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原文描述中,沈祁修這個紙片人,是個不折不扣的偽君子。
一直到故事斷節,他名利雙收,坐上了太虛劍宗的掌門之位,芸芸眾生在他眼裡仍然隻能分成三類:有用的,沒用的,以及該殺的。
他永遠能準確的判斷出身邊哪樣工具最為順手,哪個人最容易被他欺騙,樂於以最小的付出換最大的回報,從不吝嗇四處留情。
係統的話說得沒錯,沈祁修紅顏藍顏遍地走,後期還要遇上他命中注定的白月光,對他矢誌不渝的後宮多得數也數不清,排著長隊等待著陸續出場。
但許驕絕不可能是其中的一員。
他上輩子之所以沒有談過戀愛的原因,是因為他清楚自己骨子裡異常強烈的掌控欲會傷人傷己,與其把對方逼瘋,不如不去觸碰感情。
且不說他此時頂著沈祁修師尊的名頭,單說沈祁修盯了上他,便是踩了不該踩的雷,隻要稍不留神,首先被炸得粉身碎骨的那個人,還不一定會是誰。
許驕梳理了一番原身冗雜繁多的記憶,找尋他遺漏的種種細節,在他標注為“不重要”的記憶堆裡,翻出了有關往年家宴的一段。
他意外地發現,由於宗門給首座們準備的酒水特殊,原身醉酒已經醉成了慣例,他歪打正著,反而做了件正確的事。
待頭腦徹底了恢複清明,擺脫宿醉帶來的混沌感,許驕反思著他這段時間犯下的錯誤,微微眯了眯眼睛。
他安逸的日子過得太久了,給沈祁修嘗到的甜頭也太多了,入戲太深,有失職業演員的基本操守。
以至於讓這個便宜徒弟生出了完全拿捏他、掌控他,將他視為一個隨隨便便的玩物的念頭。
往後……不會了。
【宿主,你考慮好了沒有?】
【宿主,你怎麼一直都不說話?】
【你要是實在不樂意,咱們就再另外想想彆的辦法——】
許驕恍若未聞地撫弄著手腕上的朝露,任係統在他腦海中嘮叨催促個不停,提不起半分回應的興致。
無論是原文的內容還是係統的建議,他可以參考,卻不會無條件的相信,他要自己把控應有的節奏。
純白宮室內的冷香無聲暗湧,靜得仿佛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見,直到二寶今天提早一刻鐘,叩響了雕刻飛花徽記的殿門。
“仙君,您起了嗎?”
許驕淡淡應道:“進來。”
二寶叫他起床的點往往比鬨鐘還要準時,這是他服侍以來第一次早到。許驕抬起鳳眸掃了小侍童一眼,目光落在他頗顯沉重的表情上。
“仙君,掌門請您去無定峰議事。”
“何事?”
“關於……俞師兄那件事。”
二寶一靠近自家仙君,就感覺到他的心情似乎不大好,急忙把頭埋得更低了些,壓著嗓門回稟道:“您昨日從家宴上離場之後,便有弟子來報,說俞九師兄在依蘭城外被人殺害了。現在各位長老都去了無定峰,隻差您沒去了。”
俞九師兄……
沈祁修認識的那個俞九?
林清昀除夕前守在山腳下,翹首以盼等著的人正是他。
他怎麼會突然被人殺了?
許驕若有所思地凝了凝眉,拂開重帳垂簾走下床榻,緊接著,便迎麵對上了一雙漆黑明亮的眼瞳。
沈祁修用掌心托著玉雪可愛的碗碟,輕車熟路地踏進了他的寢殿,喚著他的聲調顯得既溫柔又親昵,透著被予取予求慣壞了的熟稔。
“師尊,我今日給您做了——”
“阿祁。”
許驕淡聲打斷了他,“你理應敲完了門,再進為師的房間。”
沈祁修的身形微微一僵,頓時停住了步子,換上恭敬的語氣道:“是,師尊。弟子失禮了。”
許驕道:“你把東西擱在桌子上吧,以後不必送了。”
他一瞬不瞬地望著沈祁修,想觀察沈祁修遭到了他的拒絕之後,會露出怎樣的神情。
在少年唇角的笑容即將寸寸凝固的時候,許驕才倏而收斂了疏離漠然的態度,像往常一樣彎了彎眼睛,給沈祁修遞了個台階下。
“為師打算嘗試著辟穀,所以阿祁不必每日做飯送來了。”
沈祁修怔了怔,溫柔的笑意迅速掛回臉上:“師尊怎麼會突然間想起辟穀了?”
二寶在一旁替許驕解釋道:“沈師兄,仙君就算不辟穀,這會兒也來不及用早飯了。昨天家宴上出了那麼大的亂子,掌門那邊正急著催他過去呢。”
元珩仙君把各峰首座召去無定峰,無非是要追查俞九的死因,沈祁修對這點心知肚明。
他馬上善解人意地對許驕道:“師尊既然要去尋掌門,弟子就不在這裡耽誤您做正事了。您晚間回來以後若是覺得餓了,就再派人叫弟子過來。”
許驕略略頷首,徑自轉過身邁步離去,沒給他留下任何一句多餘的話。
沈祁修定定看著那道冷清的背影,在扶月小築裡滿臉陰鬱地站了片刻,才將桌上的羹湯和那副他精心挑選的碗碟一並拿走,丟下了深不見底的山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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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驕一路趕到無定峰,親眼瞧過俞九的屍首,才知道為何一個普通弟子的死,竟能勞動一眾長老親臨齊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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