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那兩團光團所傳出來的話語，羅帆麵色微微一滯。
修士的記憶並非永恒不滅的，它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一點點的淡化，最終完全消失。隻不過，越是強大的修士，這種遺忘的速度便會越來越慢。
若是強大到如同現如今羅帆這個層次，其記憶雖然沒有達到永恒不滅的境地，但也不是短短的億兆京年所能夠完全遺忘的。
眼前這兩團光團的戰鬥餘波能夠製造出這麼廣闊的天地，衍生出那麼多的三劫四劫強者，很顯然，他們的實力，至少不會比羅帆要差。
這樣的他們，對於戰鬥的理由會遺忘掉，這戰鬥所持續的時間之長，怕是還要遠多於他的想象！
以外麵這一方天地的曆史來衡量他們戰鬥的持續時間，怕是有天大的謬誤。
以羅帆對於外麵那一方天地的觀察了解，那一方天地從誕生以來雖然經曆了不知多少億兆年的時光，足以讓一般的修士覺得這已經是一段亙古的歲月了。但，對於羅帆這個等級的修士而言，這段歲月哪怕是增加個億萬倍，怕也不足以讓其遺忘開始的記憶！
以這樣的情況來看，很顯然的，這一方天地卻並不是這兩團光芒戰鬥餘波所誕生的第一方天地！
或許，在這一方天地之前，還有著不知多少億萬方天地誕生，隻是在無窮漫長的歲月之中，或是因為種種意外，或是因為兩團光芒之間的戰鬥形勢出現變化，那些天地都破碎消失了，最終隻剩下現如今存在著這一方天地繼承了之前無數天地的地位……
而在這時候，之前這兩團光芒為何還會執著於正義與非正義，人類與非人類的原因也就很明顯了。
因為已經是遺忘了戰鬥之前的記憶，對於他們來說，他們從誕生開始，自然就隻有彼此，隻有這一處位置，隻有這一場戰鬥！
除了這個之外的其他一切，都已經在他們的記憶之中完全消失了……
“既然已經遺忘了理由，那麼，你們何不化乾戈為玉帛？”羅帆當下歎了一聲，道。
“絕不可能！”兩種光芒都在同時開口。而且話語不約而同，儘展堅決！
“雖然已經遺忘了理由，但與他不同戴天的情緒已經是刻入我的本源，若是不能將他毀滅，我的一切都將沒有任何意義！”
緊接著，那蔚藍色的光芒這樣說道。
聽到這個，那碧綠色的光芒冷笑起來，道：“真巧，我也是這麼想的。”
羅帆看著他們，搖頭歎息，道：“既然如此，那麼我也懶得理會你們之間的勝負，隻需要你們讓開一條路讓我通過便行。”
那兩團光芒微微一滯，緊接著，碧綠色的光芒問道：“什麼路？通往哪裡？”
“當然是通往這一座山的深處。你們難道不知道你們正守在這一座山的表麵嗎？”羅帆隻是道。
“山？什麼山？我們現在在什麼山上？”另一團光芒更是驚疑不定了。
顯然，他們現如今已經是將他們所在之處乃是一座山的事實都完全忘記了。對於此時此刻的他們來說，他們的世界隻有這不斷輪回的天地，隻有正在敵對的彼此……
“這條路，就在你們的背後。”羅帆對於他們的表現很是理解，隻是提示道。
這兩團光芒停滯了一陣子，各自傳出一聲冷笑，道：“算了，雖然已經遺忘了那些記憶，但，我卻感覺絕不能讓你如意。若是讓你如意的話，我們日後將會無比後悔。”
兩團光芒鬥了這不知多少億兆京年，在這時候卻是居然無比的默契，對於羅帆的提議儘皆毫不猶豫的拒絕了。
看著他們的表現，羅帆雖然失望，但終究並不感到驚異。
這兩名本身不下於他的強大存在絕不可能毫無理由的爭鬥的。他們的爭鬥，發生在這裡，本身就代表著一個極大的可能，那便是，他們極有可能是為了這一座山而產生爭鬥！
