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個時候的官員俸祿比較低,實際上,從明朝開始,到清朝,官員的俸祿都維持在一個低水平,可是市場的物價水平卻一直在上升。
許多人以為當官以後,權利、名望、錢財都會來,事實並不是這樣,在當時,如果不開辟副業,不搞歪門邪道,當官隻會讓你社會地位提高一些,卻不能夠帶來豐厚的收益,因為當時的俸祿對比京城的收入實在是太低了,這就造成另外一個現象,形成官場集體腐敗貪汙的誘因,除非你家世殷實,當官不求回報,否則不貪不搶,彆說買房了,就是養活自己都麻煩。
就這樣,康熙居然對於給手下漲薪水的問題一直都猶豫,搞不懂。
而到現在這個時候,清朝已經入關四十多年,對比一開始的皇親國戚數量,數量直線飆升,祖孫三代都足夠生出來了,皇親國戚囂張跋扈,行事無所忌憚,都是沾親帶故,朝廷官員想要約束他們,十分麻煩,也因此形成惡性循環,讓這些皇親國戚更加囂張。
沒財、沒權、沒官職,但是人家就能在皇城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一邊仗著皇帝的勢欺人,一邊借著國庫的錢,當然還錢是不可能還錢的。
一旦官員去要賬,多數先嚇唬一頓,如果第一招沒用,那就是賣慘,表示他們為了大清付出了多少多少,如果第二招也不管用,那就是耍賴不還了。
這些人去借錢尚且在忍受中,然後許多和皇帝有親戚關係的官員也效仿,向國庫借錢,突出代表就是索額圖,人家前段時間為了雲南百姓“募捐”了七十多萬銀子,現在府中正是困難的時候,所以前段時間向國庫借了五萬兩銀子,據說沒過多久就花完了,現在還想借。
戶部官員感覺不能開這口子,趕緊朝康熙遞折子了。
若是按照原先的曆史,現在這個時候皇後大出血崩逝,也立完太子了,康熙從小撫養太子,正是和他感情親厚的時候,對於索額圖的行為,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覺得索額圖畢竟是太子的外祖,花費國庫的一些錢,也並無大錯,都是為太子培養勢力。
現在皇後無事,保成也沒有成為太子,和曆史距離相差頗大。
而康熙對索額圖的忍耐,多靠索尼和皇後來支撐。
……
康熙仔細看了戶部遞上的折子,發現口子不能亂開,如果讓朝廷官員形成向國庫借錢的習慣,長此以往,國庫的錢恐怕會大量流失。
可是……
朝國庫借錢的都是皇親國戚,和康熙沾親帶故,他自詡明君,不想沾個寡恩刻薄的名號。
所以看到這折子,他一時也有些頭疼。
“這叫什麼事?”康熙按了按眉心。
果然好日子過多了,老天爺就開始給他添堵了。
梁九功見他鎖住眉,小心上前,“皇上,如果有難事,不如召諸位大臣商量一下。”
“商量!”康熙將折子扔到禦案上,“這事就是他們惹出來的。”
“……”梁九功瞬間
閉上了嘴。
康熙靠坐在椅子上,屈指敲著桌麵,閉目養神。
此事如果沒有佟安寧借錢的事情,他可能沒有過多在意,可是他的貴妃借他的錢都要兩分利息,這些大臣將國庫當成私庫來借,不僅沒有利息,而且還不打算還。
……
三天後,正在承乾宮收拾行李,打算和伊哈娜出發去護國寺賞秋的佟安寧,被康熙宣到了乾清宮。
佟安寧也沒有在意,到了乾清宮,就看到梁九功已經焦急地等在外麵,看到她後,頓時兩眼放光,大聲道:“貴妃主子,您可來了!”
佟安寧從步輦上下來,有些疑惑地看著梁九功。
今兒梁九功的聲音比往常熱情不少,聲音也高。
想到此,她頓時心生不妙,該不會康熙又發生了不好的事情,需要她解決吧。
想到這裡,她腳步停滯,有些遲疑道:“梁公公,皇上表哥喊本宮過來乾什麼?那邊皇太後就要啟程了,不能耽擱太久。”
梁九功滿臉堆笑,“肯定不會耽誤您的事情,皇上請您過來,有些事是想得到您的允許。”
佟安寧更加摸不著頭腦,“關我什麼事情?”
“嘿嘿……您進去就行了,皇上等著了。”梁九功躬身道。
就這樣,佟安寧帶著一頭霧水進了乾清宮。
腳步在踏進殿內的那一刻,頓時僵住。
隻見空曠的殿內站著好幾個蟒袍官員,一身明黃龍袍的康熙坐在禦座上。
其中官員有索額圖、戶部尚書、兵部尚書、裕親王福全還有安親王嶽樂、內務府總管噶祿,內大臣綽爾濟……都是朝中數一數二的人,就算不是一品大員,也算是康熙的親近之人。
哦!還有吏部尚書佟國維。
官員們看到佟安寧出現,齊齊行禮。
佟安寧尷尬地輕咳一聲,抬手示意他們起身,然後走到康熙跟前,行了一禮,“臣妾參見皇上!”
康熙:“貴妃不必多禮!梁九功,貴妃身子弱,給她搬個椅子!”
梁九功:“奴才遵命。”
說完,示意兩個太監給佟安寧搬了椅子,順便連坐墊都準備好了。
佟安寧看著椅子,有些遲疑。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她的身子雖然弱,還沒到這個地步。
不過站在這群官場老油條跟前,她一個十八歲的少女感覺底氣不足,還是坐著吧。
想到此,佟安寧衝著諸位大臣勾唇一笑,然後坐在了椅子上,“皇上表哥,您宣我來,有何事?皇太後那邊還等著出發呢。”
眾人先看了看佟國維,眼神中滿是“這是你家的閨女,你解釋一下應該不難吧!”
