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候(下)(1 / 1)

檀郎 海青拿天鵝 1577 字 2個月前

謝浚說著這話的時候, 微微側身讓開, 我和公子正正相對。我望著他, 目光相觸的一瞬, 臉上竟發起熱來。他也看著我,眉眼在陽光下綻開笑意,舒展如畫,俱是溫柔。“你也來了?”他走到我麵前,低低問道。我臉上的笑意亦抑製不住,先前積攢的好些話一下忘到了九霄雲外,撇撇嘴角,小聲反問道:“我不可來麼?”公子的笑意更深,忽而看了看謝浚。謝浚笑笑,轉身離開。“你要回來, 怎不傳書告知我一聲?”我繼續道,“我還是從秦王那裡知曉的……”“此事決定匆忙,我知曉你在□□用事, 便索性隻以公函告知秦王。”公子道。我正待再說, 這時,大長公主走過來, 親切地挽過公子的手臂:“元初, 來見過沛王。”不遠處, 沛王等幾人已經笑盈盈地走過來,與公子見禮。公子無奈地看看我,隻得跟著大長公主去應對。我看著他的背影, 雖有些遺憾,但心頭還是甜甜的。先前的許多糾結和思念,在見到他的一瞬煙消雲散,仿佛陽光都變得更加燦爛了起來。“嘖嘖……”身旁忽而一個聲音。我轉頭看去,是桓瓖。隻見他不知何時走了過來,臉上的神色又好笑又戲謔,望著公子的方向,“你二人方才看著差點便要抱一起了……嘖嘖,也不害臊。”雖然他一向愛誇大其詞,但我聽著,臉上又是一熱。我不以為然:“與公子何乾?”“自與我無乾,”桓瓖道,抬眼示意我看看不遠處,“不過她們可不這麼想。”我望去,隻見一眾貴婦閨秀聚著,個個盯著我,用紈扇擋著交頭接耳,目光不善。我歎口氣,道:“公子還是為自己操心才是。”桓瓖道:“操心甚?”我示意他看另一邊:“令堂可是在尋什麼人?”那邊,桓鑒正與豫章王有說有笑,桓瓖的母親也麵帶微笑,卻將目光四下張望。桓瓖的臉即刻拉下,低低道:“你不曾見過我。”說罷,轉身離開。昨日我與他說到這事的時候,他還信誓旦旦地說桓鑒夫婦若敢拉著他去討好豫章王,他定然當場翻臉。原來所謂的翻臉,就是這樣。我心中不屑。正當我覺得好笑,未幾,卻聽又一個聲音傳來:“原來你在此處。”看去,果然人後不能說人,正是寧壽縣主。“方才你身旁的可是桓瓖?”她問。“正是。”我說。寧壽縣主看著我,微笑。我隻得行禮。“雲霓生,”她說,“好久不見。”我說:“正是。”“我一直想見你,”寧壽縣主道,“想問你一些事,不想拖到了現在。”我說:“不知何事?”“多了。”她看著我,淡淡道,“比如,你如何得知了我父王策反了潯陽營,偷襲揚州?”她說話一向不似彆的貴眷女子那樣七拐八繞,問出這些,我並不奇怪。“我乃奉命行事,得罪了縣主之處,還請縣主恕罪。”我敷衍道。寧壽縣主一笑:“願賭服輸,有甚好怪罪。桓公子果然是君子,當初雖拿了我,也秋毫無犯。隻是他雖然不說,我卻知道這背後定是你在出力。否則,你又怎能那般巧地找到了父王,將他劫持?”我看她的樣子大約並不是為了算賬而來,也隨即放鬆了些,一笑,道:“不瞞縣主,要知曉此事,著實不難。”“哦?”寧壽縣主道,“怎講?”“須知豫章王在西南,主坤。”我胡謅道,“就在前一日清晨,大風吹射了揚州城中的牙旗,陳王不甚在意,我等卻因得要行大事,倍加小心。元初教我當即算下一卦,我以三牲祭告,以坤位推演,故得知了豫章王和縣主的大事。”寧壽縣主看著我,不置可否。“懷音。”就在此時,一個溫柔的聲音傳來,卻見是南陽公主走了過來。我和寧壽縣主皆行禮。與三年前相較,南陽公主已經長開了許多,成了一個我見猶憐的美人。不過她似乎並不打算與我說話,隻對寧壽縣主道:“你怎在此處。”寧壽縣主道:“我來說說話,怎麼了?”南陽公主瞥我一眼,細聲細語道:“你隨我來。”說著,將她拉走了。我對南陽公主本也無甚興趣,她能把寧壽縣主帶走,我倒樂得清閒,好繼續看公子。可惜貴人們的應酬繁瑣,公子被大長公主拉著,周圍的人纏了裡三層外三層,一直不得脫身。幸好秦王並非喜歡繁文縟節之人,不久之後,令眾人登車入城,到□□中繼續為公子等人接風洗塵。