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麵前人讓他把手放下,語氣平靜,仿佛在說一件早已經習慣的事情。
可小鬼哪裡敢把手給放下來。
他一邊顏顫巍巍說著對不起,一邊從閻鶴身上爬起來。
“大人睡過了便要走嗎?”
身下人忽然問道,
小鬼準備跨過被子的動作徒然一便。
身下人偏頭望著他,眼神平靜無波: "大人昨日還說那天師是見我錢多哄騙我罷了。"
結果人天師還真的說對了,他睡覺就是愛從床頭睡到床尾,甚至還窩進了人家懷裡睡。
小鬼: "……"
他一腳擱在半空中,跨也不是,不跨也不是。身下人又望著他道:“還是大人嫌棄我伺候得不夠好?”
小鬼麵色痛苦。
他想知道學堂裡那些公子哥到底是怎麼能做到麵對好幾個鶯鶯燕燕也麵不改色的。他現在隻碰到了一個。
結果就這一個,左一句睡過了便走,右一句嫌棄我伺候得不夠好,便已經讓他頭疼得厲害。
小鬼咬牙,狠下心來,裝作沒聽到,抬腳準備跨過被子,卻聽到身後人悶哼了一聲,仿佛捱過什麼疼一般。
慕白下意識扭頭,看到身後人唇色稍稍泛白,垂著眼睫,單手捂著腹部,眉頭輕蹙。
他這時候才想起來,前不久閻鶴腹部被捅了一刀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起床亂動,牽扯到了閻鶴身上的刀口。小鬼頓時不敢在亂動,保持抬著一隻腳的姿勢頓在半空中,扭頭小聲問道: “你怎麼樣了?”
閻鶴: “不太好。”
保持著金雞獨立姿勢的小鬼有點緊張: "那怎麼辦?"
閻鶴微微蹙眉,指節分明的手指捂著腹部道: “原來那樣可能會好點。”
小鬼: “哦哦,好。”
他老老實實地躺了回去。
但老老實實睡了一會,小鬼就琢磨出了點不對勁。他睡下來不是更容易壓到身旁人的傷口嗎?
小鬼剛想張開說話,就聽到身旁人禮貌道: “好多了,謝謝大人。”
小鬼:"……
"
他憋著的那些話,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隻能乾巴巴道:“好。”身旁人又禮貌道: “大人真是個好人。”
小鬼窩在身旁人懷裡,鼻尖抵著麵前人的睡衣,憋的話全給忘了。他們兩人幾乎是抵足而眠。
除了鬼魂狀態下,他從未與人如此親近。哪怕是在學堂中關係甚好的好友,也不管親近到同人抵足而眠。
麵前人已經閉上了眼睛,似乎打算繼續睡下去。
小鬼老老實實躺在一旁,不敢再亂動,生怕碰到麵前人的傷口。
淩晨四點多,臥室還是一片昏暗,窗外朦朦朧朧的晨光並不清晰,微涼的風浮動著窗簾。小鬼又漸漸地睡了過去。
沒過多久,他身旁的人睜開眼睛,靜靜地望著他。麵前的人這次睡覺乖得很,將手放到臉龐,稍稍抿著唇,眼睫長而翹,鼻尖碰著他睡衣的紐扣。
大概是因為是魂魄凝結成實體,小鬼身上的味道是香火灰燼燃燒後的味道。
其實香火灰燼燃燒後的味道對於長年累月都在寺廟修行的閻鶴來說應該極為熟悉。
但如今這個味道卻徒陌生了起來。似乎這個味道被賦予了新的意義。
閻鶴看著淩亂的紅線纏繞在兩人的手腕上,重重疊疊混雜在一起,近乎分不清究竟那一縷是頭,那一縷是尾。
順著淩亂的紅線慢慢向上看,他看到了纏繞在小鬼手腕上的紅繩。小鬼手掌纏繞著繃帶,指尖微微蜷縮。閻鶴喉嚨動了動,他慢慢伸出手,輕而又輕地將手伸到了少年的指尖上。
指尖與指尖輕輕觸碰,輕得像是羽毛落下一樣。
但麵前人卻維持了這個姿勢很久很久。
久到終於讓麵前人確定了一件,他觸碰到的不是空氣。
而是實實在在的一個人。閻鶴伸手,用手指輕輕地攏住少年的手掌。
少年的手掌泛著點涼,指節分明,沒有什麼繭,攏在手裡有些軟。
原來是這個感覺。
閻鶴閉著眼睛,攏著少年的手掌,第一次感受到懷裡人真實的觸感,竟生出種仿佛過了很久很久的感覺。
清晨六點半。
臥室的鬨鐘準時響起。
響了兩下後,一隻寬大的手掌便將鬨
鐘按掉。
閻鶴無聲起了床,看了一眼身旁的小鬼眼睫合攏,沒什麼動靜。
他踩著拖鞋去洗漱室洗漱,洗漱後換了一身家居服去做了早餐,還熱了一杯牛奶。早上七點半,閻鶴推臥室的門,發現大床上的少年依舊毫無動靜。閻鶴走上前,稍稍俯身,低聲叫了慕白幾聲,大床上的人還是沒有回應。他又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