更難說了,如今我們正使用氧氣在幫助他呼吸,可是他心臟的跳動,仍然十分微弱,這是他的心動電流圖,你可以看出他是如何在死亡邊緣掙紮的情形,你看到了沒有?”“我不懂醫學。”方局長的聲音,甚至有點粗暴,這是使得任何人都覺得愕然的事情,但也沒有人覺得太奇怪,因為高翔的生命,正受著死神的威脅!“我不懂醫學,”方局長重複著,“但是這位病人,絕不能死,院長先生,我,請求你出最大的力量,來挽救他的生命。”“好,我當然會儘力的。”方局長和院長兩人,推開了門,從院長室走了出來。木蘭花立即迎上去。在到達醫院後的那一段時間內,木蘭花已將她的化裝卻去了,是以她雖然仍穿著侍者的製服,方局長卻也可以認出她來。由於她曾經化裝為一個半禿頂的男子之故,她的頭發剪得很短,但這卻使她看來,更加充滿了青春、美麗的氣息。“蘭花!”方局長沉痛地叫了一聲。“我要去看他。”木蘭花立即提出要求。“院長說,任何人都不能去打擾他。”“我不是打擾他,我隻是去看他!”方局長望著院長,院長十分為難。“這裡的每一個人都希望去看他,如果我答應了你,而不答應彆的人,那麼彆人豈不是更要埋怨了?”木蘭花還未曾回答,兩個高級警官,已站了起來,大聲道:“我們不會埋怨的,院長先生,請你準許蘭花小姐的要求。”“我也去!”穆秀珍突然叫道。“不行,最多一個人。”院長莊嚴地吩咐:“小姐,請你跟我來,你們可以在這裡等著,等候幸或不幸的消息。”穆秀珍不再說什麼,坐了下來,每一個人都不說什麼,靜到了極點,所以,當院長和木蘭花兩人向前走去的時候,他們的腳步雖輕,卻也印在每一個人的心頭之上。木蘭花跟著院長,走進了“急症護理室”,她看到了高翔,高翔正躺在一張病床之上,在床上,如同蚊帳也似,罩著一層透明的膠罩。高翔正在接受氧氣輔助呼吸。他的麵色十分蒼白,他的雙眼似開非開,似閉非閉,他的手上,胸口,額角的兩旁,貼著不少橡皮膠布。那些膠布並不是敷外傷,而是連接著一些電線,用電氣醫療器械來記錄他身子內部各方麵的活動情形的。平日如生龍活虎的高翔,這時就這樣靜靜地躺著,木蘭花。一進門便站定,她不敢走得太近,隻是遠遠地站著,因為她怕高翔看到了自己,又引起新的興奮,使他再度昏過去。院長一走進去,護士長便將心動電流圖的記錄,交給了院長,院長看了一下,轉過頭來。“情況在向好的方麵發展。”木蘭花點了點頭。“他需要高度的靜養,他不能受任何打擾,在接受治療的初期,我們甚至要對他的腦部神經,使用壓製手術,使他甚至不去思想,你明白了麼?”“我明白了。”木蘭花黯然道。她不等院長再說什麼,便推開了門走了出去,等她回到了外麵之際,無數對詢問的眼光,向她投了過來。木蘭花轉過了醫生的話,大家略為放心了些,木蘭花來到了方局長的身邊,沉聲道:“局長,我有必要將整個事情的經過向你報告,我想其他的有關人員,也應該知道事情的真相。”“好,”方局長立時道:“回總部去,我宣布召開高級人員的緊急會議,聽取木蘭花的報告,以決定我們的行動。”方局長接著,便叫出了七八個人名來。被方局長叫到的人,便魚貫走了出去,彆的人仍留在醫院中,等候高翔好轉的消息,以便隨時可以和警局總部報告。等到木蘭花在警局中,向方局長和八名高級人員,報告了事情的經過,而又討論了許久,離開警局之際,天已蒙蒙亮了。這一夜,是絕不平靜的情形之下渡過的。即使在到了警局,在召開緊急會議的時候,也是極不平靜的。那是因為“水晶宮”方麵,傳來的報告有關損失的數字。