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中的大考向來都是直接按照成績來排座位，鹿聽晚在第一考場，言璟在最後一個考場。念座位的時候，老陳還笑著調侃了兩句，“如果你倆不是同桌的話，那真的是一個南一個北，一年到頭都見不到一次。”鹿聽晚確實是這麼認為的，畢竟在當同桌之前，她甚至不記得這位黑榜榜首的樣子。她敲了敲身邊人的桌子，問：“如果我們不是在一個班，應該就不認識了吧。”“認識。”言璟停下轉筆的動作，略帶玩味地看著她，“我去認識你就好。”鹿聽晚覺得這話不太可信，畢竟當初第一次見麵的時候，他也不知道她是誰。“而且——”言璟懶散地拖長語調，略帶著點危險，“不是我，你還想跟哪個男的同桌？”“……”/考試當天。鹿聽晚手裡拿著筆，有一下沒一下的敲在桌麵上，漫不經心的，像一隻慵懶的小貓。她在想她的奶茶，沒有奶茶寫卷子，就跟沒有筆一樣。六中大考一律不讓奶茶，上次有學生不小心把奶茶打翻了，弄濕了自己的考卷也就算了，因為當時灑出去的角度奇特，前後左右的考卷無一能幸免。於是考場裡的規定就變成了：手機和奶茶，不得入內。離開考前還有一段時間，教室裡麵沒有什麼人，靜悄悄的，都是刷刷刷的翻書聲。“學神。”有人輕輕從身後碰了她一下。鹿聽晚轉過身去看，是一個不認識的生麵孔，男生個子很高，膚色自然白，是典型的校園運動類陽光男孩。男生身後還跟著幾個兄弟，看著她目光帶著些曖昧又像是在起哄。“你好，有事嗎？”鹿聽晚問。男生像是準備了一下，鄭重開口，“我是籃球隊的林鈞，現在在高二七班，這個給你。”說著他就塞了一杯奶茶過來。數字班是文科班，字母班是理科班。六中的籃球隊都是體育生，那一群人大多是出了名的愛胡鬨，也是黑榜上有名的。鹿聽晚莫名其妙地被塞了東西，“抱歉，請問你有什麼事嗎？”林鈞抬手碰了一下後頸，“我想認識你很久了，就是想問一下……”他說話的語速有些慢，相比之下他帶來的兄弟更急切一些，連直接打到了他說的話在後麵大聲嚎叫。“這表個白怎麼還磨磨蹭蹭的呢？大男人的彆磨嘰。”“學神，林子想認識你很久了，他從初中開始就暗戀你了。”“就是，他連手機都是你的照片，每天晚上都抱著看呢。”“……？”照片？鹿聽晚垂著眸，神色冷淡了幾分。“有事兒沒事兒！安靜點，在學神前給我留點麵子。”林鈞訓斥完那幫人轉頭過來，語氣溫和了不少，問鹿聽晚，“學神，我就是想來問一下，周五有一場籃球賽，你願意來看我比賽嗎？”“不好意思，我看不懂籃球。”鹿聽晚委婉拒絕。“沒關係的，你不會的我都可以教你。你隻要過來看看就好，就當是為我加油好嗎？”林鈞改口，“為我們學校加油。”鹿聽晚：“我那天沒有時間。”“我可以等到你來為止。哦對了，我可以加一下你的微信QQ嗎？”鹿聽晚：“我不用這些。”林鈞靈機一動，“那支付寶淘寶的聯係方式都行，你們女孩子肯定會有這些賬號的。”“？”鹿聽晚給聽笑了。這還真是她第一個見到的，這麼窮追不舍的帶著助力團半脅迫式的，要的聯係方式還是淘寶支付寶。林鈞似乎是覺得這個方法非常好，話都帶著點得意，“對這些就可以了，我記得他們還有已讀消息的設定，比微信和QQ好多了。”“我不用手機。”鹿聽晚直接堵住他後麵那些亂七八糟的話。“學神，你要不考慮一下，和我在一起吧。我喜歡你很久了……”林鈞紅著臉。林鈞帶來的那群兄弟又在起哄。“學神答應他吧，反正你們好學生也是要談戀愛。”“就是還不如跟林子在一起。”“……”鹿聽晚不悅地眯著眸。這人真不像是來告白的，趁著教室人少，帶著一群五大三粗的兄弟來起哄鬨事，反倒是另一種逼迫的方式。“我沒有早戀的打算。”鹿聽晚抬眸看他，禮貌又疏遠，將奶茶遞給他，“這個謝謝了，但是我不需要。”話裡拒絕的意思太過明顯，林鈞一下就急眼了，手直接握上了她的。少女的手柔軟白皙，觸感好到不可思議。他一時愣神。鹿聽晚皺眉，被觸碰過的地方儘是難受，想甩開的一瞬，明顯感覺到林鈞反手更用力了些。她並不想在考試前打人。鹿聽晚冷聲道：“請你自重，放開。”“學神，我真的喜歡你很久了。”對方的動作沒有半點收斂。鹿聽晚在心裡默數了三秒，如果他還不放開，她願意在考試前打個人。三。二。“喂。”身後傳來了一道聲音，隻有一個字音，拉長著的語調卻像是在打著轉。倒計時被打斷，鹿聽晚的目光移到聲音的方向。少年吊兒郎當地靠著門，不說話也帶著狠戾感，斂著眸不苟言笑的模樣，任是誰都招架不住的冷。剛才哄鬨的那群人明顯就安靜了下來，仿佛是變成了小雞崽。“璟哥……”林鈞仿佛觸電似的，一下就伸回了手。