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1 / 1)

肆意寵溺 儘仙 4761 字 1個月前

實驗室。言欽坐在位置前,抬手摘下了鼻梁上的眼鏡,深邃的眸光像是看不見光,暗沉沉的一片。他煩躁地蹙著眉,抬手解開了衣領上的襯衫紐扣。正經氣少了些,比起原本的好學生,現在更像是個斯文敗類。外頭已經看不見光了,而實驗室裡的白熾燈依舊明亮,晃到人眼底發麻。“篤篤——”吳有發敲了敲門,“這個點了,言欽你怎麼還不回去?”言欽拿起眼鏡重新戴上,眸光被遮掩,“主任。”“最近比賽壓力有點大是能理解的,但是還是要好好休息啊。”吳有發叮囑,“等言璟那邊機體定製測試完,你們這裡正式訓練項目也會跟著改了。”言欽靜了會,“主任,為什麼讓他設計?”“為什麼?”吳有發沒想到這個問題,摸了一下自己圓亮的光頭,“你們這群小孩不是說,不想當工具人嗎?自己創新其實也挺好的。之前不讓你們創新是因為大家都沒經驗,什麼都不懂,做出來的東西也用不了。”“現在言璟帶著,那群小崽子也願意配合。大家參賽本來就是為了獲得經驗,這一舉兩得的好事。”言欽沒說話。吳有發怕他心裡不平衡,在言璟沒來之前,實驗室裡分組方陽洲和他各占半邊,言璟來了之後幾乎全都是他那邊做主導。做習慣領導人物了,這一下多少會有點不開心。吳有發:“沒事,後期操作部分還是你和方陽洲來帶。言璟那小子也沒什麼耐心做這事兒,現在就不要想了,把基本相關的圖稿分析明白就行。”“……嗯。”言欽,“等我弄完就回去。”吳有發點頭,從懷裡拿出鑰匙,“那這個給你,記得把門鎖上走。”一大串的鑰匙,像是包括了兩邊實驗室的鑰匙。言欽接過:“好,謝謝老師。”/漢唐庭,言家。鹿聽晚不能在自己家裡畫畫,不管是被鹿父看到,還是被劉姨看到,那個都會出事。也乾脆正好,借著給言璟補習的名頭,偶爾能在言家練習。她低著頭,簡單地起稿。言璟斂著眸看她,“鹿叔叔如果一直不讓——”鹿聽晚頓了下,筆尖險些的痕跡險些亂了,“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誰都不知道未來會是怎麼樣的。至少她有嘗試過,就算會失敗,也不至於留下什麼遺憾。“篤篤——”鹿聽晚隨手抽過本書,遮擋著上麵未畫完的速寫。言璟等她動作完:“進。”言母端著果汁進來,“學習辛苦了,休息一會吧。”鹿聽晚接過,禮貌問好,“謝謝阿姨。”言母溫和地點頭,目光往後走,看向言璟那邊,像是想把果汁遞過去,又怕會被他拒絕。“阿璟……”“放那。”言璟沒抬頭,“以後這些瑣事讓張媽來就行。”“……”場麵小小的尷尬了一會。鹿聽晚接過言母手上的果汁,把自己的那杯放到言璟麵前,“幫我拿一下,我手酸了。”拿到手上還不到三秒呢。言璟勾了唇角,到底是沒有讓她為難,桃花眸裡有些無奈,“行。”這個果汁的尷尬成功過去,鹿聽晚鬆了口氣。言母的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打量,她看著鹿聽晚,欲言又止的,明顯是有話要說。鹿聽晚眨了眨眼,和她對視了幾秒。是真有話想說啊。“阿姨,上次你是不是跟我說,家裡來了一隻狗狗呀?”“嗯?”言母頓了一會,才反應過來鹿聽晚的意思,“啊對,阿晚想看嗎?”那隻狗是言璟他朋友托來養的,剛好兩人最近都沒有什麼時間,言璟也就直接放在漢唐庭,讓張媽幫著照顧。平常言母怕著鹿聽晚害怕,特地錯開了兩人的時間。