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的餘暉逐漸落幕於天邊一角,窗邊悄悄鑽進幾抹細碎的光。少年指尖的動作溫柔,那雙放著困意的桃花眸,一動不動地看著她。時間過得有些久,鹿聽晚開始理解他剛才話裡放出來的巨大的信息量。做夢。她。夢裡做了什麼。他沒事,為什麼會老夢到她?鹿聽晚後知後覺地躲開了他的手,臉側覆蓋著的溫熱開始減淡。她斂著眸,不習慣如此親昵的舉動。“啊。”兩人都在一瞬間像是僵硬住一般,她開始尷尬,他開始清醒。言璟緩了一會,懶洋洋地從桌子上起來,眼底染著的那股困倦總算是淡了幾分。鹿聽晚:“你都夢到我些什麼了?”言璟懶散地舔唇笑了下,眼神裡玩味又要帶著些欲氣,笑容蔫壞。“你真想聽?”“……”不知道為什麼,鹿聽晚剛剛點起來的那些好奇心,一下被滅了個乾淨。為什麼好好一句話他都能說成這麼曖昧。“好像也不是那麼想了。”鹿聽晚說。言璟笑,“阿晚,你這是腦補了些什麼?”“……沒。”言璟意有所指,“這可不像是沒有的樣子。”尷尬感蔓延,鹿聽晚話脫口而出,“你以後少做點夢了。”“?”言璟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小奶貓,你怎麼這麼霸道。”鹿聽晚:“不是,我是說……”說……說什麼她難道能讓他彆夢到她嗎。這說出來也沒有什麼用吧。好在言璟也沒有順著這個話題說下去。他像是看見了桌案邊的那個小機器人,不緊不慢地從抽屜裡拿出了遙控器,操作的手法靈活熟練。機器人發出點器械的運作聲,動作比鹿聽晚想象的要靈敏。不過三兩下的功夫,就已經自己走到言璟麵前了。言璟也沒在意,直接隨手往抽屜一扔。砰的一下,像是在對待著什麼無關緊要的玩具。鹿聽晚有些好奇,“那個好玩嗎?”言璟挑眉,“想玩嗎?”“有一點點。”言璟勾唇,話語裡輕挑又懶散,“叫哥哥。”“……”在這短短幾天裡,鹿聽晚感覺到了言璟對哥哥這兩個字的深刻渴求。是怎麼,家裡沒有妹妹弟弟嗎。鹿聽晚問:“你和言欽,誰大?”“啊。”言璟揉了一下頭發,動作漫不經心的,“不知道。”“……”鹿聽晚頓了一下,想到兩個人之間的關係。好吧,不知道好像也是能理解的。鹿聽晚沒在繼續這個話題,拿上自己的書包,“時間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你彆在教室裡睡覺。”“等會。”言璟的腿長,平時坐著的時候,跟她的高度差距差不多,沒那麼顯侵略性。這會他一站起來,壓迫感撲麵而來。兩人之間隔的距離不算遠,她就站在桌子旁邊的位置上。言璟麵對著她,身影擋住了窗邊的光。少年低沉的氣息落了下來,像是虛虛的擁抱住她。鹿聽晚往後退了一步,他便再前進一步,直至她無路可退。鹿聽晚後腰抵著桌角,略微有些疼,她皺了皺眉,“言璟,你乾嘛呀。”少年的笑聲悠揚尾音緩慢的拖長,混著氣音,他伸手揉了一下她的頭發,“下回再偷跑進來。”“就不放過你了。”/周日,年段室。鹿聽晚到學校來拿演講比賽的獎杯。徐寧把獎杯拿給她,笑著鼓勵了兩句,“聽晚這次做的也非常好,辛苦了。”“謝謝老師。”鹿聽晚說。少女身上穿著白色的衛衣和黑色的百褶裙,纖細筆直的小腿被過膝襪包裹,清純又漂亮。小姑娘家這麼穿,看起來實在是活力十足,讓人從心底裡喜歡。到底也隻是一個十六歲的女孩。徐寧不免有些感慨,“聽晚,你真的打算放棄嗎。”“嗯?”“畫畫,最近比賽要開始了。”鹿聽晚將獎杯抱在懷裡,垂下眸,神色被掩蓋在柔軟的發梢下。