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克書和德克新吃到半晌,竟然身上還出了汗,不止他們,好幾個大臣額頭也都出了汗。
原先在赴宴之前,為了以防萬一,大家都裹得格外嚴實,沒想到今年的場地裡不僅圍了牆,還放了許多火盆,比往年好多了,往年許多年邁的官員參加一回紫光閣大宴,命都要丟半條。
今年雖然有些地方還是冷,總算是差強人意,不用受罪了。
等到宴會結束後,葉克書和德克新離開時,給負責安排位置的太監塞了銀票。負責的寶公公可不敢收,連忙道: “兩位大人,你們謝錯了人。”他可不敢搶皇上的功。
葉克書疑惑: "難道不是公公給我們換了位置?"德克新將銀票收起來,從懷裡掏出一個金鎳子塞到寶公公手上,笑問道: "公公此話怎麼說?"
寶公公指了指頭頂,"二位的位置是皇上給的,奴才可不敢居功。"
葉克書和德克新謝過寶公公,兩人走到一旁,找了背風的地方,等著佟國維,打算一起回府。葉克書眼睛不離遠處和人應酬的佟國維,開口道: “看來娘娘在宮裡過得挺好的。”
畢竟皇上連他們都照顧到了。
德克新嘴角微撇,露出一絲嘲諷的笑, "大哥光想著皇上了,怎麼就想不到可能是娘娘做的呢。"
他們前兩年又不是沒參加過宮廷年後大宴,每次都凍的和孫子差不多,總不能因為寧兒進宮了,皇上突然想起他們兩個了。
葉克書聞言,皺眉道: “你說的也有理,寧兒這樣做,會不會給她造成麻煩?”
德克新用靴子無聊地碾著地麵的冰渣: “你問我,我去問誰?”
“好好說話!”葉克書抽了他後腦勺一下, "都當了阿瑪的人了,就不能穩重些。"
德克新往旁邊挪了兩步, “我都當了阿瑪,還不是被你抽!想要過手癮,要麼去揍你兒子,要麼去教訓隆科多。"
葉克書無奈地指了指他, "你啊!"
寧兒進宮在大家的意料之外,德克新嘴上喜歡逗寧兒,其實他最擔心寧兒在宮裡出事,而且礙於身份和性彆,從寧兒進宮,他連見一麵的機會都沒有,所以心情一直都不好。
佟國維
和肅親王應酬完,看到兩個兒子站在角落裡,大步走到二人麵前, "怎麼樣?凍著沒有?"
佟國維年輕的時候也坐在外麵,甚至康熙七年的時候,還在外麵吹冷風,所以知道兩個兒子受的罪。
葉克書將皇上給他們重新安排位置的事情說了。
佟國維輕嘖一聲, "老子當年怎麼沒想到這個,好幾次都染上了風寒!"
康熙早年時,他的身份不夠分量,皇上還小,紫光閣的位置太小,單是輔臣、議政王大臣、親王、郡王貝勒都擠不下,他就一個國舅身份,強硬擠進去,那些人也不會將他看在眼裡,還不如和外麵的同僚一起吃吃喝喝。
冷又怎麼樣,他年輕,抗凍!
葉克書: “阿瑪,你覺得是皇上做的,還是娘娘插手的。”“嗯,等到我見了皇上,問一下,應該能知道了。”佟國維說道。
然後佟國維就從康熙那裡知道了,佟安寧用二百五十兩銀子賄賂皇上,給葉克書和德克新安排位置。
佟國維眼皮微跳, "皇上,佟妃娘娘年紀還小,她在府中被我們寵壞了,您平時多擔待著點。"這事傳出去大閨女還有麵子嗎?
