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你不是她(4)有些事情,明白了還不如永遠不要明白。隻有一盞孤燈相伴,李賢與薛黎麵對麵坐在一起,看著她為自己擔憂的眉眼,心頭的百般滋味縈繞,最終隻能變成一句笑語,“你放心,他不是你。我不會把這世界上的任何人,錯認成你。你不要生氣。”“我沒有生氣。”薛黎搖搖頭,為他的不明真相而焦急,“我在你心中怎麼樣並不重要,我現在擔心的是,你留下這個人,他會傷害到你。”“這怎麼可能,他對我很是忠心且不說了,他隻是個身份低下的小人物而已,能給我造成什麼傷害?”李賢啞然失笑。“我說的傷害,不是來自於他。你有沒有想過,雖然他不能對你做什麼,可是他往往會成為彆人攻擊你的工具,那種傷害,比來自於他本人的更為嚴重。至少你現在麵臨的窘境就說明了這點。”李賢愣了一分鐘,明白過來。“這個,是我疏忽了。”“既然疏忽,那就該快糾正過來啊!如果把他送走了,那就什麼問題都解決了。”薛黎說的有些急切,“把他放在身邊,那就如同枕著一個定時炸彈睡覺,太危險了。”“定時炸彈,那是什麼?”李賢反問,思索片刻,便沒有接受薛黎的建議,“我不能就這樣把他送走。如同你說的,他已經被那些想對付我的人盯住了,那我送他走。隻是更快地將他推倒死路上去。”“那又怎麼樣,你已經救過他一次了!”急切的薛黎說話已經有些失去理智了,“你又不是神仙,哪裡救的了那麼多人。不管彆人如何可憐,在我的心裡,沒有誰的安危能重要過你。”“我知道我不是神仙,我的能力有限。可是,我還是不能放手。”李賢固執起來可是固執的可怕。“為什麼!所有地危害你都明白了。為什麼不放手?君子不立於圍牆之下!”“可我不是君子,我是太子!”李賢淡淡的一張口,就堵住了她地所有話。“我是太子,所以,當我看到我的臣民需要保護的時候,我不能退讓。不然的話,今天我為了自身的安危可以舍棄一個仆役。那麼有天我為了自己的安危,說不定也會舍棄國家。”“那些無助的,絕望地,向我尋求幫助的人,我不能對著他們轉過身去,我不能無視他們懇求的眼神。因為在他們的眼裡,我代表著未來的整個國家。我不能讓他們對整個國家失望。”“或許我過於溫和,或許我優柔寡斷。或許我並不夠英明神武,可我不能放棄我作為一個國家繼承人的自豪感與責任感。在某些事情上,我不會對任何人,任何勢力,任何壓力退縮。即使那份壓力來自於我的親人……”或許這番話在心裡壓抑了太久,太過激烈。太過急切,所以即使李賢以最平和的口吻說出來,仍隱隱有些喘氣。薛黎坐在他地對麵,有敬佩,但更多的是擔憂,“可是有些人,他們想要的並不是一個可以擔負起整個國家的太子,他們並不期望太子太過於剛強,太過於有主張,甚至。太有民心。太有威望。你這樣,太天真。太理想,也太危險了……”“我知道。”李賢了然一笑,“那又怎麼樣?我就是我,我不會因為任何人而改變,而退縮。我不能為了使自己符合他們的期望而放棄自我。”“我,”薛黎抓了抓裙子,最後,隻能一抹無奈的苦笑,搖了搖頭“再勸下去,連我自己都要鄙視我自己了。算了,你好自為之吧。站在一個朋友地立場上,我希望著,下次回京城的時候,還能來你府裡拜訪你。”“我儘量。”李賢坐在她麵前,像永遠不會被打敗一樣的,挺直著脊梁回答。離京七八年,好不容易回來一趟,除了走訪舊友之外,最重要的自然還是處理家裡的瑣事。