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謝書雲本來就在門口等她,聽到話題不對勁,直接敲門打斷,“小晚,你好了嗎?”徐寧是個明白人,也沒再繼續說下去,“有朋友在等,那就早點回去吧。”“好,謝謝老師。”“聽晚,有需要的話,可以隨時都來找老師。”徐寧笑著揉了下她的頭發,動作很溫柔。“啊……好。”“好了,那你們兩個拿完東西記得早點回去。最近學校附近多了一個流浪漢尾隨的案子還沒有抓到,現在不太.安生。小姑娘出門要多注意些,晚上就少出門。”謝書雲和鹿聽晚點頭應是。從年段室出來,謝書雲和鹿聽晚並肩走著,她能明顯感覺到鹿聽晚現在的心情不太好,整個人垂頭喪氣的,不願意說話。“小晚,沒事的,事情都過去了。”謝書雲小心的牽住她的手。剛才不覺得,現在才發現她的手心冰涼一片。“沒事。”鹿聽晚很勉強地笑了一下。謝書雲長歎了口氣,也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今天的安排是謝書雲陪著鹿聽晚來學校拿獎杯,鹿聽晚陪著謝書雲來拿卷子。謝書雲的成績不太穩定,好的時候能在年段前十,差的時候隻能在年段兩百上下。她爸媽不放心就給她報了一個補習班,她周五的時候正好把補習班要用的卷子忘在教室裡了。等一下拿完卷子,她還需要去上課。六中周末隻有高三才需要上課,但是因為那個流浪漢尾隨的事件,已經出現了三個受害者。事情鬨得實在是太大,江城新聞還在播報,因為遲遲抓不到人,連續好幾個家長到學校來抗議。學校晚自習的時間點也確實是晚些,為了學生安全,連著高三的補課都取消了。這會兒學校靜悄悄的,每間教室走過去都是空著的。年段的時候和A班距離沒多遠,走幾步就到了。還未到A班,已能聽見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關於校園鬨鬼的傳說也不是一天兩天的,謝書雲被這聲音鬨起了雞皮疙瘩,她緊緊抓著鹿聽晚的手。“小晚我們的運氣應該沒有這麼差吧……這聲音怎麼那麼像上次蔣怡文說的那個校園恐怖故事,什麼因為考試成績考不好,然後在學校跳樓的那個。”鹿聽晚笑著說:“姐妹就算要鬨,現在也是個大白天,你清醒點。”“……嗷說的也是。”謝書雲頓了一會兒,“那該不會是新聞上那個尾隨的流浪漢吧!?”鹿聽晚有時候是真的佩服她這個想象力,“小雲啊,你覺得那個新聞上那個一米八五的流浪漢,會是個女孩子的聲音嗎?”“……”兩人停在A班教室的後門口,板報前,女孩子穿著簡單的衣服,正拿著筆圖圖畫畫,是背對著她們的,變畫邊哭著。走近了就能聽出來了,這是彭雪帆的聲音。鹿聽晚和謝書雲互相對一眼,笑容都有些無奈,很有默契地明白了對方眼裡的意思。鹿聽晚走過去,輕輕拍了一下彭雪帆的肩,問:“雪帆,你沒事吧?”謝書雲:“怎麼大周末的不休息,在這裡邊畫邊哭?”彭雪帆剛剛哭的太投入,現在被這個聲音一下身子跟抖了一下。她抬起頭,淚痕掛在臉頰上,黝黑的皮膚泛著水光,能看見她袖子已經濡濕了大半。她抬手擦了一下眼睛,才分辨出這兩人是誰,剛才哭得太厲害了,這會說話聲音都模糊了。“我、我沒事。”鹿聽晚拿出紙巾遞給她,“先擦擦,等會再說也沒關係。”彭雪帆胡亂擦了一下眼淚,她這陣子有在節食,已經算是初有成效,下巴的輪廓比以前清晰了些,這會看上去已經沒有以前那麼胖了。隻是膚色還黝黑,這點一時半會也改不過來。彭雪帆沒敢直接用手再去碰鹿聽晚,小小地拿著紙巾的一角,“謝謝你。”“不客氣。”“所以你是為什麼邊畫邊哭啊?”謝書雲問。一提到這件事,彭雪帆像是隨時又能哭出來,她哽咽道:“期中考……我考得不好,板報又要交了。