他們這類人還有點忌諱，打架鬨事會被記錄在案影響體考。言璟就不同了，在六中是出了名的狠，囂張冷戾，行事全憑心情，一點顧忌也沒有。不管是在哪個方麵，總之就是不能得罪的主。“給你加油？”言璟半眯著眸子，聲音像是染著層寒冰，“膽子挺肥啊？”“璟哥，我在和學神說事。”林鈞硬著頭皮說。言下之意，他不應該摻和進來。言璟哂笑，垂眸活動了一下手腕，姿態散漫又隨意，眉眼裡卻是藏不住的鋒芒。“剛剛碰她了？”林鈞下意識後退了兩步，“璟哥，你想乾嘛？”言璟懶得廢話，動作也又很用力，直接單手拽住林鈞的衣領，林鈞1米85的高個的壯實身材就像是擺設一般，整個人直接被甩到牆上。砰的一下——掙紮途中還撞到了前排的桌椅，這個聲響過大，前排幾個讀書的同學都連忙回過頭來看。少年那雙勾著的桃花眸儘是冷意，漂亮有力的指節彎曲，隱約能看見手背上的青筋。他話語裡冷戾滿遍，“是誰給你們的錯覺，我現在脾氣很好？”言璟手上下了狠勁，任憑林鈞掙脫了半天都沒用。少年桀驁又囂張，任憑事情的動靜鬨成這樣，也沒有一個人敢上來攔他。一切仿佛就在電光火石之間，言璟的動作實在是突然，就連鹿聽晚也沒反應過來。直接在考場打架，這事真要鬨起來。言璟身上又要背兩條處分，在黑榜多待上一個月。鹿聽晚連忙把手中那杯燙手的奶茶放在桌麵上，快步走到他身邊，半阻攔式地抬手，輕輕覆蓋他的手上，正好是他發力的方向。“言璟。”鹿聽晚放輕了聲音，輕輕安撫著他的情緒，“不能鬨，不可以在這打架。”輕軟的話音落下，少年像是逐漸被馴服的野獸。冷著的桃花眸緩了幾分，手上的力道明顯鬆了下來。林鈞總算是得到了喘息的時間，整個身子頹廢地往下跌坐，眼睛裡還有沒散去的紅血絲。鹿聽晚鬆了口氣，皺著眉看地上的人，“回自己的考場去。”她對林鈞沒有半點同情，如果不是他非不放手，事情也不會鬨成這樣。在喜歡的人麵前落魄成這樣，林鈞握著拳，還有不甘心，“操，放學小樹林見。”“……？”鹿聽晚是見過傻的，是真沒見過這麼傻的。這會在言璟的麵前約架，是嫌剛剛挨打那一下不疼了是吧。她身後的少年拖腔帶調的啊了一聲，話裡的笑意蔓延，卻莫名讓人覺得冷，他剛剛想上前，手腕上溫軟的觸感更明顯了些。兩人的視線在半空中相接，少女那雙清澈的小貓眼氤氳著水霧，朦朧又乖巧地看著他。鹿聽晚輕輕搖頭，“聽話一點，不可以。”言璟靜了幾秒，握成拳的手緩慢鬆開。他淡淡嘖了一聲，眸子裡的戾氣沒再擴散。他回握著她的手，帶著幾分擦拭的意思，動作溫柔，指尖連著重的力道都沒敢用。“剛才，手疼了沒？”他的語氣藏著幾分暴戾，仿佛她隻要說出一個疼字，今天這事兒他會鬨著到底。鹿聽晚沒想到他會有這麼個動作，剛才她是怕他真打狠了，才這麼攔著他。那他這……又是在騷什麼。鹿聽晚耳尖泛紅，掙紮了幾下也沒能從他手裡伸回來。“不疼。”她小聲說話，“這裡還有人看著，你彆鬨，”言璟握著她的手沒鬆開，淡淡的啊了一聲，完全沒放在心上。“那沒人的時候，能鬨嗎。”“……”鹿聽晚一時語塞，也並沒有這個意思。兩人眉來眼去的，在顏值的搭配上又是相當，這一幕怎麼讓人看著都是覺得刺眼。林鈞氣得站起身，“小樹林約架，不敢了是吧？”“您能閉嘴嗎？”鹿聽晚眼神淩厲地掃了過去。她本來也不是什麼好脾氣的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人挑戰底線，這會已經沒耐心了。“是聽不懂中文還是怎麼的？”鹿聽晚聲音偏清潤，現在每一個字卻都透著囂張勁，“我給你三秒鐘，再不從這教室走，你會知道什麼叫做躺著出去。”場麵一時間變得有些焦灼化，兩方對峙著。林鈞也不可能真的和鹿聽晚動手。原本跟著林鈞的來的那群兄弟這回都上來了，像是小聲勸了幾句，好漢不吃眼前虧之類的。“那……今天就這麼算了。”林鈞嗤了一聲，剛剛邁開步子想走，動作硬生生的被人喊住。“站著。”言璟冷聲道，“手機拿來。”林鈞動作掙紮著，還想說些什麼。他身旁的兄弟明顯眼力勁要比他好多了，直接從林鈞的口袋裡拿出了手機，給言璟遞了過去。在六中，惹誰都不能惹言璟。上把人送進醫院那事兒，至今在在匿名論壇飄著貼。言璟沒看，直接拿著手機拍在林鈞的臉上，力道之大，還能聽見聲音。少年話裡狠痞儘顯，“她在，我今天不收拾你。”下一秒，言璟把手機給扔進了班級後麵的垃圾桶裡，準頭很好，嘭的一聲，完美進入垃圾桶底部。“再讓我知道一次，你纏著我家小貓，你會跟那破手機一樣。”少年深邃的眉眼裡，笑意不進眼底，“我沒在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