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意料之外的關聯(1 / 1)

嫌疑之索 似水無痕 2720 字 1個月前

謝過船伕,程徹和吳寧望著前方,吳寧淡淡地開口問:“怎麼樣?要不要去住他說的那家旅店?”“既然跟三年前的事有密切聯繫,至少也得去看看。”想到剛才船伕曾提過逃犯的事,程徹小心地選擇著措辭。誰知吳寧彷彿根本沒聽過那件事一樣,仰頭望了望天邊漸漸沉落的夕陽,“那就快走吧,因為火車上的案子耽擱了時間,再晚天就徹底黑了。”兩人拿著為數不多的行李,按照船伕指點的方向,向著老張的店走去。走了幾分鐘之後,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冷清的院子,藉著依稀的暮色,可見院子裡種著一些簡單的盆景植物。院子最裡麵,是一棟兩層木質的房子,低矮而顯得有些破舊,在初現的月光下,輕籠著一層搖曳不定的氣氛,與電視裡常見的鬼屋倒很有幾分相似。“有人在嗎?”程徹試探著問了一聲,裡麵卻沒有任何回應,從窗子望去隻是漆黑一片,甚至連燈都沒亮起,“好像沒有人。”“進去看看。”“這不好吧,我們沒得到人家許可。”警察的意識令程徹猶豫。“可也沒人說不可以進,是不是?來不來隨你。”吳寧說完,已經不由分說伸手去推院子的低矮柴門。門並沒上鎖,吱呀一聲應聲而開,這不大的聲響迴蕩在寂靜空蕩的空氣裡,顯得刺耳而驚心。見吳寧邁步走進了院子裡,程徹也趕忙跟上。兩人在屋子前停住腳步。“這裡確定能住人?好像隨時會跑出來個不乾淨的東西,怪不得有那種傳說。”程徹望著這搖搖欲墜旅店的目光中,帶著些驚疑不定。吳寧瞥了他一眼,微牽動起一個了然的笑容,“原來是有人害怕了。”“誰,誰說的?”程徹挺了挺胸膛,被人看不起的感覺讓他很是不甘心,尤其那個人還是吳寧。“你們找誰?”忽然,一道幽幽中帶著些沙啞的聲音打斷了兩人的對話,不知什麼時候,竟有個人站到了他們身後。循聲望去,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塗著油彩、登台唱戲時戴的麵具,隻是下了戲台,在這種朦朧的月色下看來,那顏色鮮豔得未免有些詭異。麵具下還能看出略微泛黃的繃帶,從嘴巴到眼睛以下的位置全都纏繞著,一直延伸到麵具下,完全看不出那張臉原本的樣子。而這人包裹在破舊的灰色大棉衣裡,弓著背的姿態也判斷不出身形來,隻感到難以言喻的嚇人。就連一向冷靜的吳寧也被嚇了一跳,更彆說本來就帶著些遲疑的程徹了。吳寧把來人仔細打量了一番,而同時,那人也在用麵具後露出的那雙眼睛盯著他們。最後還是吳寧打破了沉默,“我們要住店。”“我就是這裡的店主老張,你們是來旅行的?”老張仍舊沒動,還是看著他們。“對。”程徹點頭,並沒說明實情。老張的視線在吳寧和程徹臉上掃視一圈,語氣略緩和了一點兒,“這幾年喜歡來島上看看的年輕人不少,但蜜月旅行的倒不多,不過我推薦你們去前麵那家新開的大旅店住,環境和情調都比我這裡好很多。”“我們……”程徹才要解釋,卻被吳寧笑著打斷,“我第一次見有主人把客人往其他地方推呢。”老張也笑了,說是笑,其實僅僅是露出的嘴角牽動了一下,從喉嚨裡發出些模糊不清的聲響,“都是本分人,不會虧著心坑人。”“多謝老張你的好意,但現在天太晚了,我們再去找其他地方也不方便,再說,我倒覺得你這兒也彆有風味。”吳寧說著,還不忘轉向身邊的程徹詢問道,“你說對不對?”“是,是。”