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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天邊的一抹火紅開始,籠罩著羅格草原的霧氣逐漸消散,留下一串串露水,似灑落在生機枯竭的大地上的珍珠似的,一個個晶瑩剔透,在朝陽中微微泛紅,映襯出五光十色,將羅格草原點綴的像是寶石田一般。
這是寒冬的羅格草原,一天之中最美麗的時候,即使是在這裡居住了一輩子的老人,牽羊放牧,或是鋤鐮在背,為一天的生計而匆匆行走於路上田間時,也會再為這種美麗而放下短暫的凡事塵雜,頓足觀望,麵色柔和的看著他們看了一輩子,一輩子也看不膩的景色。
美麗是短暫的,當旭陽漸高,晨風吹起的時候,那枯草間、樸石上和滿枝頭的晶瑩露水,迅速蒸騰,給吹過的風兒帶上一絲陰寒氣息,這時候,頓足觀望的人們,都會下意識的打一個冷戰,清醒過來,重新邁出活計的腳步。
他們的臉上,已經帶著草原人特有的清爽笑容,不僅是因為剛才的迷人景色洗滌了心靈,更重要的是,在這裡活了一輩子的人們,已經從剛才的景色之中,看到了今天一整天的氣候。
又將是隆冬的日子裡麵,難得一見的好天氣啊,得乘著這天氣,多乾一點活,為春忙打下基礎才行,想到這裡,他們的腳步又加快了一分。
但是,如果是細心人觀察的話,可以很明顯的發現,在如此好的,甚至可能影響到明年收獲的勞作天氣裡,路上來往的平民,比起昨天卻少了許多。
不僅如此,來往的平民,眼睛裡那份樸素的喜悅之中,也帶著一股隱隱不可察覺的複雜情緒波動。
因為,今天是遠程傳送站開放的日子。
有冒險者的家庭,早早就放棄了今天的勞作,趕到傳送陣那邊翹首以盼,這是路上行走奔波的平民,變少的最根本原因。
而那些沒有冒險者的家庭,羨慕之餘,心裡也會彷徨不安,就算是麵朝黃土背朝天的他們,也隱隱能猜出來遠程傳送站開放以後,將會是一副什麼樣的景象——那些遍布於第一世界各個地方的冒險者,將會從今天開始,蜂擁回來營地。
本來,光是營地裡那些剛剛從菜鳥學員畢業,正式晉升成為一名菜鳥冒險者,穿著破爛皮甲,揮舞著白板短劍或匕首的家夥,就已經是營地平民們望而仰止的存在了,現在,整個第一世界的冒險者都要回來,那些可是比營地的冒險者更加高級,更加強大,身穿華麗的鎧甲,如同戰神一樣威武的真正戰士。
當然,營地人也並非是第一次見到這種陣仗,三年前的比武大賽,就已經發生過一次,讓他們確實看到了其他各區域的冒險者的風姿和強大,按道理來說,本不應該還如此忐忑不安才對。
但是這次不同,和比武大賽不同,尊敬的阿卡拉大長老已經宣布了,這一次開通遠程傳送站,不是比武大會那時候,依靠著天使族的力量將其他區域的冒險者傳送回來,結束以後再傳送回去的一次性傳送,而將會是永久性的開通,這意味著,在將來,那些將讓他們望而仰止的營地菜鳥冒險者,比較得如同小毛孩一般的威武戰士,神秘大法師,將成為他們生活節奏之中的一道常見音符,而並非一閃而逝。
再加上營地新區的出現,大量的村落遷移而至,強大的冒險者,陌生的鄰居,原本熟悉的故鄉突然多出來一大塊,這些新奇事物,都嚴重的打亂了生活在緩慢節奏之中的營地人,讓他們的神色帶著一定的迷茫和不安。
當然,這些關乎整個聯盟的未來的重要決策,並不會隨著這些人的不安而產生變化,初升的朝陽逐漸抬起了頭,離遠程傳送陣開通的時間,越來越近了。
我,琳婭,還有萊娜,此時都站在帳篷外麵,靜靜看著逐漸升起的太陽。
身後跟著克勞蒂亞,是在那之後不久,我吃完了琳婭的那份便當,滿足的拍著肚子的時候,悄然到來的。
其實一路上也能隱約察覺到,她從未離開萊娜太遠的距離,像追蹤足跡的獵人一樣,遠遠在後麵跟著,隻是大概是因為有卡洛斯,尤其是克勞蒂亞所崇拜的亞馬遜女王——莎爾娜姐姐這些強者在一旁,讓她覺得自己這個小小的偽領域級冒險者,根本沒有現身的必要……
喂喂,這樣說來的話,難道我有什麼地方讓她放心不下了?