當劫案一發生的時候,“水晶宮”方麵便報告了損失的數字,然而那數字,隻是根據庫中的現款數字,再加上對旅客寄存的珠寶,作一個粗略的估計而已。但在經過了詳細的調查之後,珠寶部份的價值,卻是一個極其驚人的數字!“水晶宮”是東方最豪華的一個消費場所,住在裡麵的,全是世界上著名的富豪,在損失的單子上,法國船業大王夫人的一串南海珠煉,每一顆珍珠的直徑是一點八公分,總共是三十顆,希臘工業巨子夫婦的珍飾中,包括著名的鑽石“藍星”,美國豪富小摩根夫人的翡翠手鐲,是整塊翡翠雕成的,這些都是些時值難以估計的寶物。當然,這些珍飾全是保了險的,但是幾家保險公司也吃不了那麼巨大的賠賬,馮樂安這一次,當真可以說是“滿載而歸”了!經過了長時間的討論,警方總算也擬定了對付的辦法。首先,當然是封鎖一切出路不給馮樂安離去。但這二點是不是有效,都是難以料斷的。一則,本市的交通通道,猶如蛛網一樣,想要攔阻一個人,實在是十分困難的。其次,就算是能攔阻成功,馮樂安離開不99csw.了本市,但本市是一個百萬人口的大都市,馮樂安要隱藏在人海之中,也是十分容易的事情,要尋找他卻是十分困難的。但是命令還是傳達下去。幾乎全市的警員都動員了。即使在警局總部的會議室中,也可以聽到警車尖銳的呼嘯聲,不斷地傳了過來,使得人更加覺得事態的嚴重,實是非比尋常。第二件議決的事,便是迅速地通過一切機構,來調查馮樂安這個人的身份,行動,和有關他的資料,來確定他這次行事的目的。第三,那是木蘭花提出來,而經過所有與會者同意的,便是馮樂安似乎具有一種超人的怪異力量,就算找到了他的行蹤,要對付他,也不是容易的事情,是以若是發現了他的蹤跡,便應該立即通知木蘭花,由她出馬來對付這個怪客。到天將近亮的時候,總算傳來了一個好消息。好消息是從醫院中傳來的,說高翔的情況,大有好轉,他已進入了自然的睡眠狀態,最危險的時期,已經渡過去了。木蘭花和穆秀珍兩人,是借了警方的一輛小汽車回去的,天蒙蒙亮,約略可以辨清一些物事,但是雨勢卻極其大。汽車上的水撥,不斷地撥動著,可是仍難將迅速而急驟地將玻璃上的水撥儘,視線變得十分模糊,木蘭花不得不將速度減慢。路上幾乎沒有什麼人,木蘭花一麵駕車,一麵心中在想,在這樣的豪雨之下,海麵上的可見程度,一定減至極低的程度了。這對於馮樂安來說,應該是有利的條件之一,他可以在煙雨迷漫的情形下,逃離本市。但方局長已經請求海軍協助。備有嚴密的雷達收搜網的海軍,或者可以阻止馮樂安從海麵上逃亡。而在這樣惡劣的天氣之下,在空中逃亡便十分困難。那麼,看來這場雨又對自己這方麵有利了?木蘭花一直在沉思著,她的心中還有幾件難以了解的事情,那就是為什麼馮樂安有必定蠃錢的本領,為什麼馮樂安需要大量的金錢,馮樂安的真正身份是什麼樣的,等等。在豪雨中,車子駛到了她們家門。穆秀珍先下車,冒著雨,打開了鐵門,直奔了進去,木蘭花停好了車,也奔了進去,家中十分平靜,她們坐了下來。直到這時候,穆秀珍才又開了口:“蘭花姐,以後有什麼大事,我聽你的吩咐就是了,你還在生氣,不肯和我講話麼?”“秀珍,”木蘭花握住了她的手,“我不是在生你的氣,真的,我隻是心煩。”“是為了高翔?”才坐下的木蘭花,一聽得這句話,立時又站了起來,在客廳中來回地踱著,她雖然沒有回答,但是她的動作已十分明顯,她的確是為了高翔而心煩。“蘭花姐!”