既然是為了這一座山，那麼，哪怕是他們本身遺忘了當初的理由，遺忘了戰鬥的原因，那種想要將這一座山占為己有的本能卻也是絕不會消失的。
在這樣的情況下，當有人想要繞過他們進入這一座山的更深層，去將這一座山占為己有的時候，那必然便會觸動他們的本能，必然會遭到他們的反對！
甚至，他們持續了這麼多歲月的戰鬥，都可能會因為這個契機而發生改變……
當然，哪怕是明知道會這樣，羅帆也完全沒有放棄前往那山峰深處的想法。
畢竟，他這次來本就是為了探究這一片混沌星空的真正奧妙，現在已經是來到了核心的核心之前了，哪裡還可能因為一些阻礙而放棄目標？
即便，這阻礙似乎乃是兩名不下於他的強者，也是如此……
當下，他就道：“何必呢？你們兩個明明已經忘記了戰鬥理由了，也忘記你們自己的身份了，說不定你們本身就是為了接引其他人進入山峰內部而存在的呢，為何要阻擋我進入其中？”
“我隻是遺忘了記憶，可不是變成傻子了。”那蔚藍色的光芒冷笑起來。
羅帆能夠猜到的東西，那蔚藍色的光芒作為道行境界不下於他的存在，又怎麼可能沒有任何感覺？
在知道這背後可能有著某座奇異的山峰之後，這兩團光芒卻是同時猜想到自己與眼前這糾纏了不知多少億兆京年的敵人戰鬥的起始說不定還真的可能是為了爭奪這一座山峰……
哪怕是無法確定，光是這麼一個想法，就已經足以讓他們決定阻擋其他任何生靈跨過他們踏入那山峰了。
至於羅帆所說的，他們可能是為了接引其他人進入山峰內部而存在的這種事情，他們不管是從邏輯上推測，還是自身的意願，都是絕不認同的……
看著他們的表現，羅帆便知道，想要輕鬆穿過他們是不可能的了。
當下，隻能無奈搖頭。
他那天地之光的根須微微一顫，瞬間產生一股龐大無比的拉力，從這一處位置開始，傳遞到了那天湖表麵，傳遞到了那天地之光的主體之上！
緊接著，羅帆的真身連同那天地之光在一閃之間，就已經是順著那天地之光的根須，直接來到了那天湖的核心之處，來到了那兩團光芒產生戰鬥的奇異戰場所在，直接與他的感知化身融合為一……
這一處位置從外麵看過去似乎很是狹小，不過是數百丈方圓而已。但事實上，這內部的時空，規則法則，乃至其他一切的一切，卻都已經是被恐怖的威能給扭曲了。
從外麵看上去小，真正踏入那內部卻就會發現，那內部甚至足以充入這一處核心之外那般廣闊天地的億萬方！
那兩團在外麵看來不外如是的光芒，在踏入其中之後也將發現，那兩團光團更是龐大得無法想象，同樣是要以億萬方天地的體量方才能夠衡量出來……
這一點，其實從這光團的大小與那一處核心區域的體積對比上就能夠看出來了。
可以說，隻要是踏入這一片核心區域，馬上便會發現，之前那看似無比廣闊的天地，其實不過就像是這一片核心區域外層的一層薄膜而已……
這種體量對比，卻是與那一方天地乃是這兩團光芒的戰鬥餘波所形成的極為契合了。
這時候，羅帆便已經是在那天地之光的守護之下，踏入了這一片區域之中。
“雖然沒有了記憶，但我總覺得，你的修行似乎少了某個關鍵的步驟。”那蔚藍的光芒在這時候說著。
隨著這話語，兩股龐大無匹的氣勢從兩團光團之處散發出來，向著羅帆狠狠的壓過來！
嘎嘎嘎嘎……
種種詭異的聲響在這時候從羅帆身體周圍的那天地之光表麵上不斷的傳出來。隱隱間，更是有著絲絲縷縷的裂縫出現在這天地之光的表麵，好似是這天地之光在這種氣勢壓迫之下開始龜裂，並要最終破碎一般！
麵對著這樣的情況，羅帆先是微微一驚，緊接著便現出莫名的笑容了。
因為，他已經發現，這種龜裂看起來似乎很是嚴重，很是不可思議，但事實上，那根本就隻是波及了這天地之光的表麵薄薄的一層而已！
