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天,夏柚帶著元元在元帥府裡晃悠,哪裡都去,就是不回來家裡。
程知年趴在露台上,撐著臉頰看向正蹲在樹邊盯著狸花貓看的夏柚。
能在元帥府當護衛的都不簡單。
那隻狸花看似是貓,實際戰鬥力強悍的不得了,再加上體型不大,作戰靈活,打起架來很是凶殘。
然而現在,卻在夏柚的視線下後仰著身子,緊貼在牆根不敢動一下。
——夏柚是很招毛茸茸,但他身後現在跟了一隻盯梢的大豹子啊。
之前是元帥意識在豹子體內時,元帥雖說不一定有多樂意看到夏柚去擼毛茸茸,但也不會表現出什麼。
但換做元元,那就是豹子凝視外加豹子齜牙了。
等沒哄到毛茸茸的夏柚回頭去抱豹子的時候,那隻健碩強悍的豹子立刻收回獠牙,用耳朵和腦袋親昵地蹭夏柚。
兩幅麵孔,雙標地明明白白。
程知年的視線往旁邊挪,右側的院子裡被周叔挖了一個水池出來,有隻水豚經常泡在裡麵一動不動,但現在,還有隻苦哈哈的猞猁正圍著水池一圈一圈地跑。
她看向癱坐在旁邊的樊與新:“幾圈了?”
樊與新有氣無力道:“一百二。”
程知年哦了一聲。
進度過半,速度還不錯。
程知年想了半天,憋出兩個字:“加油。”
樊與新側著臉,整個人癱在椅子裡,平日裡優雅的貴公子模樣蕩然無存。
伴生獸是精神體的實體化,罰伴生獸跑步耗費的其實不是體力,而是精神力。
所以樊與新人好端端坐在這,但其實已經累到晚飯都不想吃一口了。
樊大少小聲嘟囔:“明明上午看熱鬨的人那麼多……”
一道白影掠過,雪豹跳上露台外的樹枝,抬頭往樓上看。
樊與新一個激靈:“乾嘛!”
程知年直白道:“我幫你看看樓上是不是元帥的書房,免得你二百五的罰跑翻倍成五百二。”
樊與新:“。”
還沒跑完罰跑的樊大少從旁邊提溜了一個抱枕,捂住了自己的臉。
老房子才剛醒,看樣子和心上人還沒燒起來,正憋得慌,他可不想再撞上去被當柴燒。
*
到了晚上,夏柚避無可避,在自己的臥室裡麵走來走去。
無辜但又不那麼無辜的元元被關在了臥室門外麵。
夏柚盯著兩人臥室相連的內門,臉上滿是糾結。
進,不進,進,不進……
夏柚甚至很想隔壁房間的殿下直接過來把他抓過去算了。
但是陸應淮沒有。
就好像打定主意要讓夏柚自己過去似的。
其實夏柚已經很久沒有回過自己的臥室了,但在隔壁主臥的主人真正醒來之後,夏柚就覺得有種不太自在的……糾結。
尤其白天還……
想到孟文軒的幾連問和殿下的回答,夏柚深呼吸,尷尬之下,耳垂都險些被自己揪紅。
夏柚還想磨蹭,腦袋裡麵就像是有兩個小人在打架。
一個縮在牆角摳地板,一個叫囂著衝過去,反正睡都睡了。
動作拖延地在自己臥室這邊的盥洗室洗漱之後,夏柚才想起來,他的大部分衣服已經全都搬到了殿下那邊——當然,睡衣也是。
夏柚慢吞吞地從衣帽間裡拿了另一套睡衣,濕著頭發,拽了床上的一個大枕頭,抬手敲了敲通往隔壁房間的那扇內門。
虹膜認證通過的開門聲響起,但夏柚沒動。
夏柚很熟悉陸應淮的精神力,感覺得到那股一直跟在他身邊,溫柔籠著他的氣息。
過了一會兒,門被從另一邊拉開,同樣穿著睡衣的陸應淮站在門邊,手裡拿著一條乾毛巾,眼神有些無奈。
夏柚抱著枕頭走進去,陸應淮伸出臂攏著青年,抬手用乾毛巾裹住夏柚的頭發,動作輕柔的細細揉搓。
因為心虛所以躲了人一天的夏柚搶先開口,小聲嘀咕:“殿下都偷看我一天了。()”
陸應淮笑了,一邊幫夏柚擦頭發,一邊承認:“是,一直在看。?()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頓了頓,又補了句:“沒忍住。”
夏柚被柔軟的大毛巾包裹著腦袋,明明是自己先挑起的話題,卻因為對方輕描淡寫的兩句話緋紅了臉頰。