“想看。”鹿聽晚點頭。言母會意:“那好,阿晚跟我來吧。”“好。”鹿聽晚點頭,看著言璟說,“你先寫題,等下我回來看。”/大家都是聰明人,言母也沒有真的帶鹿聽晚去看狗的想法。兩人走到陽台,晚風吹拂過來,高樓之上仿佛能俯瞰儘江城的繁華。鹿聽晚握著欄杆,靜靜地等著言母開口。“阿晚,其實阿姨挺感謝你的。”言母輕聲道,“阿璟這幾年叛逆,這個性子誰都攔不住。這次他能重新參賽,我真是怎麼都沒想到。”“和我沒什麼關係呀。”鹿聽晚笑,“是他願意參賽的。”“有關係的。”言母搖頭,語氣裡透著些傷感,“阿璟會願意親近你,讓你補習,會聽你的。重新參賽這件事,對他來說,太難了。”鹿聽晚抿著唇,不知該如何作答。言母:“阿璟這小孩性子彆捏,真喜歡或者真想對人好啊,從來都不說,就是偷著關心。嘴硬心軟,不是會討人喜歡的類型。”“經過那件事之後,他對我們誰都不親,甚至是自己搬出去住了。”言母對著鹿聽晚也說不了太多,畢竟還是言璟的私事。“總之還是謝謝你,至少阿璟不會走上歧途。”不會隨便浪費自己人生混個三本,在走條二世祖的路。人的一生很長,但怎麼過,都是過。言母歎了口氣。最少現在,現在言璟不會這麼喪下去了。“阿姨,其實阿璟還是會想親近你們的。”鹿聽晚看著她的眼睛。不得不說,言母和言璟長得很像,特彆是那雙桃花眼,像是從模子裡刻出來的。言母待人也很溫柔,會小心翼翼照顧到彆人感受的那種溫柔,大概言璟身上的溫柔,也是跟她相似的。還是有些不一樣。言璟對人好的時候,不會這麼小心翼翼。他向來張狂,肆意融在骨子裡。鹿聽晚剛才看得很清楚,“剛才給阿璟遞東西的時候,阿姨是在害怕嗎?為什麼要怕他呢?”剛才,她的手在抖。“我……”言母一下噎住,她的笑容變得有些苦澀,“我隻是不知道該怎麼跟他相處,他對我們的疏遠太過明顯。”鹿聽晚大概能明白問題所在了。從言璟的角度看,他的父母在怕他;從言父言母的角度看,因為不親近所以疏遠。兩方麵結合,誰都沒有踏出這一步,這簡直就是一個無敵的死循環。“失禮一下。”鹿聽晚學著剛才言母發抖的樣子,去碰了一下她的手。鹿聽晚的指尖帶的輕微的顫抖,飛快地觸碰了一下,像是碰到什麼臟東西,然後立刻就收了回來。很明顯地,言母臉上出現了慌張的表情。“......阿晚?”“阿璟的感受,就跟阿姨現在的感受差不多。”鹿聽晚循循善誘,“親近和疏遠都是相互的,阿姨沒有必要這麼小心。”對話還未進行多久,門口傳來開門的動靜,鹿聽晚下意識往聲音的方向看去。言欽戴著眼鏡,一絲不苟,襯衫上甚至看不出一絲皺褶,手上拿著些書本,夾著幾張紙。他的眼神略過鹿聽晚,淡薄的,看不出情緒波瀾。他向著鹿聽晚點頭,也算是打過招呼。“媽,我回來了。”言母回神,“怎麼這麼晚?”“有點事。”鹿聽晚講的差不多了,也沒有什麼想說的了,對言母打招呼,“阿姨沒事的話,我先上去了。”言母:“嗯,好。”言欽:“我也上樓了。”/鹿聽晚剛走上樓梯沒兩步,就聽到了身後傳來的動靜。言欽:“來給阿璟補習嗎?”鹿聽晚沉默一會,他好像把事情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過的樣子。禮儀使然,她習慣性會對彆人的話作出回應。“嗯。”言欽步履加快,和她並肩而行。兩人中間距離隔著一段,不算遠也不算近。鹿聽晚低頭,眼神無意識掃過他手裡的書。在中間裡夾著的卷子,她隱約看到了一道畫出的痕跡有些眼熟。大概是字痕都差不多。/鹿聽晚低頭寫著卷子。