穆秀珍剛才還苦口苦麵的,可是這時,卻又興高采烈起來,“你不必為高翔心煩了,在高翔好了之後,如果我告訴他,在他受傷的時候,你曾如此坐立不安,隻怕他寧願再多受幾次傷哩!”“彆胡說,你不能告訴他。”“蘭花姐,”穆秀珍一本正經地說:“你平時什麼事情都那麼有決斷力,為什麼對高翔總是那麼猶豫,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心意!”“彆說了!”不等穆秀珍講完,木蘭花便揮手打斷了她的話頭,穆秀珍對著木蘭花做了一個鬼臉,也不再說下去了。就在這時候,“叮當”一聲,門鈴響了。兩人立即抬頭向外看去,那時雨勢更豪,天色反倒更黑暗了,她們住所的小花園並不大,可是這時向外望去,卻絕難看得清鐵門外是什麼人在按門鈴。木蘭花走前幾步,打開了酒櫃的一扇門,門裡麵和普通的酒櫃不同,有一麵斜斜的鏡子,而靠牆的一麵,牆卻是空的。木蘭花按下了一個掣,在鏡上便可以看到鐵門的情形了,這是一具簡單的電視攝像管,再加上幾麵通過折光作用來傳像的鏡子而形成的設備,那也是高翔的設計。木蘭花在向鏡子上看去的時候,心中又不期而然,感到了一陣茫然。在鏡麵上,她看在鐵門外,停著一輛車子。那輛車子是什麼時候駛來的,由於雨聲實在太大的原故,木蘭花根本沒有聽到車聲,當然也無從知曉。而這時候,木蘭花看到,那是警方的一輛車子。而站在鐵門外,又在按鈴的那個人,穿著一件黑色的膠雨衣、頭上戴著黑色的兜風雨帽,腳上穿著黑色的長統膠靴。那人的臉麵看不清楚。一則是由於光線黑暗,雨勢極豪,二則是由於那人將雨衣的衣領,豎得十分高,將臉麵遮住了。但是那雨衣卻是警方的製服之一,木蘭花是認得出來的。從種種方麵來看,這是一個警方人員。然而,為什麼警方派人來,不先打一個電話來呢?木蘭花又按下一個掣,道:“什麼人?”她的聲音通過傳音設備,在鐵門旁的水泥柱中的一個擴音器中傳了出去。她立即聽到了一個濃濁的聲音,道:“三零一號警員。”“有什麼事?”“有一封穆秀珍小姐的信。”從酒櫃中發出來的聲音,穆秀珍也聽到了。“有我的信?”穆秀珍奇怪不已,說:“我去看看!”她拿起了一柄雨傘,便向前走了過去,來到了鐵門旁,道:“什麼信?”她一麵說,一麵向門外的那個警員看去。那警員也抬起頭來。在那一瞬之間,木蘭花陡地一怔,她在暗暗的光線中,看到了一隻閃耀著異樣光芒的眼睛,那種光芒,在十分之一秒鐘的時間之內,便令得穆秀珍的腦中,產生了一種極其奇妙的反應。她想高叫可是卻叫不出來,相反地,她還產生一種十分困倦的感覺。她一夜沒有睡了,本來就相當倦,但這時的疲倦,卻是另外的一種,那種感覺,是她從來也沒有經曆過的,她覺得迷迷糊糊,似睡非睡,似醒非醒,又好像有一無形的力量,在操縱著她的意誌一樣,她向前看出去,隻看到那隻奇異的眼晴。那個有奇異眼晴的人,微微地笑著說:“打開門。”穆秀珍絕不考慮,打開了鐵門。“你在前麵帶路。”穆秀珍轉過身,向前走來,那人跟在後麵。木蘭花已關上了酒櫃的門,她向門外看去,看到雨中,穆秀珍向前走來,那警員跟在她的後麵,木蘭花不禁皺了皺眉頭。她不知道為什麼穆秀珍要讓他進來。穆秀珍的步子很快,看來十分僵硬。在那一刹之間,木蘭花覺得穆秀珍的態度,似乎十分不對頭,但是卻又說不出所以然來。穆秀珍筆直地向她走來,她行動的姿勢,幾乎是僵直的,連頭部都是不動的。等到穆秀珍踏上門口的石階時,木蘭花陡地覺察到不對頭是在什麼地方了。