眾人的車馬浩浩蕩蕩駛入城中,我望見就連平日冷清的街道上,今日也圍堵了許多人,看他們熱切期盼的模樣,八成也是專程來欣賞公子的,擁擠之處,連軍士也幾乎攔不住。秦王在府中設宴,款待眾人。宴上分男女,男子在前堂,女子在後院。我早有準備,穿著一身男裝。如此一來,我便可以裝作不知道我是個女子,與公子一道留在堂上。我的位置不錯,對麵就是公子。眾人相談甚歡,秦王對皇帝還都的事頗為感興趣,向公子問起皇帝的打算。公子道:“揚州遠離中原,聖上在揚州,頗牽掛雒陽,故遣我回來,一則巡視宮室,二則助大司馬安民,與大司馬商議還都時機。”秦王微笑:“雒陽宮室無損壞,民人無不期盼聖上早日歸來,此事越快越好。”公子亦微笑:“如此甚好。”豫章王道:“我等在揚州聽聞大司馬收複雒陽之事,皆歡欣鼓舞,惟願聖上早日還都,以安天下。”沈延在一旁歎道:“誰說不是。自天下逢亂,我等看在目中,痛在心頭,隻盼天下早定,方不負先帝重托。”堂上的一眾王侯貴人皆紛紛附和,以示同感。秦王頷首,看著沈延:“昨日孤到宮中拜見董貴嬪,她問起了沈太後。孤亦許久未得沈太後消息,未知她安好否?”沈延歎口氣,道:“不瞞大司馬,沈太後因先帝駕崩,幼子夭折,鬱鬱不歡,臥病不止。我本有意將她接到揚州,可她的身體實在不堪勞頓,隻得作罷,仍讓她在長安宮中將養。”秦王頷首:“如此,孤派禦醫到長安去照料沈太後便是。”沈延在席上恭敬一禮:“多謝大司馬。”我聽著他們二人說話,心想,沈延這老狐狸。長安是兩朝的西京,也仍有宮室。不過沈延之所以沒有把沈太後帶來,恐怕與公子沒有將皇帝帶來的道理一樣。沈太後雖當下雖無實權,卻仍是太後,比謝太後更為尊貴。若將她交到秦王手裡,無疑是給秦王送來一顆棋子,這樣損己利人的事,沈延不會做。至於廣陵王和南陽公主則簡單多了。如今沈延既然不拿廣陵王來爭位,他便是個無用之人,留在手裡反教人猜忌,不如送回雒陽來向秦王示好。正想著這些,我忽而瞥見公子在對麵看著我。四目相對,他手裡拿著酒杯,唇角彎了彎。我心頭一動,也不禁微笑,隻覺手裡的酒也變得清甜起來。宴席一直開到了傍晚,□□的酒甚好,貴人們告辭離去的時候,大多由侍從扶著,走路也踉踉蹌蹌。但宴樂完畢之後,秦王又將公子請到書房去繼續議事,沒有叫我和謝浚。謝浚對此並無異議,回官署中處置公務去了。我有些疑惑,有什麼事,連我和謝浚也不能聽?琢磨著,我忽而想到了秦王先前與我說的那些話。念頭才起來,我有些啼笑皆非。秦王是何人,兒女之情與他而言從來不重要,且他性情高傲,斷不會無聊到跟公子當麵戳破。我想來想去,無所事事,隻得也先回到宅中去,等公子回來。青玄此番跟著公子一道回來,見到他,我也頗是高興。“帶了吃的不曾?”我問他。青玄白我一眼,果然從包袱裡掏出一隻荷葉包來,裡麵都是些揚州的乾貨小吃。我謝了聲,心滿意足,這方麵,還是青玄懂我。“聽說你在□□混得風生水起。”青玄打量著我,“嘖嘖,胖了,想來夥食甚好。”我隨即瞪他:“我哪裡胖了,你莫誣人。”青玄道:“你日日穿男裝,也沒個女子模樣,還計較胖不胖做甚。”“我本就喜歡男裝,與胖不胖何乾。”我嗤道,說罷,看著他,眨眨眼,“你今日可看到了紅俏?”青玄一愣,臉紅了起來。“看到了。”他說。我就知道他不會看不到。今日,公子的兩個兄長和嫂嫂也在場,紅俏是大公子夫人的貼身侍婢,自然也不會缺席。“她可看到了你?”我又問。青玄又白我一眼,繼續紅著臉:“嗯。”“說話了?”我追問道。青玄不耐煩:“你打聽許多做甚?”我說:“自是關心你,快與我說。”青玄還未開口,隻聽腳步聲傳來,公子驀地出現在門前。“公子。”青玄如同獲救一般,向公子行了禮,倉皇走了出去。“他怎麼了?”公子瞥著他的身影,問道。“沒什麼。”我看著他,又驚又喜,“你怎這麼早回來了?”“又無多少事可說,怎不可早回來。”公子道,說罷,他忽而上前,一下將我用力抱了起來。“想我麼?”他看著我,目光灼灼,仿若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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