除了之前和吳有發說的成功參賽之外,吳有發還要求她保證,不能因為畫畫學習成績下降。她現在等於又開始了那個魔鬼時刻,美術和學習並行,一天恨不得能有十四八個小時。鹿聽晚悄無聲息地打了個哈欠,困得感覺眼前的字都在飛。言璟偏頭看她。小奶貓手裡麵的筆都打飄,小腦袋晃啊晃的,像是雖是都會磕到卷子上去,可愛得想讓人揉在懷裡。言璟勾唇笑,“睡會?”“唔?”鹿聽晚被聲音打斷,現在清醒了些,揉了下眼睛,“沒事,我不困。”“是不困。”言璟拿走她手裡的筆,“就是眼睛閉上了而已。”“拿我筆做什麼?”鹿聽晚迷茫。“睡會,不差這一張卷子。”鹿聽晚拒絕,“不行,寫完我回去睡。”她的自製力強到可怕,即便是長時間三個小時的睡眠,也不會放寬對自己的要求。“真不睡?”鹿聽晚點了點言璟手裡的零件,“你自己都不睡,還說我。”他們也真的是半斤八兩,就單說最近的機體研發過程,言璟需要測試,調整零件,改機型,和各種情況磨合。賽程要求又緊,時間都是被壓榨出來的。鹿聽晚悄然湊近,指腹按在他的下巴上,稍稍往上抬,兩人的距離被拉近。明亮的燈光下,少年冷白的膚色,那雙情意湧動的桃花眸,眼角下明顯臥著一圈淺淺的青色,倦意難掩。鹿聽晚皺了下眉,“哥哥,你衰老了。”“……?”誰老?言璟聽笑了,“膽子大了?”鹿聽晚輕輕點著他眼下的那一串青色,“雖然皮膚還挺好,但是你有黑眼圈了。我跟你說哦,我爸中年衰老的證據,就是從黑眼圈開始的。”少女輕柔的氣息吹拂著,身上帶著的玫瑰甜糖的香味,像是帶著某種不可言說的勾引力。她像是一點都沒意識到現在的氛圍有多曖昧,水汪汪的貓眼就這麼看著他。乾淨得想要讓人毀掉。言璟喉結上下滾動了一圈,抬手握住她的手腕,纖細得像是會被折斷,“阿晚真怕不怕出事啊。”“……嗯?”言璟的聲音低啞,沉暗的眸光藏著危險,略帶粗糲在她細滑的手腕上摩挲。鹿聽晚不知道他要做什麼,但總感覺他現在眸光,像是在看著什麼獵物一般。“你乾嘛呀?”少年的動作透著慵懶勁,緩慢地垂著眸,猝不及防地,薄唇觸碰著她的手腕,有些涼,但也有些軟。手腕處的肌膚被唇瓣溫柔碰觸著,氣息淺淺吹拂。短短幾秒,像是帶著些濕熱感,手腕上遊晃過奇妙的觸感。“嘶——”鹿聽晚猝不及防,疼得低呼了聲,軟著的聲線裡帶著羞惱,“言璟你是狗嗎,咬我乾什麼。”“小奶貓,我可沒咬你。”“明明就有。”“給你留個記號。”言璟懶散地拖長語調,抽了張紙巾,輕輕撫著她手腕上的泛著水光的地方。留什麼記號?鹿聽晚迷茫地睜大了雙眼,手腕上似乎還殘留著剛才的溫熱,她低頭去看,上麵已然多了片曖.昧的淺紅色。“……”什麼呀。鹿聽晚臉頰開始止不住地冒紅,連著他剛才碰過的地方,似乎都開始冒著熱意。暗昧的氛圍在室內悄然輾轉,連著她那點最初的困意,都消散得一乾二淨。鹿聽晚咬著唇,忍不住輕聲道:“流.氓。”言璟低笑,“這是流.氓?”少年舔了舔唇,氣息靠近她的微微揚著的粉唇,欲氣天成。“還有更流.氓的,你該怎麼辦?”/11月27號。江城的冬天正式來臨,南方的魔法攻擊開始上線,冷風嗖嗖的穿透衣領進入,寒意任是如何都抵擋不住。美院開始了初賽,因為這次比賽報名沒有什麼條件限製,所以參賽人員也顯得格外的多。比賽的場地限製,不讓陪同人員一起進入。鹿聽晚是瞞著鹿父偷偷出來的,小臉半縮在圍巾裡,隻露出一雙清亮的眼睛,手上的動作還是止不住的發抖。她體質畏寒,更彆說是這麼在大冷天裡站著了。“冷?”言璟抬眸看她,動作幾乎是沒有一秒猶豫,就把身上的外套脫了下來,堪堪蓋在她的身上。