兩方麵逼得緊,情緒有些崩潰。”鹿聽晚沒有去看彆人成績的習慣,她不知道彭雪帆的成績。“下回加油,人總是會進步的。”彭雪帆用力地搖了搖頭,話裡自我否定的意味明顯,“不會的,我之前已經很努力在學了,可成績還是那個樣子。像我這樣天生就笨的人,再怎麼學都是這個樣子,不像你們都很聰明。”話說到這謝書雲就很有發言權了,她也算不上是很聰明的那一類,靠的也還是後天努力。謝書雲安慰道:“你肯定可以的,你要先用心學呀。你看我,我也是這麼過來的。我成績浮動也很大,要相信自己下次會更好。去努力的話,一定有收獲的。”鹿聽晚想了想,“有不會的,可以隨時來問。”“我問了也會聽不懂的,我不懂的題目也很多。”彭雪帆咬著唇,低垂著頭,“我……我感覺我就是什麼都不會,什麼都做不好。”她話語停頓了幾秒,最後接上的語氣有些喪氣。“人活著,都是這麼難嗎。”“彆這麼想。”鹿聽晚溫聲開導她,“成績不好,並不代表你做不好其他的事情。人也不是隻有讀書這一件事可行,老陳不是還讓你幫忙出黑板報了嗎?”彭雪帆在班上的存在感實在是太低,之前老陳開班會的時候,根據她交上來的特長讓她當了宣傳委員,到現在也沒有幾個同學記得這事。很顯然,謝書雲就在那行列裡麵。謝書雲開始去打量板報上人畫作,材料選用的是水彩,已經完成了大概三分之一,畫的是動漫人物。說不上好看,也算不上難看,中等水平。謝書雲見慣了鹿聽晚的畫作,看彆人的怎麼都覺得缺少那股靈動驚豔的勁。謝書雲客氣道:“這期黑板報好像是就是你負責的,期待哦。”彭雪帆垂著頭,“可是我——”“彆可是了。”謝書雲活躍氣氛,“人嘛,再難也得過下去。不是有個段子說了嗎,在哪裡跌到,就在哪裡躺下。”鹿聽晚笑,“對,堅持總是會結果的,你現在也還能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對、我還有會的東西。我也……”彭雪帆突然卡住,神情又帶上了幾分落寞,“我爸媽不讓我走藝術,他們說學這個太費錢了,將來也沒有什麼前途。”藝考這條路,是會難些。大概率的偏見,加上成倍花費的時間和金錢,比起真正走到終點的,夭折在半路上的人不知多了多少倍。“那你要和他們好好溝通,不要著急,多花一點時間就能說明白的。”謝書雲的語氣極快,下意識去看鹿聽晚的反應。少女神色淡然,精致的五官在光下染著一層暖色。看不出有什麼多餘的變化。謝書雲鬆了口氣。兩人又換著法子安慰裡了彭雪帆一番,總算是把她哄好了些。“叮——”彭雪帆放在桌上的手機響了。“我先接個電話。”她抱歉地笑了一下,把電話接了起來。不知道是她聽筒的聲音開太大,還是對方說話的聲音太大聲,隔著一小段距離,鹿聽晚都能把大概內容都聽清了。對方的語氣很衝,“都幾點了還不知道要回家!你看看你這次期中考是考了多少分!這會敢在外麵野了?!”這溝通方式。鹿聽晚皺眉,剛想提示彭雪帆音量的問題,對方的話音跟彈珠一樣砸過來。“趕緊回家做作業,我給你報了的個補習班,養你已經讓你媽快餓死了,你什麼時候你知道長進一點!還有,不要想著整天在沒用的事情上浪費時間!趕緊回家!”說完也不等回答,直接就把電話掛了,那邊傳來一陣盲音。“……”彭雪帆把手機從耳邊拿下來,看了一下屏幕上已經掛斷的通話,她有些手足無措。鹿聽晚:“你要是趕時間的話,就早點回家吧,現在也不早了。”“不行……”彭雪帆搖了搖頭,剛剛止住不久的眼淚又有要掉下來的勢頭,“板報明天就要交了,現在不畫肯定來不及的。”謝書雲欲言又止,“那你媽媽那裡?”板報代表的是班級,老陳平時好說話是一回事,但是在集體榮譽上向來是特彆重視。