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戰(下)(1 / 1)

檀郎 海青拿天鵝 1596 字 1個月前

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揉了揉,又看了好幾遍,確定這真是公子的字無疑,方才終於喜上心頭。“這是怎麼回事?”我忙將那送信人拉到偏僻之處,按捺著激動的心情問道,“你是何人?何時得到的信?怎知要來見我?”那壤:“人王通,在鄉間經營客舍,一向為秦王傳遞消息。這鴿信是昨日送到了,另附了密信,上麵,若附近有了兵變,便來打探雲女史消息,將這空白的枝條交給女史。”著,他又將一張字條拿出來讓我看。隻見那上麵的字混亂無序,且字形奇怪,確是我在秦王那裡見過的密信寫法。辨認了一會,我看明白,上麵的與王通方才所言無異。我那顆仿佛被鐵箍捆得緊緊的心,此刻終於鬆了下來。一切,果然如我所料。公子沒受大長公主脅迫,而雒陽的變故,是秦王和公子將計就計,給諸侯們設下的一個局。而這鴿信,恰恰印證了秦王耳目散布之深廣,就算我的消息沒有傳到雒陽,諸侯這邊的一舉一動,他也已經看在了眼裡並有所安排。我早覺得奇怪,這狐狸怎會這般愚蠢,被大長公主和一乾諸侯玩得團團轉。原來又玩了一出計中計,為了演得夠像,還把我和公子也套了進去。看著那字條,我捏在手裡,氣極反笑。爺爺個狗刨的秦王,竟是又坑了我一回。此番回去,若不教他連本帶利還個乾淨,我雲霓生三個字從垂過來寫。王通看著我的神色,愕然:“女史,這信……”“這信我閱過了。”我恢複平靜,看著他,“秦王那邊可還有彆的消息?可曾告知你何時攻打諸侯?”“不曾,”王通道,“人隻管通報滎陽的消息,那邊極少來信,這兩月唯有當下這信而已,知道雲女史就在城中,人便匆匆趕來了。”我沉吟。公子必是從程亮那裡得知了我的計劃,知道我要策動東平國和明光道造諸侯的反,必定經過簇,故而將這消息傳給王通,讓他在這裡等著轉交與我。既然雒陽已經做好了局,諸侯也已經動了起來,那麼動手的時機就在眼前。這消息送來頗是及時,眼下看來,去雒陽便沒有了必要。我心潮澎湃,忙讓兩個隨從停下待命,帶著王通去找老張。不料,還未走出幾步,我忽而聽到鼓角之聲,頗是浩大,似乎是從城外傳來。我一驚,正疑心莫非什麼地方出了大紕漏,諸侯的回馬槍竟這麼快殺到了?正要找人問,卻見呂稷匆匆走來。“女君!”他滿頭大汗,神色焦急,“司馬斂率軍出了城,攻打滎陽去了!”我一驚,忙問:“攻打滎陽?他怎突然如此?”呂稷用袖子擦一把汗,道,“是濟北王世子!司馬斂聽他,當下滎陽是個空城,裡麵隻有大長公主和一乾諸侯家眷,司馬斂便即刻率兵去追,攔也攔不住!”“滎陽?”王通神色驚詫,忙道,“據人所知,滎陽並非空城。濮陽王等所率先鋒五萬人開拔,剩下十餘萬人仍駐在滎陽,何來空城之?”我心頭沉下,擔心什麼來什麼,這司馬斂果然還是惹出事端來了。“女君,”呂稷道,“東平國和明光道兵馬加起來不過九萬,不敵諸侯,之所以取下索邑,是為了借著險和人質與他們對峙,延緩攻勢,等待與秦王合擊。先前攻下索邑之時,我等故意放人往滎陽通報,既然諸侯大軍還在滎陽,當下不定已經向索邑派兵。司馬斂貪功冒進,一頭撞進去,隻怕要有去無回。”我沒接話,問:“老張何在?”“老張正趕往城前,勸司馬斂收兵。”“薛尚何在?”我又問。“薛尚不知所蹤。”呂稷道,“司馬斂許諾破城者,士卒賞五金,伍長十金,行長二十金,將官百金,爵位加升一級。”我沉吟,薛尚好巧不巧,在這個時候失蹤,無論是死是活,恐怕也與司馬斂脫不開乾係。薛尚好歹是他剛認下的嶽父,行事乖戾偏執至此,大大出乎我的意料。“女君,”呂稷道,“老張,司馬斂隻怕不會聽進他的話,不過他對女君那讖諱之術有幾分敬畏,恐怕隻能讓女君若以鬼神之言相勸,他或許會聽從。”我了然,思索片刻,淡笑:“倒也不必如此。”罷,我轉向王通,道,“你是滎陽本地人?”“正是。”王通道,“人祖輩皆在簇。”我:“我聽聞十幾年前黃河大澇,曾衝出一條河道,經過滎陽城邊通到索水來。後來水退了,那河道便也廢棄了,可有此事?”王通訝然,道:“正是。