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想要乾什麼?
甘燈很想反問她,但是他已經張不開口說一句完整的話了。
他也分不出宮理是在惡意捉弄,還真的是單純拿他當教材去學習知識。
但確實每一寸皮膚,每一絲變化,她都在提問,都要逼他解釋和回答。
“啊……為什麼會變得這麼紅?可你身上彆的地方都很白的啊?”
“怎麼會這麼粘呀……”
“好重的味道,跟你的信息素是一個味嗎?”
“這個是什麼?它好像腫了。真的沒壞嗎?不需要看醫生?是分化之後都會這樣嗎?”
甘燈一開始還死死咬緊牙關隻當是靈魂出竅不肯回答。但如果不回答,宮理就會仔細觀察研究,或沒輕沒重到讓他疼痛,要他永遠蒼白且無表情的臉上浮現出苦悶到麻木的豔色。
他覺得這房間裡唯一的水源就是他自己了。
甘燈不知道是從哪一步開始的,他被逼得意識不清,不得不開始回答她的問題,或許是從解釋某個位置開始……
他有些回答,說得像是課本上的知識,讓自己仿佛能忘記缺陷與弱點袒露,仍然像個她的教導者一樣,像是她窩在他身邊看繪本,隻不過繪本是他自己。
但有些回答,讓他更意識到自己是個可能比一般Omega還……
甘燈無法麵對自己口中描述的自己了。
宮理確實有很多懵懂的地方。
她甚至對著那些分化後扔保留下來的沒什麼用的地方,十分感興趣——可能是第一性彆不同,而她沒有的緣故。
而真正的重點,她隻是大概研究幾下後就興趣缺缺了。
他像是痛苦地痙攣著,嘴裡的聲音卻沒有一句是在排斥或吃痛……
甘燈已經很多年沒有進入過情熱期了。
既源於當年宮變上位的鬥爭中,他腹部與腿部的受傷,腿部落下殘疾,腹腔器官也有損傷,所以在Omega的生|殖能力方麵,可能連常人一半的水平也達不到。
他當時甚至希望自己能完全摘除部分器官,徹底放棄掉Omega的身份,但沒有任何人敢給他做這種手術。
對於當時已經大權在握的甘燈而言,Omega情熱期這樣明顯的弱點他不能擁有——
他於是開始長年過量注射抑製劑,濃度與強度越來越高。除了剛開始上位的一兩年,他還因為操作不當有過偶發的情熱期,近些年再也沒有過了。甘燈隻會在注射抑製劑後會在浴室裡體驗一小片刻做Omega的感覺。
代價就是,他的壽命與體質都會受影響。
而越是長久沒有過情熱期,當他迎來情熱期的時候,反應會越非常嚴重,甚至可能會熬不過去。
甘燈聽說過,比如宮理之前去的那個Club裡被注射藥劑的Omega,進入嚴重的情熱狀態,如果得不到Alpha的信息素不死也會壞掉。很多嚴重情熱的Omega到最後都會淪落到走上大馬路上找乞丐找醉鬼也甘願的地步。
在房間裡廉價閃爍的白熾燈下,他看得到西裝扔在地上、床尾的架子上,看得到她隻有好奇的臉和他的膝蓋離的很近,看得到她的肩膀在動——那動作從肩膀傳到她的手臂、指尖、再到他。
宮理甚至低下頭去仔細觀察。
房間裡,宮理呼吸聲很重,她已經不再提問,而他除了手背擋著刺眼的燈光咬著手背以外,也什麼都說不出了。
甘燈終於受不了了:“……呃、彆看了,就是那兒。”
宮理抬起臉來,歪了歪頭:“什麼?”
他緊緊閉著眼睛,自暴自棄地握住她手腕。
他本想用看起來更冷淡更像命令的言語告訴她該怎麼做,但她剛剛……他就無法自控地打了個哆嗦。
現在什麼命令也比不上這個反應了。
宮理從來都很聰明,而甘燈滿腦子都是恐懼和荒唐。
一方麵是沒有信息素,簡直像是飲鴆止渴,不但解決不了任何問題,隻會讓他之後更加嚴重,甚至明明可以自己動手,他為什麼還是在引導她這樣做?