穆秀珍麵上那種茫然的表情,雙眼之中那種木然發定的眼光,這一切,都說明她已被極其高明的催眠術催眠,是在被催眠的狀態之中!在過去的幾分鐘內,穆秀珍除了自己之外,所接觸的,隻有那個“警員”,木蘭花立即也想到,自己在水晶宮的四樓跌下來前的一刹間,在馮樂安的怪眼逼視之下,也是有著被催眠的感覺的,那麼,這個人根本不是警員,而是馮樂安了!木蘭花在一覺察到穆秀珍是受了催眠之後的一秒鐘之內,便已得到了那個結論,她的腦筋動得可以說是快到了極點。但是馮樂安的動作,卻也快得出奇。就在那一刹間,馮樂安推開了穆秀珍,在木蘭花剛一明白自己的處境,還不可能采取任何行動之際,便已用一柄巨型的德國軍用手槍,對準了木蘭花,沉聲道:“舉起手來,放在頭上。”在這樣的情形之下,木蘭花是沒有法子不服從的。馮樂安手中的軍用手槍,是有極強的殺傷力,在近距離中,若是被它射中,那結果實在是不堪設想的,所以木蘭花並不猶豫,就將雙手放在頭上。穆秀珍在被馮樂安推開之後,仍然木頭人也似地站在門口,馮樂安也不除下身上的雨衣,雨水順著雨衣流下來,地上很快就濕了一大灘。“小姐,”馮樂安十分陰險地笑了笑,“我來這裡的目的,想必你已經知道了?”木蘭花的確已猜到了他來此的目的。然而木蘭花卻搖了搖頭,道:“不知道,你請坐,慢慢地說吧,反正在這樣的大雨之中,是不會有人來打擾我們的。”木蘭花一麵說,一麵向後退去,漫不經心地待要在一張椅子上坐下來。她隻要坐上這張椅子的話,便可以伸足踏到在椅子旁的一個掣。而她隻要踏到這個掣的話,一塊絕對防彈的玻璃,便會自天花板降下,擋在她的麵前,她可以迅速地躍開,還擊,轉占上風。然而,她才退出了一步,馮樂安便已冷冷地道:“站住,再動,我立即放槍。”從馮樂安的聲音中,從他謀害同伴的凶狠手段中,木蘭花知道馮樂安是真的會放槍的,所以她停住了不再繼續移動。“小姐,我在這裡的事情已經辦完了。”“那你大可以離去啊,”木蘭花鎮定地回答,眼珠則不斷地轉動著,她屋子中的機關雖多,但這時她站在客廳中央,卻一點也使用不著。“當然我是要離去,可是警方的布置太嚴密了,所以我要你幫忙,簡單地說一句,我要你和我一齊離開這個城市!”“我?這不是笑話麼?”“小姐,”馮樂安的聲音變得十分嚴厲,“不必拖延時間了,快跟我出去,我們就用這輛汽車,直駛機場!”“你能夠混得上客機麼?”“不必客機,我有朋友,他的私人飛機是隨時可以起飛的。”“在這樣惡劣的天氣?”“我數到十,你是不是答應?”“你為什麼不也將我催眠呢?我相信你的催眠術,一定十分高明,是不是?要不然我的妹妹怎會在那麼短的時間內便被你製服了呢?”“我可以告訴你,那絕不是催眠術,而是我有特殊的方法,可以控製人的腦神經活動。”馮樂安顯得十分得意,但是他卻也不給木蘭花以更多的時間,他立即開始數:“一──二──三──”“行了,我答應了,可是你先要將我妹妹安置好。”“進來!坐在椅上!”馮樂安簡單地命令著,穆秀珍木頭人也似地走了進來,“我之所以不將你催眠,是要借你來應付盤查的人,你明白了麼?在汽車中,由你駕車,我在後座,如果你應付不得宜的話,有什麼結果,我想你知道的了?”“我如果有不好的結果,你呢?”“不錯,我當然也好不了,但是我至少還有一些希望,而你則是根本沒有希望的了,我不相信你不知道那一點差彆。”“那麼,你在劫掠水晶宮的所得呢,與我們同分?”“你問得太多了,快走吧。”馮樂安並不回答她的問話。