言璟:“抬手。”鹿聽晚下意識跟著他的話做,像是個乖巧懂事的小奶貓,就讓他這麼幫著她穿上他身上那件外套。少年指尖分明的手指拉著拉鏈一路向上,沿著她的圍巾一起包裹起來。鹿聽晚瞬間被乾淨的木質調香包圍,外套上還留著少年熾熱的體溫,莫名地給了她安全感。“出門怎麼不知道多穿兩件衣服,這麼怕冷要穿厚實點。”言璟不忘念叨,“你穿秋褲了嗎?”“……?”穿什麼秋褲。鹿聽晚沒忍住,笑出聲,“你知道這句話,我爸出門前才問過我嗎。”“問你那你穿了嗎?”言璟幫著整理她的圍巾,指尖時不時拂過她的臉測。“……沒有。”鹿聽晚老實回答,“麻煩。”她不太能理解兩條褲子疊穿這個神奇的行為,就是覺得很不舒服。言璟嚴肅,“下回穿上,還是比較想我幫你?”“……”幫什麼呀。這個怎麼幫呀。鹿聽晚耳尖冒紅,“阿璟你現在好像我爸爸哦,囉裡囉嗦的。”少女現在真的像是隻小奶貓,圓圓的貓眼看著她,耳朵還帶著毛茸茸的粉色耳罩,像是豎起來了兩個小貓耳。“嘖。”言璟抬手捏了下她粉紅的小臉兒,懶散地拖長語調,逗貓似的,“喊聲爸爸聽聽?”“……”鹿聽晚嬌嗔,“你彆太過分哦。”言璟笑了聲,“那喊聲哥哥。”這個要求相對於前一個,還是比較好滿足的。鹿聽晚眨了眨眼,“哥哥,你不冷嗎?”現在的溫度是個位數,大早上的還在室外,言璟身上就穿了一件半厚不厚的淺灰色衛衣,身形單薄勁瘦,清雋更顯。一路上,有不少的小姑娘忍不住把視線往他這裡看,然後再露出個嬌羞的笑容,小聲和身邊的夥伴討論著。“啊。”言璟懶聲說話,聲像也像是帶著點自然的輕佻,“冷啊。”“那把外套穿著,我不冷。”鹿聽晚說著就伸出,手想把身上的外套脫下來還給他。她的手腕隔著袖子被握住,動作僵在半空中,鹿聽晚茫然的抬頭去看,還未反應過來,就被少年的氣息包圍。言璟環著她的細腰,下巴抵在他的肩頸上,兩臉側貼過她的,肌膚的溫度相處像是在不斷攀升。這個動作太過於突然,鹿聽晚完全沒有反應過來。現在還在大學門前,鹿聽晚還能聽見那邊小姑娘尖叫驚訝的聲音。言璟單手扣著她的後腦,兩個人的距離一近再近,耳鬢廝磨,他動作裡眷戀感十足。少年的聲線沉啞磁性,像是緩緩吟唱的低音,悄入人心。“冷,所以要抱著我的小阿晚。”身上被少年溫暖的氣息包裹著,連著冬日裡寒風過去的刺骨都減淡了不少。鹿聽晚甚至不用看,都能想象得到自己耳尖發紅的樣子。明明隻是穿個外套的事情,他都能這麼撩。鹿聽晚沒忍住,還是在圍巾下悄悄彎了唇角。言璟揉著她的頭發,“初賽時間要到了,進去的時候,不要和彆的男人看來看去的,自己乖乖坐著,知道嗎?”鹿聽晚:“我是去比賽了,看他們乾什麼呀。”“但是他們老看你,好煩。”言璟悶聲道,抱著她的力道又重了些。他再次強調了一遍,“不準看彆人,知道嗎?”這可太黏人了,黏人又霸道。鹿聽晚失笑,撫著他的背,跟安慰小孩似的,“好,不看。”得到了回應,言璟才滿意了些,聽到門口老師催促的聲音。他最後幫她整理著衣服,磁沉的嗓音溫柔。“考完來接你回家。”“彆怕。”/因為人多,比賽的場地就顯得格外狹小,同學校的同學會被分到一起。鹿聽晚旁邊就是彭雪帆。鹿聽晚準備著手上的畫具,台上的老師在宣布比賽規則。彭雪帆小聲問:“學神,你和言璟在一起談戀愛嗎?”“嗯?”鹿聽晚手上的動作頓住,抬頭看她,微微彎了唇。彭雪帆連連擺手,“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就是看到你們剛才在門口……然後你現在身上還穿著他的衣服……”“嗯,在一起了。”