程徹心知,這種情況下順著她的話說比較好。雖然對住在老張這店裡感到心裡沒底,但為了查案,他索性心一橫也豁出去了。老張目不轉睛地看著他們,似乎在斟酌吳寧話中的意味,又像是什麼也沒想,片刻之後,才點了點頭,“那好,你們跟我進來吧。”老張拿出鑰匙打開了房門,率先走進了店裡,拉開電燈。那是一盞簡易吊燈,光線昏黃,將屋子裡的一切映得影影綽綽的,但能看清裡麵陳設雖然簡單,生活用品還是一應俱全 壁上貼著木板,就連地板也是木質的,隨處都散發出一種古老的氣息。老張領著兩人沿著走廊來到一間房門前,推開了門,把鑰匙交到程徹手中,他們這才發現,老張的雙手上也同樣纏滿了繃帶。“比較簡陋,你們湊合住,走的時候結算就行了,如果需要什麼東西可以跟我說,另外,鑰匙就隻有一把,彆弄丟了。”老張說完,轉身就要走,被吳寧再次叫住。吳寧比了比自己的臉,“你的臉……”“小寧!”程徹扯了扯吳寧,示意她不要揭人家的傷心事。老張又發出一聲不明的笑,搖頭示意沒有關係,“三年前店裡著火,被燒了,見不得人,希望沒嚇到你們。這店燒了之後,也沒什麼人來,就簡單修繕了一下。”“我們來的時候聽說,這店裡的大火,是因為死去的旅遊者怨氣作祟?”“那些傳言說得邪門,不管你們聽到什麼都不足為奇。”老張倒表現得很釋然,“那時候確實有幾個來旅遊的客人住在我這裡,他們一起外出在村子觀光,其中有一個失足從海邊的懸崖上掉了下去摔死了,但那是意外,根本不存在積怨一說。”“那些客人,都是些什麼人呢?”程徹追問。他的話似乎引來老張的懷疑,老張並不回答,隻反問:“你們怎麼會問這個?”“隻是好奇。”吳寧插話進來,“他這人就是這樣,總在莫名其妙的事上較真,永遠搞不清狀況。”吳寧這話雖然是在為程徹打圓場,可程徹卻聽出當中調侃的意味那樣真實,隻得摸了摸鼻子,認命地閉上了嘴。老張又看了一眼程徹,這才不發一言地離開了。兩人進入房間裡,放下行李,這時已經是月上中天。吳寧走到窗子旁,打開窗戶,倚靠在窗邊。微涼的夜風吹了進來,頓時把黴腐的氣息吹散了許多。風吹起她柔軟的短髮,在平素的帥氣中增添了幾許柔和。“看來從老張嘴裡,很難打聽到三年前的詳情了,他似乎不願意多說。”“可我還是覺得奇怪。”吳寧淡然地敘說出自己心中的疑惑,“發生了這樣的事,是任何旅店經營者都不願意看見的,老張會迴避也不奇怪,但他談到那場火災和毀容的事卻很自然,沒有半點躲避,和一般人的反應有所不同。”“或許他是真的不在意也說不定。”吳寧注視著程徹,犀利地問道:“要是換了你,半生產業毀了大半,生意從此一蹶不振,還因此身體上有了殘缺,每天隻能纏著繃帶戴著麵具過日子,你會毫不在乎嗎?”程徹瑟縮了一下,光是想到如此淒慘的境遇就讓他心寒,他用力搖著頭,“我估計得崩潰了。聽你這麼一說,老張的態度確實比較特彆,不過這地方就很是邪門,更彆說我們現在住的這旅店和店主人了。”“我就知道你這膽小鬼會害怕,所以好心跟你做個伴。”程徹不滿地反擊,“我看你是為了節約房錢吧。”“這也被你發現了?出門在外,總是能省則省,反正這房間也不算小,兩個人睡得下。”“你好歹是個女人,和我一個大男人住一起,就不覺得不方便?”“在劇組趕戲的時候,和那些男替身演員同吃同住,早就沒有什麼男女的界限了。”吳寧說著站起身,走到程徹麵前,友好地拍了拍他的肩,“放心,不會委屈你的,畢竟是我蹭房間住,床讓給你睡,我睡地上。”“那怎麼行,我……”“廢話少說,我睏死了,要不想被揍,就彆打擾我睡覺。”