若是以人體來對比的話，怕是連表麵的皮膚一層都沒有穿透……
這樣的影響，對於這天地之光來說，簡直連皮毛都算不上，他更是沒有因此而產生任何一絲絲的異樣感覺。如此這般一來，這種氣勢壓迫對他來說影響有多少就不言而喻了。
“果然，若是有了某個關鍵步驟，你怎麼可能會這麼脆弱？”那光團歎了一聲。
在這時候，兩團光芒深處各自有著點點奇異的結構開始凝結，最終，各自化出兩個身影。
其中一個乃是一頭巨大的猿猴的身影。另一個，卻是一個人形，一個看起來如同羅帆這般模樣的先天道體的模樣！
那猿猴的模樣有些類似那異獸王的模樣。而那人形生靈的模樣，卻是有些類似那青年城主的模樣！
當然，隻是類似而已，兩者無論是哪個方麵看起來都比那兩種與他們相似的異獸王與青年城主要高妙不知多少倍！兩者隻是站在那裡，就給人一種無窮天地，無限生靈之中，唯有他們方才是真正完美的，絕對高貴的感覺！
哪怕是已經沒有如同之前那般釋放自己的龐大氣勢，卻也給人一種極大的壓力……
“這就是我的真身嗎？總感覺有些不對……”那人形生靈在這時候喃喃著，神色當中似乎有著茫然，有著疑惑。
這時候，那如同猿猴一般的生靈也是在仔細的查看自己的身體，似乎也是感到茫然不解。
在這時候，羅帆能過清楚的感覺到，這兩團光芒在他們凝出生靈的形態之後卻發生了種種微妙的改變，一種獨屬於天地之光的感覺從無到有，出現在這兩團光芒之上，讓這兩團光芒看起來越來越近似於天地之光……
“不會吧……”看著這一幕，羅帆雙目一閃，眼神之中閃過一絲難以置信。
看著這兩團光芒的變化，看著那兩團光芒內部那生靈的形象，他心中卻是有著一個大膽的猜測，一個他哪怕是想到也覺得這種猜測可能性實在是太低太低的猜測！
“不，這或許在以前乃是我的真身，但現在，它已經不是了……”那猿猴一般的生靈在這時候說著。
隨著這話語，他的身軀微微一震，就已經是悍然崩散，化作無儘的碎片，完全融入周圍那碧綠色的光芒之中。
隨著他身軀所化碎片的融入，這碧綠色的光團之中所透出的，那種屬於天地之光的氣息開始快速消減，轉眼間，就已經是重新恢複了羅帆最開始所見到的模樣，重新透出最開始那種感覺！
在這時候，那人形生靈似乎也做出了同樣的判斷，身軀同樣是崩散開去，同樣是融入了周圍的光團之中，讓那光團在這瞬間開始產生了類似的變化，那種屬於天地之光的氣息開始消散，屬於羅帆第一次見到之時那種氣息開始重新冒出頭來。
麵對著這樣的情況，羅帆卻是確認了自己之前的猜測，看向這兩團光芒的目光變得有些憐憫起來。
“居然真的是將自身完全與天地之光融合……怪不得居然會將過去忘得這麼徹底……這分明就是已經被其中的天地意誌給完全同化了……”
這樣想著，他已經是沒有了詢問這兩團光芒自己所缺少的某個關鍵步驟到底是什麼了。
按照他們的想法，自己所缺少的那個關鍵步驟，或許便是將自設與天地之光完全融合這麼一個步驟吧……
但，顯然的，對於已經重新梳理過天地之光與自己關係的羅帆來說，對於與天地之光完全融合他卻是絕對敬謝不敏的。
畢竟，天地之光雖說乃是他所凝聚出來的，但其本質根本比他高得太多了。彆說其他，便是其內部的天地意誌，就已經完全不是他作為生靈的意誌所能夠完全壓服的！
若是與其完全融合，那等待他的，必然便是被天地意誌所同化！
到時候，他或許自認為自己依然有著自己的意識，但那也已經變成天地意誌的某種投影而已了……
這種結果，除非他自暴自棄了，否則怎會去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