其他寵妃都是吹枕頭風,大閨女是真金白銀賄賂,主要是皇上居然也配合,他不信,皇上真看上那二百五十兩銀子了。
如果都察院的禦史知道這事,恐怕要參大閨女一本,說她“胡作非為”。
康熙笑道: “安寧擔心兄長,品性純良,朕怎麼會怪罪呢,舅舅不用擔心,朕說過,朕在皇宮會護好安寧。"
“有皇上您這句話,奴才一直都是放心的。”佟國維感動道。
心裡卻歎氣,皇上連皇長子承瑞阿哥,嫡長子承祜阿哥都沒有護好,說實話,他還是擔心大閨女的處境。
皇上年輕時,還覺得寧兒好看,覺得她有趣,等到沒了耐心後,寧兒恐怕就沒有好日子了。
眾所周知,過年除了小孩,可謂是大人一年中最忙碌的時候,忙著走親訪友,忙著應酬做客。
康熙在前麵宣見宗族大臣,文武百官,後宮內廷也在忙著接見各府福晉、命婦、格格,大家穿著吉服去慈寧宮向太皇太後行跪拜禮禮,然後是壽康宮的皇太後,接著是坤寧宮的皇後。
r />等到忙完這些,差不多到了半晌,有親戚或者子女在宮裡當差或者成為嬪妃的,這時候就可以趁機去探望了,沒有的,那就可以回去休息了。
曹祥帶著人守在坤寧宮外麵,看到佟福晉出來,連忙迎了上去, "奴才承乾宮曹祥參加福晉!"
曹祥滿臉堆笑地看著佟福晉和佟安瑤, “福晉,二小姐,佟主子知道你們進宮了,一大早就讓奴才守在這裡。"
赫舍裡氏輕輕一點頭,旁邊的晴嬤嬤從兜裡掏出一個荷包塞給曹祥,"麻煩公公了。"紫雲也掏出碎銀給了其他幾個小太監。
曹祥在前麵帶路,佟安瑤扶著赫舍裡氏跟在後麵,一邊走,一邊默默觀察周圍的景色。
昨夜下了一場大雪,邁過景和門,前往承乾宮的這道宮巷的積雪已經清理乾淨了。
晴嬤嬤一邊走一邊向曹祥套話,雖然曹祥一直掩飾,晴嬤嬤還是知道佟安寧年後生病的事情,看曹祥那神情,估計人已經好了。
看了看眉眼都是期待的佟福晉和佟安瑤,晴嬤嬤打算此時等到出宮後再說。
才拐過巷子,就看到承乾宮門口站著一大群人,領頭的那個揚起手,大聲喊道: “額娘!額娘!瑤瑤!"
一點也不注重宮中禮儀。
赫舍裡氏見狀,加快了腳步,三步化作兩步走到跟前,上下打量了佟安寧一圈,看著似乎要比年前高些,就是有些瘦了,臉色還是有些蒼白,她歎氣道: "外麵這麼冷,你乾嘛不在屋內等著!"
佟安寧傻笑。
"姐姐!”佟安瑤瞪大眼睛看著她, "你在宮裡好不好?皇上對你好不好?宮裡的妃子有人難為你嗎?"
“咱們先進去,在這裡影響不好。”佟安寧一隻胳膊拐著一個,推著兩人進了門。赫舍裡氏順著她的力道往前走,無奈道: "都進了宮,怎麼變得這麼孩子氣了!"“因為見到額娘了!”佟安寧理所當然道。
赫舍裡氏情不自禁地揚起嘴角,嘴上仍然忍不住嘮叨: “你啊!要記得,你現在是宮裡的佟妃,不是府裡的格格了,被彆人看到,對你影響不好。"
“嗯嗯,我知道了,過年的時候,咱們就不要說這些,對了,我讓人送回
去的東西,你們拿到沒有。"佟安寧拖著兩人進了殿。
宮女將她們的大氅摘下,小心地掛到架子上,珍珠和琥珀將準備好的暖手爐給她們,佟嬤嬤端上兩碗熱薑湯, “福晉,格格快暖暖身子。”
宮裡規矩大,對於這些命婦女眷來說,到宮裡請安拜年,既是榮譽,又是折騰,尤其還是這麼冷的天。
“多謝嬤嬤!”佟安瑤接過薑湯,一飲而儘。殿內都是自己人,不用拘謹地一勺一勺喝。
家裡的幾個孩子喝藥都是這樣直接仰頭灌,隻有想要整人的時候,才會想著用勺羹一點點喂,讓對方好好嘗嘗湯藥中的苦味。
暖閣的炭火燒的旺,大家身上的寒氣很快就驅散了。赫舍裡氏不住打量佟安寧,皺起眉, "你怎麼又瘦了!"