吳寧打斷程徹的話,已經不由分說從櫃子裡找出一床被子在地上鋪好,背對著程徹和衣躺了上去。程徹無奈,隻得也鑽進被子裡,望著吳寧的背影卻是心情複雜。她把拍戲做替身時的艱苦說得雲淡風輕,為了生活的節約程徹也能明白,自從父親死後,她承擔起一個家,究竟有多麼不容易?正在程徹胡思亂想時,吳寧的聲音又傳了出來,“說實話,比起剛認識的時候那個敘述起案子都語無倫次的你,小徹徹你倒也成熟了,變得更像一個警察了。在火車上發現屍體的現場,你為了維持秩序保護現場,那一聲我是警察的大吼還挺帥的。”說這話的時候,吳寧並沒轉過身,程徹看不到她的表情,但程徹明白,以吳寧的性格斷然是不習慣說這種讚揚話的,也許正因為如此,她才背著身隱藏起自己的表情。但同時也說明了,吳寧說這話是出自真心。察覺到這一點,程徹在黑暗中得意地笑起來,露出整齊的牙齒。“那當然,我早晚會像組長一樣,成為一個能夠獨當一麵的警察,而且很快。誰讓本人天生就是做這一行的材料?”“才誇你兩句就找不到北了?”吳寧毫不留情的打擊聲傳來,“想成為個優秀的警察?先把你那張娃娃臉解決了,然後再鍛鍊個幾百年再說吧。”“我還以為你對警察有成見。”“我確實不喜歡警察,如果警察做事能夠更有時效性一些,或許我會考慮改變看法,但就現在而言,我不覺得警察能夠信得過。”程徹自然知道,吳寧對警察的微詞大約來自她父親被刺死一案的凶手逍遙法外多年,至今也沒能逮捕歸案一事。但程徹覺得,即使是當年及時抓到凶手,吳寧心裡的結也不會消失,最多隻是轉移對象罷了。人總是有思想的個體,每一樁案子,除了被害者之外,還會有不同的相關人和事在心裡留下痕跡,有些事,就算最優秀的警察,也無能為力。程徹略一猶豫,還是忍不住問道:“小寧,說實話,來村子裡以後,也聽了不少曾在這裡看到過殺害你爸爸的犯人的傳言,你難道就不希望能儘快抓到他?”“那又能怎麼樣呢?人死不能複生,這些年我和笑笑一起的日子,也早就習慣了。”從吳寧的語氣裡,程徹似乎嗅到了與以往細微的不同。那種談起父親時的淡漠與怨懟,漸漸淡去了很多,在不經意間流露出一絲追憶來。“你……”“有時間在這裡討論我的事情,不如早點睡覺,養好精神早點破案,讓我看到你們警察的實力。”程徹悻然摸摸鼻子,見吳寧沒有再開口的意思,又胡思亂想起來。在這種紛亂的思緒中,程徹漸漸入眠,也暫時忘記了自己身處的這詭異的地方。但在門外,卻有個還沒入眠的身影。老張坐在門廊的桌子前,略顯幽暗的燈光映著他臉上油彩的麵具,隻有那雙眼睛,沉靜中彷彿流露出一抹難以言喻的複雜。良久,他慢慢抬手摸了摸麵具,又向著吳寧和程徹的房間看了一眼,這才起身,走向了自己的房間。第二天一早,程徹和吳寧藉口旅遊,決定在村子裡轉轉熟悉地形,順便找些村民詢問一下三年前的事情。上午,濃霧似乎淡去了一些,隻剩薄薄的一層浮動在空氣中,被陽光一照,影影綽綽,添了幾分夢幻的感覺,這也是霧村風景聞名的一大特色。霧村其實很小,和許多名不見經傳的小村子沒什麼兩樣,不過是機緣比較好才出了名。村子四麵臨海,出村去的唯一交通工具就隻有船。村子的正中央,是個饅頭形突起的大山坡,上麵散亂分布著十幾戶人家。一圈圍繞的緩坡之後,是更為高聳的四麵山崖,向陽的一麵山崖上是一片濃密的樹林,一眼青綠望不到邊。而背陰的一麵山崖上,則光禿禿的什麼也沒有。老張的旅店就建在通往山坡住家的路上,吳寧和程徹沿著旅店前的路一直前行,幾乎沒費事就到了村裡,因為這條路很齊整,並沒一條岔路。一戶人家門前,幾個上了些年紀的婦女正在太陽下縫衣服,吳寧和程徹對望了一眼,走了過去。