木蘭花沒有法子再拖延時間了,她回頭向穆秀珍看了一眼,穆秀珍木然地坐在沙發上。木蘭花望著她,苦笑了下。她心中隻好自己安慰自己:這樣也好,至少她不會到處亂走去闖禍了,如果自己可以安然歸來的話,要弄醒她,自然不是難事。但是,自己能夠安然回來麼?馮樂安並未曾提及自己在被強迫的情形下,掩護他離開之後,他將要怎樣對付自己,但這實是不必多問的,以馮樂安的性格而論,他當然不會再留自己在世上!那也就是說,自己要在他的槍口之下,在幾乎不可能的情形下求生,而絕不能等待他來向自己大發慈悲,放自己一條生路!她一麵想著,一麵向外走去。雨仍然十分大,木蘭花來到了門外,身上已經全濕了,她打開了前麵的車門,馮樂安拉開了車後的門。木蘭花回頭看了一眼,軍用槍的槍口,仍然對準了她的身子,她連妄動一下的機會都沒有,木蘭花隻有默然地上了汽車。汽車在雨中向前駛去,木蘭花好幾次想引馮樂安講話,可是馮樂安卻一聲不出,絕不回答木蘭花所提出的任何問題。木蘭花已經知道對方是一個極難應付的人,她也不再出聲。十五分鐘之後,車子已來到了通往機場的大路之上。在這條大路上,當真可以說得上是五步一崗,十步一哨,汽車才一轉入路口,便有一個警官,帶著兩個警員,將車子攔住了。木蘭花絞下了車窗,那警官還未來到車前,一看到是木蘭花,立即立正,敬禮,揮手令車前的兩個警員,退了開去。他竟不再多向車中著一眼,便立即讓車子通過去了。這本來是一輛警方的車子,車子是馮樂安盜來的,車子被盜事件,還未被發現,再加上駕車的是木蘭花,那自然是不會受到任何盤查的!一直向前去,碰到了七八個崗哨,每一個負責的警官,看到了木蘭花,都是敬禮而退,沒有一個人有絲毫的懷疑。二十分鐘後,汽車來到了機場的大門。一個高級警官走前來,木蘭花又停下了車子。“咦,蘭花小姐!”那警官驚詫地叫著。“是啊,是我。”“局長正在找你,你家中的電話沒有人接聽,那是為什麼?局長已派人上你家去了,你上機場,可是有要緊的事情?”木蘭花回頭看去。她看不到馮樂安,馮樂安當然是縮下了身子,躲起來了,但是她的第六感,卻仍然告訴她,那柄手槍,仍然指著她的背後,當然木蘭花可以猛力推開車門,向外跌出,但是馮樂安所持的,卻是一把殺傷力極強的大口徑軍用手槍。“不錯,”木蘭花隻得點頭,說:“我要進入機場。”或許是木蘭花的態度相當緊張,或許是由於這警官極之機靈,那警官在突然之際,向後退出了一步,猛地拉開了後麵車門。然而,就在他拉開車門的同時,“砰”地一聲巨響,槍響了。槍聲一響,那警官的身子,向後直翻了出去,而當他倒地之後,他右半邊身子,幾乎已不見了!木蘭花猛地轉過身來,可是還冒著煙的槍口,已經指著她了!如果那警官在拉車門的時候,曾經給木蘭花以暗示的話,那木蘭花一定可以同時逃出車外的。但是是那警官卻在一覺出事情有異之後,立即拉動車後的車門的,木蘭花沒有得到任何的暗示,她自然也未能利用這千載難逢的機會。“快開車,轉左!”馮樂安麵色鐵青地命令。木蘭花略為猶豫了一下,轉過了身去。但是她還未發動車子,槍聲已從四麵八方傳來,車窗碎了,車輪被射穿了,十幾個警員,將車子圍住,車子也被射壞了。“下車!”馮樂安命令著。木蘭花打開了車門,走了下去。木蘭花的出現,使得警員全都呆住了,他們全是認識木蘭花的,木蘭花在車中?木蘭花會射殺那個高級警官?他們的心中,全都充滿了疑問。但是他們立即就明白了。因為馮樂安立時走了出來,漆黑烏亮的槍管,離開木蘭花的背部,隻不過三寸,而握槍的手指,緊緊地鉤住了槍機。