克勞蒂亞和我們,和周圍站崗巡邏的士兵一樣,也被朝陽吸引住了心神,默默的望著天空,等待那曆史性一刻的到來。
遠程傳送陣開放的曆史見證者,這個稱呼所具有的魅力,讓克勞蒂亞這樣性格古板的護衛,都分出了一部分對萊娜的注意力,落到逐漸降臨的時間點上。
遙遙相對的營地另外一邊,阿卡拉和凱恩也站在了小黑店的門口,靜靜的等待著,周圍筆直站立的數百名護衛,隻發出一片細微均勻的呼吸聲,時不時調皮刮過的陰寒晨風,刮著枯草所發出的沙沙作響,更是襯托出一股肅靜的氣氛。
“鐺~~~~鐺~~~~鐺~~~~~”
就在這時,隔著這幾十裡的教堂傳來古老綿長的鐘聲,如一股細風潤雨,聲音不大,卻清晰的傳到了每一個人的耳中,並在天空久久回蕩,低沉而滄桑,就仿佛一個充滿智慧的老人,用著蒼老沙啞的聲音,向彆人訴說著一段浩大的曆史般。
鐘聲響起,阿卡拉一直閉著的眼睛,也緩緩睜開。
“開始吧。”
從她略微乾燥的嘴唇裡,不輕不重的吐出了三個字,但是裡麵蘊含著的意義,卻讓人覺得如同是三個指頭並攏捏著,輕輕的翻開了一頁紙張。
“是,阿卡拉大人。”
壓抑著內心的激動,旁邊一位籠罩在黑袍裡的法師,響應了阿卡拉的聲音,朝她恭敬的行了一禮之後,轉身,瞬移,下一刻出現在了法師公會。
法師公會裡麵,隨著這名法師的到來,其中一座法師塔亮起了耀眼的魔法陣光芒。
在魔法陣閃爍起來的同時,魯高因,庫拉斯特海港,群魔堡壘以及哈洛加斯,這四大區域的法師公會,也亮起了巨大的魔法陣,光華直耀天空。
在這曆史性的一瞬間,數千萬,數億,甚至是數十億的生命,齊齊抬頭仰望著這道從法師公會裡麵衝起的魔法陣光芒。
“遠程傳送站開放了!!”
不知道是誰第一個吆喝起來,僅僅是幾秒之間,整個聯盟世界沸騰了,那些早早就等在傳送陣前排隊靜候的冒險者,高舉雙臂,發出衝天的歡呼,這些歡呼聲似乎在整個暗黑大陸連成了一片,響應不絕,讓整個世界都沸騰起來了。
堅強如他們,也不知道有多少人熱淚滿盈,激動的互相擁抱和慶祝著。
比武大賽,隻有平均五十年一次,將五十年一次的——甚至有許多冒險者來不及盼到就已經去了第二世界的機會,化為日常,這就是遠程傳送陣最直白,最深得人心的意義。
”大家都排好隊了,不用著急。”
四大區域,早早就在傳送陣旁維護秩序的法師和士兵,用略微緊張的語氣大喊起來,雖然內心一樣激動,但是他們同樣也被這股巨大的聲勢給鎮住了,生怕這些桀驁不馴的冒險者們會耐不住,生出亂子。
但讓他們驚訝的是,激動歸激動,排出數公裡之外的隊伍長龍,卻沒有絲毫散亂的跡象。
這讓他們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心裡也暗暗稱奇。
很快,站在最前麵的一隊冒險小隊,被安排在了傳送站裡麵,在其他還要排隊等候的冒險者火熱的目光中,麵帶微笑,得意洋洋的招著手。
“兄弟們,我們先走一步了。”
這種景象,同時在四大區域發生了。
而在營地這邊,在台下擁擠的人群翹首企盼中,傳送陣亮起了乳白色的光華,隨著光華漸散,第一隊冒險小隊出現在了上麵。
”咦,難道我們是第一個?”
