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腳,張茂隻看到那圍著的四五個人影都散開來跑遠,靠在牆壁上的身影朝著他轉過來。手機裡的燈光直射在那人影的臉上,令他發出一聲嘶啞地怪叫,“貓似的”張茂想,人影猛地伸手擋住了自己的眼睛。張茂站在原地不敢離開,生怕那些群毆彆人的壞家夥又跑回來。他把手機壓低,朝著巷子裡喊:“喂,你還好嗎?”人影的動作停滯了幾秒,覆蓋在臉上的手臂緩緩放下,朝著張茂走過來。他走出那片濃重的建築物下的陰影後,張茂才發現這是個相當高大的男人,他幾步就走到張茂麵前,露出了他的臉和身體。他的身上穿著一種奇怪的銀色連體衣,衣襟上的拉鏈應該是剛才挨打的時候被扯開的,露出裡麵光裸的皮膚。他的皮膚很奇怪,即使飛濺著一些泥點和雨水,也能看得出來是一張光滑絕美的皮,雪白雪白,折射著珍珠似的光澤,像一份名貴的禮物。他的頭發很長,濕漉漉亂糟糟地貼在臉上,但是劉海下的眼睛卻亮的驚人,是藍色。張茂還沒說什麼,男人忽然抬起手,彎曲著指節一把將他的手機從手掌中打得飛出去。張茂目瞪口呆地盯著砸落在地麵瞬間整個從中間裂了一道長縫的手機,難以置信地跑過去撿起來。他不像彆人會破口大罵什麼,他隻是把手機撿起來用衣袖擦了擦塞回口袋裡。雨越下越大,張茂的眼睛都快睜不開了,好心卻救了這麼個神經病,張茂實在是無語。他站起來把衝鋒衣披回頭上,聽到身後的家夥說:“要你多管閒事?死矮子!”張茂頓時氣得手指發抖,可男人高大他也確實矮瘦,不可能回頭教訓他去。他隻當自己被野狗咬了,往家裡走。忽然,身後傳來“砰”的一聲。張茂的腳步一頓,他咬著嘴唇糾結許久,再次回過頭。大雨中,剛剛還飛揚跋扈地怪人已經正麵趴在了雨裡,瓢潑大雨無情地在他脊背上亂打,飛濺出一朵朵的水花。張茂賣力眨眼數次,狠狠的歎口氣,又犯賤地走回去。“反正我肯定會被我自己害死。”一陣的聲音把張茂從夢中驚醒,他按開遮光窗簾才勉強看清楚屋子裡的狀況,頓時嚇得清醒。小臥室裡的地板上到處都是衛生卷紙的碎屑,密密麻麻幾乎把整個屋子都鋪滿了。耳邊還隱約傳來撕扯衛生紙的聲音,張茂一麵心痛自己剛買的衛生卷紙,一麵從床上跳起來。他才走進客廳,就被嚇得差點犯了斜眼病一個全身赤裸的男人蹲在小餐桌上,雙手握著一卷衛生紙,正在賣力地撕扯,簡直跟紙卷有仇似的。張茂後退一步扶住牆壁,看著男人扭過頭來。他見到張茂之後,手上撕扯地更快更猛,一卷紙一下子就隻剩個紙筒。他把手上的碎紙屑往張茂臉上丟來,雪白的紙片下雪似的落在張茂的身上和頭上。他從身後竟然又拿出一卷,拆開包裝繼續撕扯。張茂伸手去拿,被他皺起鼻子呲著牙齒發出“嗬!嗬!”的警告聲。退遠幾步後,張茂無意中低下視線,看到了他的下體,頓時臉頰通紅。可他又不由得去偷看,帶著濃烈的豔羨。男人的下體碩大,即使沒有勃起,長度和粗度依然非常可觀,柱身的後頭垂著兩袋晃悠的陰囊,皺皺巴巴,但是能看出來裡頭內容物豐富壯觀。張茂因為身體隱疾,男性器官非常纖細短小,是他身為男人第二在意的痛處。