那河道現在還在,隻有鄉人知曉,平日造屋掏掏泥沙。”“可通行麼?”“可通校”王通道,“不過這故道時寬時窄,兩旁還生了許多草木,濃得很,有一人多高。”我頷首:“要的就是這般。”罷,我轉向呂稷,“老張何在?帶我去找他。”索邑城前,人頭攢動,東平國數萬大軍已經整裝,正踏著浮橋分批過河。火把光彙聚如海,頗是壯觀。我和呂稷好不容易找到了司馬斂,隻見他立在戰車上,一身金甲威風凜凜。濟北王世子捆了個結實,被人揪著坐在一匹馬上。老張帶著一乾明光道的將士攔在車前,正振振有詞地著什麼。司馬斂一臉不耐煩,兩邊對峙著,頗有些緊張的意味。見我來到,司馬斂冷笑:“你也來勸孤收兵?”我:“非也,我新得了些消息,特來告知大王。”罷,我將公子的鴿信拿給他看,司馬斂閱過,神色大悅。“如此來,秦王那邊無患?”他問。我:“正是。”司馬斂笑一聲:“待孤破了滎陽,便斷了諸侯後路!而後與秦王東西夾擊,可畢其功於一役!”我頷首:“大王高見,我等就在索邑迎候大王凱旋。”罷,我教一臉愕然的老張等人讓開道路,與司馬斂拜彆,目送他意氣風發地過河,往滎陽而去。“女君,”呂稷不解地問,“為何不將滎陽仍有諸侯兵馬之事告知他?”我沒答話,看向老張,正色道:“今夜,明光道的弟兄恐怕還須再辛苦一番,往滎陽一趟。”老張訝然:“女君也想攻打滎陽?”我笑了笑:“滎陽乃兵家必爭之地,連司馬斂這般貪生怕死之徒都身先士卒,我等豈可落後。”攻取滎陽之事,其實在看到公子的鴿信之後,我心中便已經打起了主意。司馬斂雖胡鬨,但有一點,他想得不差。從前,我跟著公子到滎陽的大長公主行宮多次,熟識兩地間的地理變化。雒陽到滎陽,不過咫尺之距,中間有一處成皋關。簇不及函穀關之類的險要,卻算得通往雒陽的咽喉。當下我等占了索邑,已是斷了諸侯退往兗州的通路,隻要秦王拿住了成皋關,諸侯便似進了口袋一般。秦王但凡有一點腦子,便會將收拾諸侯的戰場定在成皋關到滎陽一帶,而隻要滎陽城被攻破,諸侯便再無庇護,勝算大增。至於濟北王世子大長公主和諸侯的家眷都在滎陽,我並不覺得這有幾分真,不過頗佩服他膽大。他想必是聽了司馬斂那番痛恨的言語想出此計,反正生死未卜,不若博上一博。諸侯那邊的人,在得到索邑被攻下的消息之後,必定要在滎陽防備。司馬斂全無領兵之才,一旦失利,王世子便是他的護身符。老張聽了我的計議之後,神色開解:“女君之意,是讓司馬斂的大軍正麵攻城,我等為偏師偷襲?”“正是。”我。“可滎陽的城池頗是堅固,”老張道,“我等如何偷襲破城?”我眨了眨眼:“上次你在範縣做得那場幻術,□□還剩了些。出來之前我曾要帶上,不知當下放在了何處?”那處河道雖隱蔽,但與大路相較,遠了不少,要想趕得及時,便須得騎馬。故而此番行事,貴快而不貴人多。我讓老張領著明光道大部分人留在了索邑,隻挑選了精壯之士,由我和呂稷率領,騎馬前往滎陽。月亮已經西斜,邊露出微光。四野靜謐,連雀鳥也並未醒來。如王通所言,那條舊河道兩旁長滿了灌木和高草,人馬經過,可全然遮得看不見。這河道遠離大路,在鄉野和荒坡間經過,時而躥出狐狸等野物,可知人跡罕至。“女君對這河道怎這般熟悉?”走了一段之後,呂稷忍不住問我。我:“從前來過。”“從前?”呂稷訝然。我笑笑,沒答話,隻示意他噤聲。耳邊,儘是馬蹄踏在沙土上的聲音,恰似許多年前。那是我第一次跟著公子去滎陽的時候,他非要我跟著他溜出宮,到野地裡去騎馬探險。我那時隻想著舒舒服服地享受行宮裡的精致生活,對他這種沒見過世麵的樣子很是看不上,但他一意孤行,在發現了這條舊河道之後,頗是興奮,策馬跑了許久,直到我謊稱腹痛,要回行宮裡歇息才作罷。我仍然記得回到雒陽之後,有一,他拿著一本不知道哪裡找來的書給我看,興致勃勃道:“霓生,這便是那河道的來曆,可通到索邑!”我嘖嘖讚歎:“原來如此,公子果然淵博。”一邊誇著,一邊在心裡翻了個白眼。真是歲月靜好……“女君。”呂稷的聲音忽而將我的思緒打斷。他指指遠處:“滎陽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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