剛剛出現,這個冒險者小隊就迫不及待的看看周圍,發現成為成千上萬的目光聚焦點之後,不由激動起來。
這樣的話,在史書上會不會留下這麼一句話:遠程傳送陣的開通,翻開了曆史的新一頁,而作為開通之後,第一個使用的隊伍,XXXX冒險小隊,他們的名字,將永遠被人們所記住。
不過,腳下的傳送站顯然不打算給他們繼續浮想聯翩下去的機會,才剛剛站穩,將周圍的景色收入眼中,傳送站立刻又亮起了乳白色的光華。
這幾個冒險者微微一愣,連忙從傳送陣裡走出來,緊接著下一隊冒險者立刻出現,茫然而激動的看了一眼周圍,然後和第一隊出現的冒險者大眼瞪大眼,頓時,前者得意,後者沮喪。
一兩秒的差距,就喪失了成為第一個見證使用者的機會,這讓人如何不痛心疾首呀。
緊接著,傳送陣的光華就像閃光燈似的,一閃一閃亮個不停,往往冒險者還沒來得及仔細打量周圍一眼,就因為腳下立刻閃起的光華,而不得不連忙走出來——要是站在傳送陣裡不肯離開的話,便有可能會造出堵塞,而導致傳送陣癱瘓,在這種重要的時刻,就算是再目中無人的家夥,也不敢去挑戰眾怒,並且在史書裡留下一段黑曆史。
隨著冒險者的相續出現,傳送台下麵等候了一個早上的人群,也沸騰起來。
“奧特魯二哥,奧特魯二哥,這裡~~~~~!!”
一個身穿簡服的高大冒險者,從人群之中的通道經過時,人群裡麵頓時跳起了一道人影,高興的拚命揮舞著大手,眾人識趣的給他讓開了一條道路。
“特魯特,是你!!”
被叫做奧特魯的高大冒險者轉頭一看,隨即露出驚喜的表情。
“三年不見了,你還好嗎?”
“好,好的很。”
一臉憨厚笑容的弟弟,摸了摸後腦勺,接著說道。
“還是多虧奧特魯大哥你時不時寄錢回來,現在一家人都不用擔心會餓肚子了,還小有積蓄,等來春一到,我的那兩個小兔崽子,大概就要成家了。”
“好,好,真沒想到,特魯特你也是快當爺爺的人了,時間過的真快呀,對了,大哥還好嗎?”
“大哥嗎?大哥他前兩年弄傷了腿,現在已經下不了地了,所以沒和我一起過來,不過還好,現在家裡不愁吃穿,三個侄子侄女也爭氣,大哥現在已經是五個孩子的爺爺,最大的都能下地乾活了。”
“那……那奧黛麗還好嗎?”
名為奧特魯的冒險者,和自己的弟弟一番親熱交談之後,最後還是有些扭扭捏捏的說出裡最想念的人。
“二哥自己看不就知道了?”
這樣說著,弟弟特魯特讓開身子,指著後麵從人群裡麵拚命鑽出來的一名秀麗婦女。
“奧黛麗!!”