上廁所時,偶爾瞥見其他同事的性器官,雖然沒有這個男人的巨大不對,他也不希望有多麼巨大,稍微正常點的尺寸也好呀。又是一團紙屑朝著他飛過來,張茂覺得這人可能有什麼精神疾病,貿然管他大概要慘遭毆打。他隻好不管他,雖然是在自己家裡,但張茂戰戰兢兢地繞開餐桌走向廚房,從冰箱裡拿出牛奶喝。他打開客廳的電視,裡頭正在播放著紀錄片《萌寵奇遇》,張茂不敢在餐桌前坐,隻好站在電視機前吸牛奶看。“貓咪從小就喜歡玩一些滾動的東西,毛線球,衛生紙卷筒都是它們的好朋友……”張茂若有所思,回過頭偷看仍蹲在餐桌上撕扯衛生紙的男人,男人機警地感受到他的目光,發出一聲呲牙咧嘴的“哈”。“不是吧。”張茂拿出手機,拉到新聞那一欄,搜索關鍵字“人貓”。人貓是上個世紀科學家研究出來的一種含有人類基因的新品種貓,本質上仍舊是寵物貓,但身體形態、智力,細胞衰老速度卻被人類的基因改良,呈現不同程度的類人形狀。有些人貓有著人類的身體和腦袋,但卻長著尾巴和毛絨耳朵,有些則是除了會使用人類語言之外沒有任何人類外型的基因表現。這種動物因為摻雜進人類基因,過去幾十年一直陷入各種道德倫理討論的困境,直到二十年前左右才徹底買賣合法。張茂家裡的這一位,他很難判斷到底是否真的為一隻人貓或許是,但每一隻人貓都多少在外形上會保留貓的形狀,這位據他到現在的觀察,完全沒有。然而生活習性確實怪異,種種行為與貓咖啡店裡的普通貓完全一致。難道隻是個精神分裂出貓咪人格的神經病患者嗎?張茂站在電視機前想。也未免裝的太像了吧。他還是搜索一下找人程序看看有沒有發布這位的尋人啟事。張茂下意識要從睡衣口袋裡掏出手機,然而摸到一片空白後,忽然想起,手機被身後撕扯衛生紙的這位給摔壞了。今天早上他計劃上班前去辦公大樓的員工手機修理處維修。張茂一向逆來順受的心裡也泛起一股淺淺的憤怒,真是不該爛好心。他深呼吸幾口氣,胸骨擴張,拳頭緊握,轉過身對著男人說:“你什麼時候……”桌上的男人抬起臉,藍色的眼睛直直地盯著他,張茂脖子瑟縮,窩囊地改個問題:“你叫什麼名字?”男人放下手上所剩無幾的卷紙,垂下雙手說:“管你屁事。”他將右手抬起微微彎曲指節湊到自己麵前,他張開嘴巴似乎想舔,但不知道想到什麼,忽然又放下手撓撓下巴,沒好氣兒地說:“蔣十安。”這個名字聽起來似乎沒什麼特彆,張茂不由得更加懷疑他的身份人貓即使在現在,仍然是名貴的寵物,能夠取得資格證並且馴養人貓的家庭全國恐怕不到一百萬戶。人貓走失的案件鳳毛麟角,每次走失都會引起廣泛關注。那麼也許真的隻是個精神病?張茂想等會手機修好了,還是去查一查有沒有家庭報告家裡有神經病青年走失比較好。現下還是不要和他硬碰硬,張茂想,反正是個神經病,大可讓他呆在家裡。他後退著縮進臥室,在門口探出半個身體:“我上班去了,您隨意。冰箱裡有麵包。”蔣十安張開嘴似乎又要要求什麼,眉毛高高揚起,然後又想到什麼似的眼睛瞪著說:“快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