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方臨淵便複又去鴻臚寺忙碌起來。

突厥進京時的衛兵、儀仗、戒嚴、道路,以及遞送給尚膳監安排的飲食等陸續都完善妥當,方臨淵這些時日又親自前往各處檢視了一番,基本全無差錯了。

官驛的信使也來往過幾回。

突厥每過一鎮,他們都會入京來報。前一日才有信使前來,說那仁帖木兒一行已經過了俞州,再有三日,便可抵京了。

如今也隻剩下出城迎接突厥來使的官員還未定。

“那還用說,肯定是侯爺呀!”於洮笑眯眯地說道。“除了侯爺,誰鎮得住北地那群惡狼?”

這日公事完畢,於洮又揣著自家膳房做的糕餅,湊到方臨淵的桌前閒話。

“那是。於大人身在京城沒見到,侯爺奪取玉門關那日,生生領兵將那仁帖木兒追出一百多裡地呢!”卓方遊也湊過來,一邊分於洮手裡的點心,一邊繪聲繪色地說道。

“那仁帖木兒逃跑的時候,連家當都丟了。我們跟著侯爺,撿了一路的牛羊珠寶,臨到鹿兒海的時候,還撿到了被他丟下的兩個妾呢!”

此時接近戊時,鴻臚寺的官員們不少都閒了下來,這些日又與方臨淵混得熟,此時都在各自的位置上,饒有興致地聽。

便有官員開口問道:“既都追出了百裡,侯爺怎不將那片地盤也劃至我大宣?”

“這不就成強奪他人領土了?”有官員在旁側道。“那些蠻夷會這麼做,我大宣才不與他們為伍呢!”

“蠻夷有什麼領土可言?譬如豺狼虎豹,要遠遠地驅到天邊才好!”

“大人此言差矣……”

幾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竟爭執起來。

眼看著他們爭紅了臉,方臨淵忙出言笑道:“各位大人有所不知,玉門關外便是大片荒原,既無人居住,也不能耕種,易攻難守,實非踞兵之地。”

“噢……”幾個文官麵上皆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

“不愧是侯爺!我虛長一把年歲,竟不知道這些。”

“聽說玉門的植物多生利刺,卻無枝葉,侯爺,當真如此嗎?”

官員們又漸漸熱鬨起來。

卻在這時,門外傳來一聲嗤笑。

方臨淵抬頭,便見是個身形不高、背脊消瘦的男子,錦衣華服,頭戴玉冠,在一眾宦官護衛的簇擁下站在門前。

隻是廣袖的錦袍於他的身形而言有些過於寬大,即便非常合身,卻有種頑童偷穿大人衣袍的既視感。

方臨淵正不知來者何人,便見周圍的官員紛紛站起身,朝著那人躬身行禮。

“臣等參見三皇子殿下。”

是三皇子趙瑾。

他便是如今皇上膝下唯一一個成年的皇子了。

當然,明麵上的,男扮女裝的不算。

說起來,他跟趙璴還有點淵源。當年太液池畔欺負趙璴的,一個是趙瑤,另一個就是他。

方臨淵在虎牢關時也聽說過一些。據說當年竇皇後就是因為害死了三皇子的母妃蘇雲霜,一屍兩命,才被虢奪後位打入冷宮的。

想必趙瑾也視趙璴為殺母仇人吧。

方臨淵站起身來,跟著眾人一起起身行了禮。

他拱手躬下身去,卻半天不見趙瑾讓他們起身。

接著,便聽得落針可聞的堂中,腳步聲緩緩響起。

是朝著方臨淵的方向走來的。

片刻,一片錦繡逶迤的袍擺出現在了方臨淵的視線中。

是趙瑾的。

繼而便是趙瑾的聲音,在他頭頂響了起來。

“本皇子一來鴻臚寺,遠遠便聽此處吵鬨。隻是不知,何人在此大聲吹噓,擾了本皇子清靜啊?”

——

聲調拉長,語含譏諷,直指方臨淵,一聽就是來鬨事的。

十有八九還是因為趙璴。

方臨淵在心下無奈地歎了口氣。

這些人什麼時候能明白冤有頭、債有主這個道理啊。既看趙璴不順眼,便隻管去找他,專程闖入衙門找他方臨淵的麻煩乾什麼呢?

他心下無語,麵上卻不可不恭敬。

“諸事已畢,微臣便與鴻臚寺的大人們閒話了幾句。”他保持著行禮的姿勢,說道。

趙瑾冷笑了一聲,對他的回答並不滿意。

“閒話?”他道。“本皇子聽著,又是在顯擺你在邊關的那些功績嗎?”

方臨淵沒吭聲。

旁側的護衛給趙瑾搬來了一張椅子,趙瑾便在方臨淵麵前徑自坐下,翹起了腿。

“父皇將這樣要緊的事交給你,便是讓你在此偷懶耍滑,吹噓閒談的?”他又逼問道。

這回,方臨淵沒開口,倒是旁邊的於洮小心翼翼地出言道:“回三皇子,安平侯這些日在鴻臚寺恪儘職守,不可謂不勤勉……”

“問你了嗎?”趙瑾猛地打斷他。

於洮嚇得一哆嗦,肩膀瑟縮成了一隻鵪鶉,不敢再說半個字了。

旁側的卓方遊卻直起身,不卑不亢地開了口。

“是微臣開的頭,請三皇子責罰微臣。”他說。

方臨淵心下一驚。

卓方遊向來是個耿直的性子,在邊關時也罷了。若是今日多言惹惱了趙瑾,以後怕是要吃苦頭。

“你又是個什麼東西?”果然,趙瑾皺眉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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