兩人的到來,顯然也引起了幾名婦女的注意,但因為近年來村子裡常有遊客,並沒太過關注,直到兩人在她們麵前停下來,不再前行,才有人抬起頭來,看了看他們。“你們好。”程徹禮貌地笑笑,這一笑,眉眼彎彎,露出整齊的白牙和兩個小酒窩,那可愛的笑臉比頭頂的日光還要燦爛上幾分,晃得一眾女人都失了神,母性光輝頓時氾濫。當然,站在他身邊的吳寧除外。“年輕人,有什麼事嗎?”其中幾名年輕又熱情些的女人已經站起身,笑眯眯地挨近程徹問道。無奈地閃身躲過一隻騷擾的“魔手”,程徹心有慼慼地往吳寧身後站了一步,惹來吳寧難得同情的一瞥。但吳寧並沒有為他出頭的意思,因為通常應付這類人群,“美男計”總比各種旁敲側擊都來得更為實際有效。拉開了一些距離,程徹才又開口,“我們是來旅遊的,就住在前麵老張那家旅店裡。”“什麼?那家鬼店啊?”有個女人詫異地驚呼,隨即笑得親和,“那裡怪恐怖的,不適合你這種可愛的少年,不如到我家的旅店來住,姐姐給你打折。”“這……我們考慮考慮。”程徹勉強維持著笑意繼續周旋,故作好奇道,“不過,為什麼叫鬼店?那家店會鬨鬼嗎?”“你們不知道啊,那家店三年前死過住客,還著過大火,你沒見老張那樣子?根本就是個鬼模樣,現在他基本都不和大家打交道,也很少出現在村子裡,不然都會嚇哭小孩子的。”看來的確如老張自己所說,在這小村子裡所發生的每一件大事,都是儘人皆知的談資,就算過個十年八年,人們說起來還是饒有興味。他想了想,又追問:“著火的事昨晚我們聽老張說了,可死人卻沒聽說。”“他那張臉,著火那事就算想藏也藏不住。”另一個女人插話進來,“但死了住客,能瞞自然就瞞下來,不然那個本來就沒人的小旅店,還不嚇跑你們這兩個唯一的住客?”程徹並不接話,也許以常人思維看來確實如此,但事實是老張昨晚還試圖把他們推到彆家旅店去住,看起來並沒有迫切做生意的意思。一開始邀請程徹去她家旅店住的女人又補充道:“我還記得,三年前那幾個年輕人也是和你們差不多的年紀,隻可惜啊……”“您還記得他們有幾個人嗎?”“大約是五個人吧,三男兩女,對,沒錯,死的那男人還帶著女朋友,當時他掉下山崖,摔得全身血肉模糊,都看不出模樣了,他女朋友抱著他的屍體哭得慘得很,誰看見都不忍心。”“那人為什麼會突然掉下山崖去呢?這裡會常發生這種事嗎?”這次發問的人是沉默許久的吳寧。“當然不會了,我們在村子裡生活了那麼多年,遇到過的掉下山崖的事就那一次,還動用了好多村民去幫忙,才把屍體從山崖下的海灘給抬上來。那片樹林本來是沒什麼人去的,誰知道那幾個年輕人怎麼會跑到那麼危險的地方去?而且還有老張跟著,他明明知道那邊不安全,還不勸一勸,所以旅店著火,一定是死的年輕人有怨氣,老張得了報應啊。”“陳嫂,你這就不懂了,現在的年輕人,就好尋找刺激。”一個年輕些的女人搓著胳膊,露出一副心有慼慼的模樣,“咱們能不提那些嚇人的東西嗎?”“您說的樹林,是不是在山頂?”“就在那邊。”陳嫂伸手一指,“從這兒就能看見。”順著女人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其中一座山崖上,清晰可見連綿成一片的密林。程徹點了點頭,得到了想要的情報,趕忙告彆了一群依依不捨的婦女們,和吳寧一起向著那座山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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