黑板報交給了彭雪帆已經一周了,周一沒有畫完連累了班級榮譽,這算是失職。“怎麼辦啊!”彭雪帆急得眼眶泛紅,“我本來是是打算期中考完畫的,但是期中考考砸了,我根本就沒有時間出黑板報,他們也都不幫我畫……本來就都是我一個人在忙著些事情。”“明天板報就要交了,明天肯定花不完;現在不回去的話,晚上……晚上又要被她罵了。”“你先彆急。”鹿聽晚輕聲安慰彭雪帆。她轉頭看著後麵未完成的板報,寫上去的字隻是小部分,大部分都是以畫為主。按照原本的構圖來,哪怕是兩個人一起,最少也需要一個下午的時間。“那該怎麼辦啊?”謝書雲一時也想不到辦法,“我們等下就要走了,還需要去補習班上課。”“……”謝書雲看了鹿聽晚一眼,欲言又止的,最終還是移開了眼神。彭雪帆察覺到她的目光,拉著鹿聽晚的手,“學神,你會畫畫嗎?不會也沒有關係,隻需要一些簡單的。你沒有事的話能幫我畫完這黑板報嗎?”“?”鹿聽晚愣了一下。彭雪帆看著她的反應,更有了幾分篤定,“不會太複雜的,等一下空出的兩大板塊,就寫字就可以了。”鹿聽晚皺著眉,沒說話。彭雪帆握著她的手,帶著幾分小心翼翼,淚眼看著她,“真的拜托你了,現在也隻有你能幫我了。你隻需要畫一點點,這也是為了班級,學神……”謝書雲知道,鹿聽晚就是典型的吃軟不吃硬,就是善良溫柔的那類女孩子。可讓鹿聽晚畫畫……謝書雲想去拉開彭雪帆的手,奈何彭雪帆好像提前一步察覺了她的動作,躲開了。謝書雲有些不悅,再去看彭雪帆的表情,像是無心之舉。可能是她想多了。“小晚,不用勉強自己。”謝書雲說。“學神……你幫我這一次吧……”彭雪帆還在求著。謝書雲脾氣也急,讓人幫人是一回事,但也得考慮一下對方的情況呀。謝書雲捏著她的手腕,剛才看著不覺得,現在碰到了才發現彭雪帆用的勁是真大。“雪帆,你能不能先放開我小晚。”“我……對不起。”彭雪帆又開始哭。彭雪帆聲音一陣一陣的,像是未處理好的電子噪音,嗡嗡地吵得鹿聽晚耳朵疼。“我能幫你。”鹿聽晚煩躁地揉了揉太陽穴,“可是,如果讓我畫的話,你板報上的那些東西,全都會被擦掉。”鹿聽晚對畫畫的程度接近偏執。她追求完美,容不得一絲瑕疵。彭雪帆原本的板報,她看著沒有半點感覺,真要動手的話,她隻會全部擦掉。而板報也已經算是完成了三分之一,動漫人物的細節要求多的,彭雪帆畫出來也不容易。學畫畫的都能明白,那種辛苦半天,一瞬被當成廢稿的心情,就像是自己親手一磚一瓦建起來的堡壘,再在自己的年輕原地崩塌。彭雪帆的哭聲一下止住,她最開始的時候隻是想讓鹿聽晚幫忙寫點字,做一點小亮點的勾勒。“學神你全部隻要自己畫嗎?你會畫嗎……這次板報也、也挺重要的。”“?”謝書雲忽然給這句話聽笑了,她就沒見過有人這麼質疑鹿聽晚的。謝書雲攬著鹿聽晚的肩,仿佛是在推銷自家的孩子,“我們學神小晚,全能女神了解一下。”“彆鬨。”鹿聽晚溫聲重複了一邊,加重了語氣,“你想清楚,我都會擦掉的。”彭雪帆靜了一會沒說話。鹿聽晚能明顯地感覺到,她的目光在原本未完成的板報上流連,裡麵滿是不舍。彭雪帆緊緊地捏著手機,催促的短信一條接著一條。她咬著唇,那種無能為力的感覺又湧了上來。她現在不回去,她媽肯定不會放過她。但是板報畫不完,還會影響老師和班級。“那……那好吧。”彭雪帆的聲音裡聽不出感謝的意思,有些平淡,“謝謝學神了。”/謝書雲幫著鹿聽晚一起擦黑板報,水粉需要用的抹布擦,黑板又大,並不是件容易的事。她擼起袖子,仿佛像是在做苦力,“小晚,你說是不是我的錯覺。你明明也是好心幫雪帆,為什麼我感覺不到她那個開心的感覺?”天知道。