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5年3月8日,阮玲玉服下安眠藥自殺。當時,她二十五歲,已經拍了二十九部電影,其中包括《野草閒花》、《故都春夢》、《新女性》、《神女》。即便在當時也已經可以預見,這影史將記取她的笑顏。她自殺的原因,時至今日也算家喻戶曉:前情人張達民勒索不成,捏造理由將她告官;第二個情人唐季珊又結下新歡,小報記者九九藏書網因為她此前主演的《新女性》正心懷怨恨,終於逮著機會大潑汙水。她於是留下遺書“人言可畏”,仰藥輕生。此後陸續出土的文件,又說明這更多地緣於她性格上的弱點,隻是風刀霜劍嚴相逼的局麵,更加將這弱點催化成悲劇。但不論如何,她自殺的原因,在今日此時的我們看來,多少有點不可思議。這進入曆史的人,竟為這點“小事”自殺。此後依舊不斷有女明星自殺。1968存仁老先生的《銀元時代生活史》書中所寫的上海,生意往來全憑口頭約定,普通人的自殺事件就足以轟動全城,打家劫舍更是聞所未聞。這樣安平純良的氣氛中,被告官、被誣陷、被揭露身世,是駭人聽聞的不名譽。小家小戶長大的女性,即便成了女明星,也經不起這樣的滌蕩。媒體與明星之間那種惡狠狠的關係,在那樣的安平純良中就已奠基,此後一次一次再創新高。“豔照門”中媒體的熱炒、網絡的推波助瀾,與阮玲玉事件不無相似之處,但“豔照門”對當事女性而言,要遠遠殘酷過阮玲玉的遭遇。但不論明星還是作為看客的我們,都已經屢經洗禮,接受衝擊的閾值越來越高,越來越不為所動,也越來越無情。如木心在《爛去》一文中所說:“人類的曆史,逐漸明了意向:多情——無情。往過去看,一代比一代多情,往未來看,一代比一代無情。”“豔照門”是目前已知的最無情,但還會有更無情,更更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