“親愛的!!”
特魯特知趣的默默站在一邊,看著眼前這一幕,抹起了濕潤的眼角。
“快出來,你這孩子,平時嘴裡一直嚷著要見爸爸,現在見著了,怎麼又躲起來了?”
溫情完了,奧黛麗回過頭,哭笑不得的將躲在人群裡麵,一個和奧特魯有七八分相似的十多歲高壯男孩,拉了出來。
在母親的拉扯下,這個男孩一臉窘困的看著自己的父親,目光流露出好奇、不安和崇拜的感情,偷偷打量著這位自他四五歲的時候就離開,直至三年前又出現過一次的熟悉而陌生的男人。
看到自家孩子的目光,奧特魯鼻子一酸,大手覆蓋在自己孩子的頭上,輕輕撫摸著,強撐起笑容。
”我的孩子,怎麼,不認識父親了?”
男孩連忙搖著頭,在大手的溫暖撫摸下,那兒時依稀的記憶,逐漸逐漸從腦海裡麵翻起,眼前讓他仰望的可敬父親,背影也越發熟悉,終於,他哭了起來。
“放心吧,現在遠程傳送陣開通了,從今以後,至少在將來的十幾年裡,我都可以經常回來看你們了。”
看著自己的弟弟,妻子,兒子,奧特魯的目光,逐漸沉澱起了一股濃厚的幸福。
類似這樣的一幕,在傳送台下的巨大空地上接連發生著,親人相見,愛人重逢,以及對未來的憧憬,這些濃濃的感動,不斷回蕩在營地上空。
當然,也有少數閒著蛋疼,家鄉並不是在營地,隻不過是早早趕過來湊熱鬨的冒險者,他們在營地並沒有親人朋友,見著這一幕,眼紅羨慕的不行。
“奶奶的,晃死老子的眼了,等神誕日結束以後,我也要立刻回家一趟。”
“真是懷念,這裡一點兒都沒有變,還是和學員,和營地冒險者時代見到的景色和天空,一模一樣,隻是物似人非,時間無情,光陰似箭。”
一個斯文打扮的巫師搖頭晃腦,宛如吟遊詩人一般緬懷起來。
“你感歎個屁,不是三年前才回來過一趟嗎?”話剛落音,就立刻遭到了他的隊友吐槽。
“希格拉,我感懷關你毛事,你就非要和我作對不可嗎?”
被隊友這樣調侃,巫師立刻撕破了斯文的麵具,擼起寬大的法師袍袖,揮舞著拳頭,說多有流氓就有多流氓,看得旁邊其他冒險者是一陣目瞪口呆,同為巫師的冒險者,更是捂著額頭,心裡大歎法師敗類。
“就是看不慣你裝腔作勢的樣子咋滴了?”
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連平素溫文爾雅的巫師都這副德性,自然不能指望隊友會有多好,這不,那調侃他的人,挖了挖耳朵,做出一副更加流氓的不屑模樣。
“好,好,我看你是皮癢了,大前天的擂台比賽還未決出勝負吧,來來來,咱們繼續。”
“誰怕誰,彆忘記現在的勝負比是七百九十二比七百六十八。”
“少在這裡廢話,隻不過是多輸了二十多場而已,這點數字,我厥厥屁股就能贏回來,咱在擂台上見真章。”
這樣說著,這兩個活寶流氓就在其他人一臉黑線的目送中,消失而去。
不過,這一番對話到是啟發了很多人。
“喂,夥伴,還記得當年在擂台上的比賽嗎?”
“當然記得,就是因為那場比賽,我才加入了這個隊伍,認識了大家。”
“是呀,真讓人懷念,要不……再去來一場?”
“好!!”
隨著類似這樣的對話出現,一大幫在營地無親無故的冒險者,暫時放棄了去新區參觀的打算,而是浩浩蕩蕩殺向北區訓練營和擂台,那個留下他(她)們最多回憶和汗水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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