鹿聽晚願意幫她畫畫,是邁出了多大的一步。鹿聽晚沒什麼多餘的反應,“畫被擦掉,不開心吧。”“可能吧。”謝書雲看著這黑板的長度,平常感覺不出來,真到出板報的時候才覺得大,“小晚,這麼長一片,你需要畫多久?”“唔。”鹿聽晚後退了兩步,目光打量了一會,“不知道,看畫得順不順利吧。快的話可能到五點,慢的話九、十點?”“啊!?這也太晚了吧?”謝書雲看手表,“我差不多要去上課了,你一個人在這裡能行嗎?”“可以的,你已經幫我把這些擦掉了,省了很多時間了。”鹿聽晚邊說邊紮頭發。她熟練地將頭發梳成了個丸子頭,手法比較粗糙,額角還留著些細碎的頭發。不過好看的人,怎麼都是好看的,連著這個隨手紮的頭發都能帶上一股淩亂美的慵懶感。謝書雲看得有些呆。鹿聽晚是甜係貓顏,丸子頭本就乖巧,加上小臉還有些沒褪去的嬰兒肥,茶色的眼瞳清澈靈動,朝人輕輕一笑還會露出兩個甜甜的小酒窩來。女孩子看了都會心動,傳說中男女通殺的顏。鹿聽晚剛剛綁好頭發,就發現謝書雲盯著她看,她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一下,“怎麼了嗎?”“嗚嗚嗚我的小晚也太美了吧。”謝書雲伸手抱住她,“將來到底是哪個男人有這麼好的運氣,能擁有我們可愛的小晚啊。”鹿聽晚輕笑,“彆吹彩虹屁了,有事的話就先走吧。”謝書雲摸了一下鹿聽晚的頭發,叮囑道:“那我晚上來找你。那個流浪漢尾隨,最近鬨得挺大的。你如果到太晚了,真的不安全。”那個流浪漢的目標還挺明確的,專挑著女高中生下手,選中的類型還都是像鹿聽晚這一類乖乖的漂亮的女孩子。流浪漢又狡猾,警方出動配合,連續幾天了,也還沒有相關線索。“不用,你下課了的話還是早點回家。這裡離漢唐庭也不遠,我能自己回去的。”謝書雲上課的地方確實離六中有段距離,加上來回耽擱,鹿聽晚也不放心她自己來找她。見她還想說些什麼,鹿聽晚安慰,“沒關係的,我儘量不弄太晚。到時候我到家給你打電話,不會出事的。”“……那好吧。”謝書雲依依不舍,“你千萬記得自己小心點,我先走了。”“去吧拜拜。”/鹿聽晚站在教室中央,目光停在後排空空如也的板報上。這次黑板報的主題是少年夢想。時間關係的問題,她不打算做太詳細的構造,主要還是營造出板報的氛圍和主題。大體的色調選定深藍和黑,以暈染為主。筆刷開始在板報上塗抹,第一筆沉穩的深色落下,毫無章法和懶散的塗抹方式,從起稿就能看出筆觸的難度。少女踩在椅子上,半眯著眼眸,唇角略微揚起了弧度,自信而又耀眼。白皙的小手握著筆,時不時調整著運用的色彩變化,筆尖逐漸細膩,根據細節在板報上做修改。偌大的教室裡,整齊的桌椅並排排列著,空曠而冷清,靜到似乎還能聽見操場外傳來的鳥鳴聲。下午強烈的陽光逐漸轉弱,橘紅色一點點被深黑代替。陽光和星光交替,室內的光線一點點被剝奪,昏暗的光影悄無聲息的占領了局麵。“啪”的一聲,教室裡的白熾燈,突然暗下來。黑暗裡還未完成的板報,已然辨彆不清。啊。停電了。鹿聽晚從椅子上下來,揉了揉酸澀的手臂。長時間維持一個姿勢,手和脖子後知後覺的湧來疼痛。她畫畫的時候如同進入無人之境,也不知道現在大概是幾點。鹿聽晚拿出放在桌子上的手機,她點了點屏幕,正想給謝書雲報平安。戳了屏幕好幾下,手機都沒有反應。沒電了也。鹿聽晚低頭才發現腳上的鞋帶也開了,她蹲下身去係鞋帶。時間剛好交錯,她沒看見在頭頂上掃過的那一道手電筒光線。門口傳來稀稀疏疏的動靜,很輕的,微不可查,像是落鎖的聲音。鹿聽晚把鞋帶綁好,班級的始終掛在黑板以上,她努力揚起頭,靠著微弱的月光去看清時間點。晚上十點,有些晚了。