鹿聽晚大大方方承認。“啊……”彭雪帆看著她的眼睛,鹿聽晚好像一直都是這樣,看人的時候眼神單純乖順,半點攻擊力都沒有的樣子。她隻看了一眼,便匆匆離開了視線,大冬天的竟然覺得手心裡一直在冒汗。“我來得比較晚,我看見他走的時候神色特彆嚴肅,像是出了什麼事一樣。”鹿聽晚皺了眉:“出事?”“我也不太清楚,就是從電話裡頭大概聽見了什麼圖稿丟了,比賽什麼的。”彭雪帆,“不過有可能是我多想了,你不用在意。”圖稿丟了?鹿聽晚剛回過神來,還想問一些什麼老師已經把比賽規則全部完畢了。老師:“從現在開始禁止交頭接耳,如有違規者,直接認定為退出比賽。現在,計時開始。”鹿聽晚抿著唇,手上的溫度越來越涼,心裡莫名的燃起了不好的預感。/初賽結束,這一短暫戰役成功告一段落,從畫室裡出來的同學都跟放飛了一樣神采奕奕和垂頭喪氣的,各種聲音交融在一處,略顯嘈雜。鹿聽晚站在校門口的方向等他,彭雪帆說的話總是讓她放心不下,以至於剛才比賽的時候,後半程全然心不在焉。她現在甚至來不及想那麼多,因為她並沒有在校門口看見言璟的人。鹿聽晚等著電話那頭接通的聲音出現,但是滴滴的聲音響了許久都未被接通。就像是悄然埋著一個無聲的炸彈,倒計時一點點的在心裡碰撞出火花。不好的猜測總會在緊急關頭肆意蔓延。鹿聽晚小臉有些發白,手上傳來震動,方陽洲的電話。他們是一起訓練的,鹿聽晚沒猶豫,直接把電話接了起來。“喂,學神。”方陽洲聲音很急,“我們這邊出了點事,璟哥被發光拉著走不開,他讓我去接你,你發個定位給我?”鹿聽晚有些煩,“出什麼事了?”“圖稿丟了,重要的部分還沒來得及備份,本來這兩天就在實地測試了。現在出了問題,稿子也丟了,亂成一團了已經。”方陽洲語氣裡能感覺到是在憋著火的。實驗室閒雜人等不得入內,重要的稿子還會有鑰匙鎖。怎麼會丟。鹿聽晚皺著眉:“不用來接我,你們那邊先忙著吧,在實驗室嗎?”“對,在實驗室裡。”方陽洲聽著她這話覺得疑惑,“學神你不是要現在過來吧,你剛比完賽不是嗎?而且你現在過來的話,璟哥也沒功夫照顧你呀。”“你那邊先忙著吧,幫我照顧一下阿璟的情緒,我儘快過去。”鹿聽晚囑咐道。她現在能想象得到言璟那頭崩潰的情況,日夜辛苦熬出來的稿子,就在那麼一瞬間煙消雲散。機械稿,不同於她上次的演講稿,數據構造上,當夜根本不可能重新準備一份出來。鹿聽晚揉了揉太陽穴,連著耽擱的時間也不敢,直接隨手拿了一輛的士上車,往六中去。/周末實驗室這棟樓很少有人經過,鹿聽晚走在樓梯上,就能聽見從實驗室裡頭,兩方爭吵發出來的怒吼咆哮。吳有發:“比賽前出這個事情!這次比賽賽程多緊你們難道不清楚嗎?這個稿子居然給我弄丟了!!”“稿子放在櫃子裡,能開的人明明就隻有兩個人。一個是璟哥,一個是發光。璟哥沒事會把自己的稿子全給弄丟了嗎?”“就是啊,發光你是不是自己把稿子帶去哪裡了?”“嘿我說你們。”吳有發不服氣,“我能把稿子拿去哪裡?我沒事丟稿子乾什麼?你見過自丟飯碗的藝人嗎?”“……”爭吵的聲音多種多樣,鹿聽晚甚至分不清到底是誰在說話,到後來明顯能聽到摔東西的聲音。鹿聽晚走到門口,正打算伸手敲門,她眸光偶然間看見角落裡的少年,淺灰色的衛衣融在陰影裡,利落的下頜線更顯冷淡,桃花眸裡的笑意不進眼底。像是戾到極致的煞神。“行了,都閉嘴。”言璟的嗓子半啞,“吵也沒用,想解決辦法。”吳有發:“有備稿嗎?”“一部分有初稿。”