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1 / 1)

32軒窗大開,能一眼望見院外的小徑。鄭凜仰著臉扒在窗台上,頭都不回道:“公子,夫人往這兒來了。”顧微涼麵上未露半分神情,今日周沅回了周家他知道,要來找他,也不難猜到。鄭凜話才剛落下沒多久,書房門便從外麵推開,周沅走的有些急,在這兒清冷的天兒竟然還冒了幾顆汗。鄭凜識趣的退下,好心將門帶上。屋裡,周沅立在門邊,一步也沒走近,就那麼抿著唇一動不動看著他。顧微涼亦是回望過去,誰都沒先說話。又過了好半響,顧微涼輕歎聲氣,像是敗下陣來:“過來,站著不累?”周沅指尖微微一動,步子極緩的朝他走去,堪堪停在檀木座椅旁,強忍著讓自己冷靜下來:“我爹何時能回府?”顧微涼視線落在她攥緊的左手上,稍稍側頭移開目光:“安王通敵謀反,老師的罪名待皇上定奪。”“他沒有通敵!”周沅脫口而出,隨後頓了一下,儘量穩著性子:“我爹雖扶持安王,可他不過念著儲君繼位的規矩,絕對不可能做通敵叛國的荒唐事。”顧微涼抬頭看了她一眼:“你有證據?”周沅一噎,蹙著眉頭道:“證有不證無,你們既沒有我爹通敵的證據,哪裡有強禁的道理?”顧微涼默了一陣,終究還是朝事,他不想周沅摻和進來,隻冷下臉道:“龍椅之上便是道理,周府一事皇上自有定奪,你大病初愈,少操心。”說罷,他起身便要走,忽然被人拉住,周沅兩手握著他的手腕,眼裡有祈求道:“你能不能讓我見見我爹?”男人眉間一緊,輕輕將她手拿開,周沅咬著唇,心下一沉,隻好先回苑裡再想法子。今日天陰沉沉的,顯得小徑上姑娘的身子愈發單薄。顧微涼負手立在床前,一直到那抹淺綠色身影不見,也沒收回目光。鄭凜遲疑問道:“公子何不告訴夫人呢,皇上如今一出大戲,不就等著安王自亂陣腳麼,太傅不過是引得安王自亂陣腳的棋子,還好生在宮裡住著呢。”顧微涼笑了一下,目光冷冷的落在窗外。老師一心扶持廢太子,得知了太多不該得知的事,以安王與安王妃的性子,這個時候定是不能留他。他的恩師,該要有多心寒。到時候總該能識清人了吧,否則豈不是枉費他這麼處心積慮。隻是想到周沅,顧微涼忍不住蹙了下眉頭。小姑娘性子急,什麼心思都寫在臉上,告訴她反而不好。不過…顧微涼忽的沉下臉:“誰告訴夫人這事了?”鄭凜一頓,沒想到話題一下蹦到這兒,慢了半拍道:“是老夫人差人請姑娘過去臨安堂吃茶,前來請人的是王媽媽,嘴碎,說了不少難聽話。”“掌嘴。”鄭凜愣了一下:“公子,那是老太太跟前的媽媽,是不是、”“怎麼,要我親自去盯著?”他語氣不悅,側頭睨了鄭凜一眼,鄭凜一駭,忙低下頭:“我現在就去。”——周沅剛回到院裡,秋嬋便小跑著迎上來,麵帶喜色道:“姑娘,姑娘!”她堪堪站穩:“二姑娘方才差人傳話來,說是二姑爺找人打探了消息,老爺在宮裡好生住著,並未受什麼折磨。”“當真?”秋嬋笑著點頭:“自然是真的,說是皇上隻是問話,並未動刑。”周沅鬆了一口氣,身子一軟,險些跌下去,幸而秋嬋手快的扶住。秋嬋剛有點喜色的臉一下又沉下去:“姑娘身子怎麼這麼燙啊?快去叫嶽大夫過來!”果然如楊姑姑所言,周沅身子沒好利索,一旦知曉了周家的事兒,難免急躁,這一急,又發了高熱。這回病的比前兩日還要嚴重,渾身都是燙的。臨安堂那頭得知了消息,孫氏陰陽怪氣的撇了撇嘴:“小丫頭年紀輕輕,心思倒是多,這個節骨眼大病一場,指不定出什麼鬼主意,想讓你二哥哥幫周家呢。”顧儷倒是沒什麼所謂的笑了下:“二哥哥娶她就是為了對付周家,娘放心吧,任她耍什麼心眼都沒用。”自打周沅入府起孫氏就百般看不慣她的小姐做派,又眼紅著她手裡的對牌,早就想什麼時候這丫頭失了勢,她順理成章就能接過管家權。