忍不住用力抱緊了懷裡的枕頭。
偌大的主臥有床有沙發還有看月亮的露台,但兩人卻偏偏要縮在牆角,一個專心擦頭發,一個默默被擦頭發。
陸應淮總是很擅長緩解夏柚的緊張,因為夏柚剛才的磨蹭,這會兒本來就已經到了夏柚習慣的休息時間,夏柚就像是被梳順了毛的小貓,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一根小觸手無聲卷上了陸應淮的手腕,晃動著觸手尖尖。
陸應淮的動作微頓,垂眸,繼續擦頭發。
夏柚困得腦袋一點一點的。
小觸手見陸應淮不理自己,順著陸應淮肌肉結實漂亮的手臂滑上去,觸手尖尖貼在陸應淮的下頜處親昵地蹭了蹭。
夏柚又打了一個小哈欠,發出一聲輕嗯的鼻音。
陸應淮撚了一縷夏柚的金發,將手裡柔軟的長毛毛巾隨手搭在了旁邊。
夏柚穿著寬鬆的圓領睡衣,已經長了不少個頭的青年還是比身前的男人矮了一個頭。
陸應淮垂眸,視線無意間瞥過,一顆方才滴落的水珠正掛在青年白皙的頸窩處,看著圓滾滾的。
夏柚抬手揉了下眼睛,努力讓自己精神了一些:“對了殿下,我還沒和您說阿姐的情況。”
隨著青年的動作,白皙的頸窩微動,那顆圓潤的水珠滾落下去,滑入領口,在睡衣柔軟的麵料上暈開一小塊濕痕。
陸應淮收回視線。
小觸手有些好奇,抵著陸應淮滾動的喉結輕輕蹭了蹭。
年長者
() 的舌根抵住牙關,須臾,緩緩呼出一口氣,啞聲喚道:“小柚。”
“嗯?”夏柚低著頭,正在揪睡衣袖口的小扣子。
“小觸手。”陸應淮提醒道。
夏柚懵著表情抬頭,看到了正在被自己的精神力小觸手輕薄的殿下。
嗖地一下,精神力小觸手被夏柚拽回精神海,團成一團牢牢壓在精神海裡雪白柔軟的大豹子下麵。
“殿下……”夏柚囁嚅片刻,老老實實認錯,“對不起。”
陸應淮抬手,想捏捏夏柚紅得可愛的耳垂,但手指頓了頓,最終隻是輕拍了下夏柚的腦袋。
年長者低笑道:“沒關係,合法的。”
夏柚一噎,臉頰深深埋進大枕頭裡,哀嚎出聲:“殿下——”
陸應淮笑出聲來,伸手握住夏柚的手腕,將連腳踝都染上緋色的小先生輕輕引到窗邊。
露台的門關著,厚重的窗簾拉上了大半,但還是留出了一條縫。
夏柚眼睛一亮,鼻尖動了動。
原本隻是鋪了地毯的窗邊放了一張矮桌,上麵擺著一盤精致的小點心,盤子旁邊擺著酒杯。
夏柚之前作息上的小毛病已經被周叔潛移默化改掉了大半,但在看不到半點酒影子的元帥府,夏柚這個原本的小酒鬼是真的被迫戒酒了好長一段時間。
都快記不清酒香味了。
“坐。”陸應淮揉了揉夏柚的腦袋,手指輕撚。
青年細軟的發絲還有些微潮,再等等睡覺才不會頭疼。
“隻能喝一點。”
夏柚連連點頭:“嗯嗯。”
“殿下究竟把酒窖挖在哪裡了……我完全找不到。”青年親昵地低聲埋怨。
陸應淮笑:“原本的那個被周叔端了,就剩下最後一個安全屋,藏得很深的。”
“下次帶你去看。”
夏柚重重點頭,表情滿是向往。
哪怕是隻有兩個人在的臥室,陸應淮仍舊是很規整的坐姿,腰背挺直,抬頭看向窗外的夜空,眸光柔和。
一桌之隔的夏柚卻在酒的作用下徹底放鬆下來,找了個最舒服的坐姿,將胖胖大大的枕頭墊在膝蓋下麵,用腿夾著柔軟的枕頭,雙手捧著酒杯,呲溜呲溜地吸,就像是偷吃燈油的小老鼠。
明明是完全不相合的兩個人,同處時卻又有種渾然天成的契合。
就好像青年不肯被現實折斷的倔強,正正對上了年長者因為責任和重擔不得已挖出去的缺憾。
夏柚喝著喝著,輕咦了一聲。
陸應淮側首,溫聲問:“怎麼了?”
夏柚品了品嘴裡的味道,有些疑惑,答案好像就在嘴邊,但又沒能抓住:“就是感覺……這個酒有種很熟悉的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