言璟的習慣,隻有初稿會在CAD【計算機輔助設計軟件】上畫,具體的調試全在紙稿上。“真是!”吳有發氣得聲音發顫,“那現在稿子能畫出來多少,一天半時間夠嗎?”研發隻是比賽的一部分,在研發上耽誤了太多時間,後頭的測試和操作都會受影響。而兩天時間,要從當初的構思裡找出所有的可行方案去調試,很多靈感都是記錄在圖紙上完成的,誰也不能保證後來畫出來的稿子裡,不出紕漏。“三天後有個預演,畫不出來根本交代不了。”方陽洲說。WERC的競賽不算大眾,加上投入的資金多,獲獎少,本來這次比賽大多都是讚助。如果連預演都做不好,估摸著下一屆連著實驗室都會被停掉。場麵靜止,氛圍裡像是混雜著名為放棄的絕望。“篤篤——”鹿聽晚抬手敲門。視線一時間全部聚集到了她這,少女半張小臉被圍巾遮擋住,水亮的帽簷裡像是自帶著光,清純又乾淨的眸光溫柔。吳有發皺著眉,連續出事心情也不好,“鹿同學,實驗室閒人勿進。”言璟輕蹙著眉,看她到她的那瞬煩躁散了些,走到門邊看她,“怎麼沒回去休息?”鹿聽晚仰著小臉看他,少年眼底下那圈烏青好像又重了些,眸光裡冷意收斂不住。“沒事的。”她輕聲哄著他,“沒事的,隻是稿子。”言璟薄唇微張,半天沒說出字音來,最後隻是無奈一笑,“阿晚。”鹿聽晚她對他眨了下眼,俏皮可愛,“哥哥相信我一次?”少女眸光溫潤,臉頰邊帶著甜甜的小酒窩,似是在冬日裡限定的小暖陽,寒意悄然被驅散,“來得及,我能畫。”鹿聽晚踮起腳尖,安撫似碰了下少年意外柔軟的發頂,像是他一直安慰著她的那樣,“彆怕哦,你的小信仰守護你。”/“你——真能畫啊?”吳有發一臉震驚,彆說是他了,連著一起參賽的組員都沒反應過來。“能。”鹿聽晚篤定道。鹿聽晚說她能畫,也是真的能畫。大概是某種名為過目不忘的天賦,加上她本身就對畫類的作品具有高敏感度,前兩天才見到過的畫,還原出來並不算難事,更何況言璟那裡還存著底稿,頂多算是時間會用得長些。鹿聽晚抬手從手腕裡拿出發圈,熟練地給自己綁了個丸子頭,有幾縷碎發躍在脖頸後。她摘下了圍巾,身上恬靜的氣質淡了些,“我作畫有要求。”“一:實驗室內不要出聲喊叫,不是我問,誰也彆打斷我。大家各做各的,按各自的節奏走,畫稿不會影響到你們進度,我保證。”“二:畫出來的稿子,我不能保證所有數據的細節都是對的,所以我會留出半天時間讓你們校對數據,明天早上五點,自己到實驗室集合。”“三:麻煩吳主任給我爸打個電話,說我今天回不去。四:今天這事,我要求徹查到底。”吳有發鬆了口氣,“我還以為你說的是什麼事,這些都好辦,該查,肯定查。現在各就各位,趕緊動起來,明天中午前要看到結果。去!快去!”即便是現在有了應對措施,作為指導老師,吳有發還是忍不住提醒一句,“我那裡放了幾個備選方案,如果實在不行,這次改用備選方案的稿。”采用備選方案,等於言璟這半個月所有的心血全都白費。“啊。”言璟抿著唇,懶懶地挑眉,“我信阿晚。”他信她。鹿聽晚輕笑了一聲,“那謝謝璟哥了。”/在一天不到的時間內還原圖稿,每一分秒的時間都顯得尤為寶貴。CAD鹿聽晚也不懂該怎麼用的,直接用的手繪。她純粹就是憑借著記憶力在還原,簡單來說就是個沒有感情的抄寫機器,隻不過抄寫的東西在腦子裡。為了配合她的作畫習慣,整間實驗室都空出來了。周圍是真一點人聲都沒有,偶爾吹拂過的寒風撞擊著玻璃窗縫隙,卷起墨綠窗簾的一角,再歸於沉寂。鹿聽晚抿著唇,手上的動作沒有停歇的時間,筆尖劃過紙張,勾勒細繪,直尺拿起了又放下,成了她唯一的活動時間。