人人都可以看得出,握槍的手指,已將槍機扳下了一小半,隻消再用那麼一點小力,子彈便立時會飛向木蘭花的身子!他們又向木蘭花望去,在這樣的情形下,木蘭花居然十分鎮定,但是她美麗的臉龐,卻十分著白,她的臉上,全是雨點凝成的水珠。而在木蘭花身後的那柄,是什麼類型的槍,在一旁的警員,自然也是認得出來的,他們不由自主,發出了一致的驚歎聲來。這時候,任何一個警員如果放槍的話,自然可以輕而易舉地射中馮樂安的,但馮樂安在中槍之前,必然會先將木蘭花殺死!馮樂安的左手,還提著一隻相當大的旅行箱。可想而知,這集旅行箱中所放的,除了巨額的現款之外,就是劫自“水晶宮”保險箱中的珠寶了!擊倒了馮樂安,可以說是人贓並獲了。而人贓並獲的話,那自然是極大的功勞。但是,這時候卻沒有人想立這個大功。他們並不是不想立這樣的大功,而是他們全顧及木蘭花的安危,他們非但不開槍,而且還不約而同地向後退了開去。木蘭花是他們警方上上下下的人們所愛戴的人,警官和警員,非但不想在這時候殺馮樂安,而且還怕離得馮樂安太近,使馮樂安的精神緊張,因而手指一緊,木蘭花便性命難保了。而在這刹那之間,整個機場的活動,似乎都停止了。本來,機場上已滿布警員,由於頒下了特彆命令,連正常客機飛行也取消了,理由則是“天氣不良”,候機和接機的人都接受警方的勸論而離去了,機場中密布了警方的人馬。近的,自然一看到了發生了什麼事情,遠的,也給突如其來的緊張驚得停止了動作,而立即便從耳語中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整個機場的空氣,幾乎全在凝結之中,然而,一陣突如其來的摩托車聲,衝破了雨聲,來到了近前,方局長從摩托車的“船”中,跳了出來,高叫:“蘭花!”他根本沒有穿雨衣,全身都濕透了。他叫了一聲之後,也立即停住了。他是個槍械的專家,自然可以看到木蘭花此際處境的危險,那使他不能再向前去。在那緊張得每一個人的每一根神經,都繃得緊到了不能再緊的惰形下,木蘭花開口了,她的聲音,鎮定得使每一個人都覺得不正常。“秀珍怎樣了?”她問。“她醒過來了,可是還不十分清醒,我派人將她送到醫院去了。”方局長回答:“蘭花,你……這人……你要小心!”方局長也知道自己這方麵的人雖多,但是在這樣的情形之下,都是無能為力的,所以他除了囑咐木蘭花小心之外,一點辦法也沒有。“方局長,”木蘭花甚至笑了笑,說:“你放心。”“好了,”馮樂安冷酷地道:“向前走。”木蘭花鎮定地向前走去,她一走,馮樂安立即跟在她的後麵,在他們前麵的警員,也自動地分了開來,讓他們走過去。除了“嗶嗶”的雨聲外,什麼聲音也聽不到。他們兩人在向前走著,他們身後的警員也越跟越多,馮樂安大喝道:“彆追上來!”方局長雙手一攔,道:“彆走了,……蘭花!”“方局長,你請放心!”木蘭花也聽出了方局長聲音中那種近乎絕望的傷心,她隻好這樣安慰他,因為她沒有想到對付的辦法。他們繼續向前走著,在他們經過的時候,有的警官,甚至情不自禁地高聲叫了起來,但總是叫到一半,便立時煞住。又過了十五分鐘,木蘭花看到那架單翼飛機了。那架飛機是小型的單翼機,速度相當高,但是在這樣惡劣的大雨天,是無論如何不適宜駕駛這樣的小型單翼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