手機沒電,她也沒給謝書雲報平安。再不回去的話,應該會出事。先出去找人這個充電器報平安,等會再回來弄。鹿聽晚走到教室門口,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教室的門被人關上了,她的手放在把柄上,輕輕推了兩下也沒能把門推開。動作間,很明顯的聽見鎖扣活動的聲音。“......”門都被鎖上了。為什麼現在的保安大爺鎖門的時候都不喊兩聲!鹿聽晚長歎了一口氣,後門打不開,前門的教室本來就是鎖著的。這真是......鹿聽晚短暫地給自己做了一下心理建設。目前最壞的狀況就是等明天同學來了才能出去,或者是中途有人來找她。現在這個時間點,謝書雲又收不到她的回信,不知道會不會來找她。“唔。”六中晚上到休息了點之後,教室統一斷電。現在周圍隻能看見偶爾落進的皎潔月光。靜到連著一點聲音都沒有。鹿聽晚揉了揉太陽穴,止不住的心煩。莫名其妙被鎖在學校一晚上,也不知道明天劉姨找不到人會不會發火。連著累了一個下午,她現在也沒有什麼多餘的精力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半眯著眼,開始重新打量板報上麵的畫作。說實話到目前為止,這個板報的完成率她認為應該隻有80%,雖然看起來大差不差,但就是覺得哪裡不太對勁。知道不對勁,卻不知道是哪裡不對勁。嘖。鹿聽晚單手拖著下巴,目光流連在板報上,時間線在被延長。少女不知什麼時候改變了姿勢,枕在手臂上,眼皮一張一合的,悄然入夢。她做了個噩夢,夢裡夢見了那個傳說中的尾隨流浪漢。男女之間的力量本就懸殊,她被按在了牆邊一動不動,也沒有人來救她,無助和絕望感一起淹沒著而來。她皺著眉越發難受,夢囈不斷。“砰——”門外傳來一陣巨大的聲音。鹿聽晚猛然嚇醒身子都跟著抖了一下。剛剛那個恐怖的夢魘仿佛還纏著,她現在滿是防備和警惕,手心冒著冷汗,緊緊看著聲音的方向。教室的門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打開了,少年冷冰冰地站在麵前看著她,下頜線緊蹦,桃花眸裡還有沒壓下去的怒火,整像是一個煞神。鹿聽晚眼裡還有沒散去的惺忪睡意,模糊地辨出個大概,鬆了口氣,“言璟?”言璟冷著眸,手按著她的後腦,以一種絕對的進攻姿態,直接將人往懷裡按,力道極大,像是要揉進骨子裡那般。少年身上的木質調和煙味融合在了一起,荷爾蒙和野性撲湧而來。鹿聽晚掙紮了兩下,他抱著的力道反倒越來越緊。她近乎要被他抱的生疼,像是小貓嗚咽一般,“言璟,你乾嘛呀。”少年下巴抵在她的肩頸上,灼熱的氣息緩緩,手上的動作似乎像是在發顫。鹿聽晚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她能感覺得到那個囂張又桀驁的少年,他在害怕。怕?怕什麼。“沒事了。”鹿聽晚忍著疼,軟聲安撫著他的情緒,“誰欺負你了嗎?”“鹿聽晚。”他一開口,她才發現他的聲音已然啞的不像話。鹿聽晚怔了會,在她記憶裡,她就沒聽過幾次他這麼喊她名字。“嗯?”言璟半強迫式地抬起了她的下巴,氣息交融,他眸子裡的的深暗色,濃重得好像是要把她吞滅進去。少年的指尖實在是用力,鹿聽晚感覺下巴應該是被捏紅了。言璟咬著字音很重,壓著火似的,“大晚上鬨失蹤。”他繼續靠近,氣息拂在她的唇邊,啞著音調滿是占有。“你想看我為你發瘋到什麼地步,才會乖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