畫稿她和言璟各負責了一半,她用手繪,言璟用CAD,剩下的細節校對第二天會交給吳有發。從正午的暖陽,到晚上的寒冬,再轉換成深夜的星空。鹿聽晚輕輕呼出一口氣,抬頭揉了下脖頸,連著手指都好像開始爬上了酸乏感,像是都直不起來了。“阿璟,幾點了?”言璟抬眸看了眼時間,“淩晨三點。”她也是個神仙。從早上參加初賽到半夜淩晨三點,算上地點轉換,她中間停息的時間甚至不過兩個小時。言璟:“完了?”“嗯。”鹿聽晚拂掉圖稿上的那層橡皮屑,大概核對著細節,“你那邊呢?”“還差一點。”言璟,“餓了沒,想吃什麼?”“不餓。困得慌,我先睡會。”鹿聽晚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過了剛才的緊張勁,現在說話的時候困得眼睛都要閉上了,“稿子放在旁邊,等下核對有錯就直接改,不用問我。我睡兩個小時。”言璟低應了聲,“去把外套穿著睡。”“沒事兒,不冷。”鹿聽晚輕聲道。言璟語氣加重,“阿晚。”鹿聽晚無奈:“……知道啦。”鹿聽晚也大概是真的快累趴下了,用手枕著桌麵,短短幾分鐘,就能聽見室內傳來淺淺的呼吸聲。完成最後一筆,言璟關掉泛著黑紅色光影的屏幕,抬手捏了捏鼻梁提神。不知是不是太過於心煩,這回他反倒沒有半點想睡的意思,十分清醒。他眸光向前方看,小奶貓的睡法也是真的不安穩,本來就沒有把外套的拉鏈拉上,動作了一番,碎發輕輕勾著,白皙的後頸完全露在空氣中。是真不讓人省心。言璟無奈地搖了搖頭,拿著她早就放在一旁的白色圍巾,儘量把音量放到最低,輕輕地將圍巾蓋在她的脖頸上,那片勾人的雪白才淡出視線。他坐在她身旁的位置上,大概掃過她畫出來的圖稿,不自覺的揚起了唇角,像是莫名帶著一陣驕傲感。他的小奶貓也是厲害。圖稿手繪本就是件磨人的事情,更不要說是對待她這樣一竅不通的未入門者。隻是看過一次,就能複製出一樣的圖來。言璟低笑了一聲,掌心托著下巴,斂著眸看她。小奶貓的睡顏恬靜,卷翹的長睫輕微的顫動著,白皙的臉頰僅在一圈昏暗的燈光下,也像是能反出光。她的唇瓣帶著唇珠,唇角微微上揚,即便是溫聲說話,也像是帶著笑。看著沒什麼攻擊力的小奶貓,實際上也有鋒利的爪子。他的小奶貓,怎麼看都是最好的。怎麼辦。想偷親她。言璟稍稍俯身,距離拉近,小奶貓淺淺的氣息聲近在咫尺。靜謐的室內,心跳聲好像要藏不住似的,一下下雀躍著。他的唇瓣碰到了什麼,帶著點寒涼的。鹿聽晚剛睡醒,有些發蒙,感覺眼前的景象都是模糊的,她下意識抬手擋住了他的唇瓣,“阿璟?”啊。醒了。言璟嘖了一聲,握著她的手腕向下帶,“怎麼每次時機都這麼不湊巧,嗯?”“……什麼?”鹿聽晚用另一隻手揉著眼睛,完全沒睡醒的狀態,軟軟的聲音像是摻了蜜糖。言璟笑了下,沒再繼續這個話題,低聲道:“阿晚,今天謝了。”“唔?”鹿聽晚,“不用和我說這些。”她不喜歡聽他說這兩個字。莫名生疏,不舒服。言璟舔唇笑了下:“對我這麼好啊?”“嗯。”大概是現在的小奶貓乖得犯規,言璟那點惡劣心思開始翻湧,他挑起她的下巴,指腹在她的臉側摩挲,溫軟的觸感讓人移不開手。鹿聽晚眨了眨眼眸,“乾嘛呀?”“阿晚,”言璟抬手覆上她的眼睛,曖昧撩人的氣音吹拂過,“和哥哥接個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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