另一方麵,他不知道這次時隔多年,會持續四天,還是一周,亦或是更久,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下去。還有那麼多事務,那麼多虎視眈眈的敵人發現他失蹤之後會……
此刻,他如此無助又如此依靠著她。
這半點清醒裡,夾雜的是他越來越不清醒的聲音。
他感覺,沒有信息素的宮理是如此潔淨安全的,而他是下作的,他想要把宮理想象成物件、器具,但甘燈張開睫毛,隻看到宮理幾乎是鼻尖對著他的鼻尖,緊緊盯著他雙眼。
他愣住了,隻感覺後脊梁一股被凝視的恐懼與羞恥直衝頭頂。
而宮理將臉貼過來,小聲道:“甘燈,讓我吃掉你吧。”
她眼裡寫著捕食者的食欲,甘燈一時間覺得她說的是真正的吃。
她說著,就這樣……吻了下來。
不,這不是吻。
她是在品嘗,在啃咬!
甘燈震驚地看著她,不論看起來多像是食欲,可一旦親吻,意味就變了。
他養了她五六年看著她長大起來的,他從她腦子空空啥也不會開始教導她的。不隻因為年齡與閱曆的差距,甚至還有性彆的問題……
甘燈隻覺得錯位與背德刺|激得他心裡極度難堪,他心裡的情緒與瘋狂的愉悅快要將他打翻在浪裡。
他從唇縫裡掙紮道:“宮理、停——不許親唔嗯……彆再弄了,彆再——!”
他越是難堪抗拒,她越是將全身的力氣壓上來,天知道她看起來比他矮一個頭,身材甚至堪稱嬌小,卻幾乎死死壓住他。
宮理呼吸又冷又重,在他的嘴角他的鼻尖他的麵頰上,留下淺淺的疼痛的牙印。
她急切得像是餓瘋了又不舍得吃下去——
甘燈甚至感覺什麼濕冷的繩索像是纏住他的脖頸,他幾乎要窒息,頭頂的燈泡在忽明忽暗,他受傷的腿被什麼怪異東西纏上。
甚至連她手指也不像是手的形狀,反而像是什麼奇怪柔軟卻有力的東西!
他像是在蚌珠中、在藤蔓裡——
砰地一下,天花板上的燈泡忽然爆亮了一下然後徹底黑暗!
就在那即將黑暗的一瞬間,甘燈在幾近窒息的滿眼炫光中,似乎看到牆壁上攀爬著什麼白色的樹根般的東西——
但那白色“樹根”卻在扭動!
甘燈一瞬間頭皮發麻,但那恐懼的情緒才剛剛湧上來就瞬間消失不見,隻剩下張口失聲中頭腦裡的一片空白……
……
他在大口呼吸中,感覺到宮理坐在他身後,抱著他汗透的肩膀,小口小口地咬著他的耳廓。
她有種極其饜足的安靜順從,甘燈卻感覺渾身都是粘的、麻的,他軟得提不上力氣來。
一切思緒都遠退,一切情緒都消失了。
甘燈仰麵躺在她懷裡,明明是他人生中最危險的時刻,他卻感覺多年來幾乎從清晨到日落,從夢中到清醒都不斷纏繞著他的焦慮與算計,第一次離開他的身體與頭腦。
洗手間的窗縫吹進來的一絲風就讓他汗毛豎起,像是不屬於他的身體微微顫抖起來。宮理兩隻手像綁架他一樣緊緊圈著他脖頸和肩膀,但她嘴唇蹭過臉頰,就像是全身心地愛著他一樣……
他不知道是自己耳鳴,還是她唇齒間的聲音,一片黑暗的房間裡,像是有無數蛇尾、觸足在緩慢慵懶地糾纏。
甘燈知道,這是不應期的短暫平靜,情熱期的下一波浪潮將會更猛烈地吞噬他——
而宮理從來沒覺得人類的思緒如此美味過。
她也見過情熱期的Omega,但沒有任何人的情緒像甘燈這樣複雜迷人,這樣濃烈到瀕死。
對她來說,情緒的口味她從不挑剔,她知道如果挑食,比如說隻吃掉人類的喜悅與快樂,那麼他們就會逐漸枯竭到隻剩下悲傷、困惑和絕望;隻吃掉悲傷與痛苦,他們會變得狂妄、自大和越發簡單等等。
曾經,她最愛吃的就是將死之人的情緒,失事星艦跌落星球時,有近一半的人處在開膛破肚緩慢死亡的狀態,人類再也沒有比那一刻更情緒瘋狂與痛苦的時刻了。
她吃得很開心,甚至還有人在莫名其妙得來的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