思此,孫氏嘴角揚起,好不得意:“行了,你也彆成日在我麵前杵著,她畢竟還是你二嫂嫂,你常去沁雪苑走動走動,探探病,若是她有什麼顧不過來的,你也幫襯著點。”顧儷捏著帕子捂嘴笑了笑,哪能聽不懂她娘的意思,乖巧的應下:“儷兒懂的。”顧儷拖著她那身玫紅襖裙,腳步輕快的往沁雪苑走。方才周沅去書房的路上她便一直等著,後來見她愁容滿麵而返,卻不見二哥哥,便知曉定是碰了釘子。也是,周家都垮台了,二哥哥當然不用給她好臉色了。顧儷心裡那個高興勁兒,周沅她得意什麼,她倒是瞧瞧,如今她還能得意什麼!天生的貴家小姐又如何,命還不如她一個鄉下來的。沁雪苑主屋裡,嶽大夫搖著頭離開,身子才好了兩日,又病了,本就不是好體質,哪裡能這般折騰。周沅這一病,府裡上下的事便都由楊姑姑打理,是以楊姑姑忙得很,夏荷又還下不了床,秋嬋隻好一個人照顧姑娘。她正要將門窗都關上,脫了姑娘的衣物替她擦身時,便見顧儷一臉趾高氣昂的進來,秋嬋心下一沉,準沒好事。“你家夫人身子如何了?”她幸災樂禍的瞧了一眼,丫鬟搬來軟椅,她神情愉悅的坐下。秋嬋壓下心裡的不快,麵上恭恭敬敬道:“過兩日便能好,讓顧姑娘掛心了。”“兩日能好?我瞧著不能吧,都病了幾日了,府裡瑣事這麼多,總不好都叫一個下人去打理吧。”秋嬋猛地抬頭,對上顧儷的眸子,一下便明白了她話裡的意思。“府裡的對牌姑娘管著,姑娘管不了,楊姑姑管著,畢竟是顧大人親自將掌家權交到姑娘手中的,如今她病著,這事奴婢也做不了主。”顧儷輕哼了一聲:“你這丫頭倒是伶牙俐齒。”她說著便往床榻上走近兩步,要伸手去揭床幔瞧個清楚,萬一像她娘說的,周沅這丫頭裝病,耍心眼也說不準。秋嬋下意識便往前一擋:“顧姑娘!我們姑娘雖病著,但好歹也是顧府的當家主母,這是沁雪苑,還望姑娘自重!”顧儷揚眉,嗤笑一聲:“真是有什麼主子就有什麼丫鬟,你還真以為這是周府呢,你睜大眼瞧瞧,這是顧府!”秋嬋抿著唇,生怕顧儷粗手粗腳的碰著了姑娘,依舊是不肯讓,擋在床幔前。隻聽床榻上的人哼了兩聲,秋嬋立即扭頭去看,她忙握住周沅的手:“姑娘?姑娘可醒了?”周沅眉頭緊緊蹙起,感覺身子像火在燒一樣,再加上顧儷嘰嘰喳喳的聲音,她不醒也難。姑娘好半天才睜了眼,一下便看見站在身後的顧儷,探著身子往這裡看。周沅擋了擋秋嬋在給她擦汗的手,啞著嗓子吩咐道:“去將桌上的黑匣子拿過來。”秋嬋愣了一下,警惕的望了眼顧儷,這才去領著吩咐過去。這黑色匣子她也不知裡頭裝了什麼,但定不是首飾,一點分量都沒有。按著周沅的示意,秋嬋將東西遞給顧儷,顧儷亦是一臉疑惑,遲疑的將匣子打開,這一瞧,她便愣住了。是府中的對牌。顧儷猶豫了一下,生怕周沅給她使什麼絆子,狐疑道:“你這是什麼意思?”床榻上半坐著的小姑娘神色淡淡:“我方才聽見了,你說得對,我如今分身乏術,沒功夫打理府中的事兒。”“你,你說真的?”顧儷還是有些不可置信,周沅怎麼就這麼輕而易舉的將對牌交出來了。周沅頓了一下,臉色蒼白的朝她笑了笑,讓秋嬋攙著下了床,光著腳踩在木板上,碰了碰顧儷手中的對牌:“我給你,你敢拿麼?”顧儷神色一變:“你什麼意思?”小姑娘抿著嘴輕輕笑了一下,用那副顧儷最討厭的高傲模樣說:“你二哥哥給我的東西,你敢拿,也不怕灼了手。”顧儷氣的瞳孔都瞪大了,這丫頭耍她呢?她下意識抬手推了一下麵前的人:“你以為我二哥哥還能敬著你?”周沅身子本就虛,強撐著力氣才站在顧儷麵前,被她這力道不大的一推,往後跌了兩步,秋嬋忙上去扶了一把。“顧姑娘,您怎麼能動手呢!”顧儷氣道:“你算個什麼、”顧儷正說著,就看周沅目光定定的落在她身後,她莫名一駭,無端生出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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