“咳!”佟安寧不自在的輕咳一聲, "額娘,我這是抽條了,秋嬤嬤說,我年底的時候長高了不
“是嗎?”赫舍裡氏有些懷疑。"沒錯!"佟安寧斬釘截鐵道。
“哼,你最好沒有騙我。”赫舍裡氏白了她一眼。
之後大家開始閒聊起來,佟安寧給赫舍裡氏說了一些宮裡發生的趣事,赫舍裡氏說了一些家裡的瑣碎事,雙方都默契地挑著好的說。
赫舍裡氏指著佟安瑤, "這冤家,年後就躲在院子裡不出來,天天搗鼓她那些東西,額娘又管不找她,惱了她,她直接跑到玻璃廠去了。真是被你給教壞了,一個個都任性妄為,想要帶她出去走親戚,這也不願意,那也不願意,天天頭疼的很。"
佟安瑤晃著她的胳膊,嬌聲喊道: “額娘,我的研究正在緊要時刻,現在脫不開身,這不是有了成果後,我就趕緊陪著你來看姐姐了。"
佟安寧一聽,立馬問道: “水泥你弄出來了?”
佟安瑤點頭,根據姐姐的提示,她這些年一直以石灰石和粘土為原料,進行實驗。
她在玻璃廠有一個專門的實驗室,用磚石壘造,旁邊還有兩個專門的窯爐,因為水泥需要的原料是熟料,需要將原料煆燒成熟料,然後再經過研磨。
去年,有了康熙的讚助後,她就又在玻璃廠弄了一個實驗室,目前還在建設中,預計下半年才能建好。
佟安瑤讓人搬上一個
箱子,她將箱子打開,裡麵放著一塊碩大灰色的立方塊,立方塊上麵布滿痕跡,有燒灼痕跡、也有刀砍斧剁痕跡,還有幾處帶著水漬的凹槽印……
佟安寧起身,走到箱子跟前,攤手摸了摸箱子裡的立方塊,觸感冰涼細膩,有微微的顆粒感,不是石頭雕刻而成,顯露的刀痕處沒有看到明顯灰白顆粒,看來瑤瑤弄得熟料很細。
佟安瑤說道: “姐姐,我按照你的吩咐,製成後,用武器砍過,也用火燒過,還將東西放在水流下衝擊過一個月,這個就是其中一塊,你看怎麼樣?感覺比起石頭的硬度要遜色一些,現在我已經找到思路了,需要時間研究。”
佟安寧左右看了看,從梳妝台裡找出一把金剪,攥著剪刀朝水泥方塊就是一下,金剪往立方塊插進去半寸,手腕晃了晃,剪刀微微轉動,細碎的水泥粉末被擠出。
看著立在水泥方塊上的金剪,佟安寧露出笑容,一把包住佟安瑤, “瑤瑤,你終於成功了,等著,我帶你去向皇上請功。"
佟安瑤見佟安瑤歡喜的模樣,有些不好意思, "水泥的研究也有姐姐的一半功勞。"
“不對,我隻是給你提供了方向,是你的才華和毅力才得到了結果。”她握起小姑娘有些粗糙的手, "這些就是你努力的證明。"
小姑娘的手帶著細繭,不似其他大家閨秀那般柔嫩,其他閨秀從小到大,可能就是學針線活時手上不小心被紮了針孔,佟安瑤的這些細繭子都是她動手做實驗時留下的,何況經常接觸那些含有刺激性的原料,對皮膚本來就不好,即使日常也經過防護,手部也經過護理,但是還是和旁人比不了。
她仔細看了看, “要不要你的手再弄糙一點,現在還不急,反正現在皇上表哥天天忙著應酬宣見
大臣,現在不急。"
"為什麼?"佟安瑤有些納悶。
赫舍裡氏走到兩姐妹身邊,看了看小女兒的手,點了點她的額頭,有些恨鐵不成鋼道: “你姐姐是教你賣慘呢!"
她皺著眉看著箱子裡的東西, "寧兒,這東西真有那麼重要嗎?"
佟安寧點頭, "當然,有時候時間的東西就是那麼神奇,兩種不起眼的東西組合在一起,就能變成和石頭一樣堅硬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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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舍裡氏聞言,摸了摸佟安瑤的手, “我隻求你和瑤瑤都能好好的。”
佟安寧笑道: "額娘放心,憑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