田產佃戶,鋪麵生意,這些年來鋪陳的大,收拾起來花費的時間也就多了,再加之薛訥在外麵做了那麼多年的地方官,終於要調回京城了,要忙的事情一大堆,所以薛黎一連月餘時間都沒有再留意朝堂的消息。“大嫂,你看這處房產行不行?離皇城****地,大哥上朝地話不會太遠。”薛黎拿了自己找的幾處房子去問樊梨花。因為要回京城做官,所以她早一步回來料理家事。“會不會太大了點兒?”樊梨花看著圖紙“我們一家就這幾口人,住這麼大房子會不會浪費?”“不浪費不浪費”薛黎比劃,“孩子們大了,一人得有一個院子吧?我回來住,得有個院子吧?你們回京了,應酬也就多了,親朋好友什麼地來拜訪,總不能連像樣的客房都沒有吧。除此之外,等爹爹回來了,也不可能跟你們住在一個院子裡吧,這不又得一個院落。還有傭人啊、馬夫啊,來教孩子們詩文的西席啊,哪裡少的了呢。”薛黎比劃一番之後,笑著說,“我還嫌地方小了呢。”“你說公公能回來?”樊梨花聽到這個消息著實驚喜了一番。“嗯。我前些日子走動的時候聽說聖上過年後有大赦的意思,所以估計爹爹那個時候也能回來了。誰都知道爹爹是被大哥那個不成器的兒子連累的,現在他都六十多歲了,應該沒人再為難他這麼一個老人家了吧。”薛黎說出了自己打聽道的消息。“那就好,那就好。”樊梨花激動的有些哽咽,“他老人家去那麼遠的地方我們都不能親隨侍奉,我們實在是太不孝了。唉,如果不是有小妹你在,我真沒有臉麵在見她老人家了。”“都是一家人,說這種話乾嘛。何況,象郡也未必不如京城,至少爹在那裡過的很開心。”想到京城裡的爾虞我詐,薛黎笑著低了頭,不想讓嫂嫂看到自己眼中的擔憂。她在打聽消息時也察覺到上麵的人對薛仁貴這員猛將還有心啟用,不由得對父親回京城的前途充滿了擔憂。兩人正說著話,忽然如意叫著“不好了!”,急衝衝的從外麵衝了進來。“都多大人了,怎麼還這麼冒冒失失的。”待她進來,薛黎沒好氣的訓了一頓。如意早就結婚做了娘,在薛家內宅也是能管事的人,平常將一堆小丫頭訓的哆哆嗦嗦的,沉穩的很,早就沒了當年說風就是雨的脾氣,怎麼今兒個老毛病又犯了。被她這麼一訓,如意站在了門口,撫著門捂著胸口,兩眼無神的直喘氣,話說的結結巴巴,“太,太子,太子被廢了。”太子被廢了,薛黎聽到這消息,隻覺得手腳一陣冰涼。雖然她隱隱約約覺得有這麼一天,但是都沒有想到這天來的這麼快。“如意,去讓人備馬。大嫂,這些東西你先看看,我出去一下,回來再跟你商量。”薛黎沒有驚呼也沒有尖叫,反而冷靜的出奇,吩咐下人準備馬匹,還有心情安撫樊梨花。“小妹,你要到哪裡去,你,”樊梨花握住薛黎的手,感覺到她在輕輕的顫抖,不由得有些擔憂。“我沒事。”薛黎掙脫了樊梨花的手,轉頭向門口,“如意,還不快去讓人備馬。”“是。”如意被人嚇到了,連忙風風火火的跑了出門。“小妹,彆擔心,也許,”樊梨花正想安慰她,卻沒想到反而是薛黎扭頭給了她一個笑容,“大嫂,我明白,沒事的。我隻是去打聽一下消息,看看能不能幫上什麼忙。你放心,我不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的。”薛黎虛弱的一笑,旋即在她還沒有來得及開口之前就匆匆的走出了門外。唉,這世道怎麼變的這麼快。樊梨花目送著薛黎遠去,對著京城上空未來將要上演的腥風血雨充滿了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