佟國維裝作看不見,恭敬地站在一旁當柱子。
這群人沒聽見貴妃問的是皇上嗎?他一個臣子說什麼話。
康熙看出佟安寧眸中的催促,想了想措辭,一臉溫柔道:“愛妃,諸位大臣對於你向朕借錢的事有些
疑惑!”
愛妃……
佟安寧感覺雞皮疙瘩都快出來了,
接著帕子的遮掩,
摳了摳手指,壓下自己的不適,擠出一抹笑,“借錢?臣妾沒聽懂?”
她是真不懂,是不能借錢,還是不能借錢給她,再說她可是付出了兩分利息,就不信康熙借給其他人會有這麼高的利息。
康熙表情微滯,搞不懂自己哪裡惹到了她。
一旁的梁九功連忙道:“貴妃主子,諸位大人覺得皇上借您兩百萬兩銀子的事情,有些失真,所以就想向您詢問一下。”
佟安寧眨了眨眼,原來是因為這事。
她頓時皺起了眉頭,掃量在場的大臣,有些糾結道:“難道不能借這麼多錢嗎?”
可是她已經讓人將錢拿了回來,既然康熙允許借出這麼多錢,說明國庫暫時不缺的。
綽爾濟拱手道:“貴妃娘娘,奴才想知道,您和皇上之間的借錢契約是不是真的?真是一年兩分利?不是開玩笑的?”
佟安寧微微頷首:“當然了,我們還簽了契約,白紙黑字。怎麼?你們覺得是假的?”
“這……兩分利是不是太過了!”裕親王福全小心翼翼道。
他知道佟安寧平時不缺錢,應該用不到向皇上借這麼多錢,總覺得是在故意堵彆人的路。
造孽!他怎麼能這樣想佟安寧,人家就是一個柔弱的小姑娘,就算是看出朝中問題,直接勸諫即可,何必自己吃這麼大的虧。
佟安寧莞爾一笑,“可是民間的利息就是這樣,再說國庫的錢哪能隨便借的,如果沒有利息,也沒有還款時間,豈不是將國庫當自家私庫拿了。國庫是收天下賦稅的,豈能無息借給我。再說兩分利已經不錯了,我也知足。”
看來不是她的原因。
難道是這群人要借錢,康熙不想借,所以拿她當借口。
她不知道,其實在不知不覺中,已經借出了一部分。
眾人:……
他們十分懷疑佟貴妃和皇上一唱一和地演戲,想要拿捏他們。
康熙聽完,薄唇勾起,輕輕一挑眉,“諸位愛卿聽明白了,朕與愛妃早有約定,與她定了兩分利,朕知道一些愛卿府上確實有些艱難,隻是國庫的錢不能隨便拿,要用的話,也要有個章法。”
佟安寧一聽,頓時明白了,“你們也想借國庫的錢,憑什麼?”
眾人呆住,佟貴妃這話是什麼意思?他們整日為國操勞,拿著微薄的俸祿不足以養家,難道不能借了。
索額圖繃著臉道:“貴妃娘娘這話是什麼意思?朝中大臣一時困難,向朝廷借一點錢周轉,難道不行嗎?難道在貴妃娘娘眼裡,我等就不配!”
“索額圖,你胡說什麼呢?貴妃娘娘體貼善良,怎麼可能是這個意思?你能不能讓貴妃將話說完。”佟國維不滿了。
他家寧兒身體不好,索額圖如果嚇壞了人,就不要怪他不客氣了。
“哼!佟國維,我的耳朵沒聾,其他同僚都聽
到了。”
索額圖眼睛微眯,氣勢絲毫不減。
佟國維態度同樣強硬:“你沒聽見我剛才的話嗎?貴妃的話沒有說完,再說貴妃說的也沒錯,國庫的錢是天下人的,朝臣有俸祿,隨便向國庫要錢,長此以往下去,影響惡劣。”
眼見兩人吵起來,佟安寧出聲道,“索大人,本宮剛才的意思是,本宮能向皇上表哥借那麼多錢,是因為我有能力還,而且付出了兩分利,各位大人,想要付出什麼代價呢?”
殿中眾人對視,表情為難,他們可沒有佟安寧的能力,拿出兩分利。
佟國維挺起胸膛,“聽到沒有,貴妃娘娘的話是這個意思,百姓就是去當鋪換銀子,也要拿東西抵押,諸位,你們上下嘴皮一碰,就覺得皇上理應無償借給你們,還將皇上和大清放在心上嗎?”
眾人麵色窘迫,抬頭偷瞄康熙,發現他此時麵無表情,眸光深邃,看不出波瀾,雖然沒有回應,不過這個時候,由著佟國維開口,眾人就知道皇上的意思。
“奴才不敢!”
“微臣不敢!”
眾人連忙跪下謝罪。
佟安寧微微側身,不動聲色地翻了一個白眼。
他們不敢?
說實話,現在殿內的這群人不敢做的事情屈指可數,就是真借了幾十萬兩銀子,估計康熙事後也不能太過計較。
康熙狹長的眸子微彎,揚起嘴角:“眾卿何錯之有!都起來吧!還是那句話,朕也知道眾卿的難處,隻是國家國法,任何事都要有章法,有貴妃的例子在前,朕也不多收,眾卿若有難處,可向戶部申請借錢,利息同貴妃一樣,一年兩分利如何?”
眾人沉默,大家雖然早有揣測,隻是沒想到康熙居然這般果斷地說出來了。
而戶部尚書則是熱淚盈眶,這個旨意好,這個旨意妙。
天知道,他整天和那些要錢的皇親國戚打交道,頭發都快愁沒了,借出去的錢不少,一點聲響都聽不到,事後皇上追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