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發出去還沒有一分鐘,秦懿安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嘟嘟嘟——”
席貝有些手忙腳亂地捧起手機,按下接聽鍵之後才妥帖地將它放到自己的耳旁,輕輕地拂去了上麵的水珠。
心酸澀得好似浸在檸檬汁裡。
電話那頭的秦懿安在辦公室內,劈劈啪啪的鍵盤聲和近乎於吵架的交流聲充斥在人的耳邊,絕對算不上安靜。
然而,就在這種吵鬨的環境下,席貝還是很準確地捕捉到了秦懿安的呼吸聲。
那麼熟悉。
隻要聽到一點點有關於秦懿安的聲音,席貝就覺得足夠了。
他略微揚起頭,防止眼淚不受控製地模糊眼前,隨機才輕輕喚了一聲:“安安。”
秦懿安似乎踱步從辦公室裡走了出去,選了一處安靜的地方,然後才溫柔地“嗯”了一聲,輕聲哄他:“團團,中午吃過飯了嗎?”
“……吃過了,”席貝撒謊,“我已經到宿舍躺下來啦,你有沒有吃過飯呀?”
秦懿安“嗯”了一聲,點了點頭:“吃過了,吃的是牛排,挺好的。”
然而,在他說話的瞬間,那邊傳來了拆台的聲音。
“秦哥,你的方便麵我給你放桌子上了,”那個人吆喝道,“你趕緊趁熱吃啊,等會涼了以後泡饢了齁死你。”
秦懿安:“……”
席貝沒忍住,帶著鼻音笑了一聲,撒嬌似的埋怨他:“騙人。”
那邊的員工還想要再勸秦懿安一句,秦懿安沒給他機會,喊了聲“知道了”搪塞過去。
然後他才捧起手機,輕聲哄席貝似的:“哥哥沒騙人。今天吃的就是牛排,素牛排也是牛排,嗯?”
“團團今天吃的是什麼?”秦懿安問他,“我聽到你說話有一點鼻音,是不是感冒了?”
席貝捏了個小謊,喉結上下滾了滾:“今天吃蓋澆飯呀。我沒有感冒,我就是……想哥哥了。”
他喃喃重複:“很想。”
很想很想。
特彆想。
秦懿安他感覺自己的呼吸一滯,片刻之後,似乎是輕輕地歎了一聲,心裡軟的一塌糊塗。
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乖的寶寶。
席貝這兩個星期每天都會給自己打電話,有的時候是中午,更多時候是晚上;他一個人慢吞吞地披著大毯子站在陽台上,哪怕外麵下雨也不例外,必須要聽到自己的聲音才能放下心似的。
“團團,”秦懿安閉了閉眼,輕聲喊他,“軍訓是不是很辛苦?學校裡的蓋澆飯多鹽多油不健康,給你的錢有沒有花,去吃好一點貴一點的,我記得學校門口就有家私房菜吧?”
席貝的整個眼睛都滾燙,他小聲辯駁了一句:“我一點都不辛苦。”
而且。
蓋澆飯比泡麵健康多了。
“乖,”秦懿安哄他,聲音略微遠了些手機,大概是回到了支付寶的界麵,“在
學校不要太省,
要多花錢,
跟你幾個舍友一起出去玩,買點新衣服和鞋子……”
話音剛落,席貝的賬號就收到了兩千塊錢。
秦懿安從沒有在席貝的麵前說自己缺錢。
但是他幾乎所有的資金都投進了新的項目裡,每天忙得團團轉,夥食除了泡麵還是泡麵,這兩千塊是周轉剩的費用,轉給席貝之後,他身上隻剩下十七塊五。
秦少爺想,挺好的。
十五塊可以給席貝買一枝花。
兩塊五可以給他自己買一袋泡麵。
隻要能聽到席貝的一句話,他就足夠了。
足夠繼續為他頭也不回地拚搏。
“哥哥。”
席貝的整顆心臟都幾乎在抽痛,他好一會才將哽咽的尾音壓下去,“我不要錢,你開學就給我三千塊,我跟你說了我有錢,你還不要我的。”
可是秦懿安哪裡舍得讓席貝工作的錢用來填他這看不見底的無底洞。
在他這裡,就連席貝賺的錢,都該一分一厘好好地存起來,無論是誰都不能亂花。
三千哪裡夠。
等秦懿安的項目成功了,他恨不得讓席貝左兜裡揣三千萬,右兜裡揣三千億,每天跟王子一樣坐馬車出門。
“乖團團聽話,”秦懿安的眸微垂,幾乎溺人的寵溺從琉璃色的眸中流淌出來,凝成一片蜜糖,哄他,“哥哥說過,賺錢隻給你花。”
席貝又想哭又想笑。
險些用他那隻剛包紮好的手抹眼淚了。
然而從外麵回來的夏雨雪趕忙製止了他:“哎席貝,你的手——”
迅速回神,席貝忙豎起了一根食指抵靠在了自己的唇前,是一個希望他能幫忙保密的“噓”。
夏雨雪及時刹車,忙瞪大了自己的眼睛。
他幾乎立刻就意識到了——席貝的眼睛紅彤彤的,而且神情很依賴,這麼些天每天都要跟小對象打電話的家夥,現在必然也是在跟弟妹打電話。
他做了一個誇張的口型,帶上了些許笑意:你對象?
席貝忙點了點頭。
夏雨雪實在是好奇,而且經此一役,他自覺他們跟席貝的關係已經很好了,於是連忙湊過去,笑的很狗腿,想聽一下“弟妹”的聲音。
下一刻,一道低沉、磁性,一旦放到網上能騙幾十萬的男神音就響了起來:“團團,你的手怎麼了?”
夏雨雪臉上的笑容僵住。
席貝張了張唇,連忙搪塞:“我剛剛差點把桌上的杯子給推翻啦,我舍友讓我小心一點。”
“嗯,那就好,”那頭的男人繼續囑咐,“今天晚上就要去吃好一點的,不許再吃蓋澆飯了。”
大概是時間已經到了,秦懿安又有些舍不得,於是輕輕地添了一句:“好不好,寶寶?”
夏雨雪已經呆住了,木然地轉過頭,衝著席貝眨了眨眼:“……?”
席貝終於湊到了手機的旁邊,以夏雨雪從未看到過、
聽到過的表情和聲音軟軟地道彆,並且囑咐對麵的男人不許再吃泡麵。
幾乎跟撒嬌一樣。
終於片刻之後,席貝將電話給掛掉。
他抬起眼來看了一下夏雨雪,眸裡帶了些歉意:
“對不起,嚇到你了?下次打電話我還是會出去打的,你彆介意。”
夏雨雪還是遲遲沒說話。
席貝怔了一瞬,他覺得他的這兩個舍友其實人都很好,但如果他們要是恐同的話,他恐怕還是讓人家惡心了。
“對不起,我……”
“不不不!”夏雨雪徹底回神,“彆說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啊!我就是、就是——”
就是什麼呢?
他本來以為席貝的對象是個跟他很般配的小甜妹,兩個人站在一塊必須得是妥妥的青春校園文;但乍一聽那男人的聲音,他的世界確實崩塌了一瞬。
然後就開始重建了。
畢竟席貝真的很可愛,哪怕他一個大男人,從來不愛看他妹喜歡的那些“耽美”,他都覺得席貝怪軟萌的,跟個暖洋洋的小太陽一樣,傻樂。
這樣的人,配一個能寵他的男人……好像也不錯。
所以,重建完之後,夏雨雪驚詫地發現。
就,就……有點好磕。
夏雨雪摸了摸自己的卷毛,誠實萬分地跟席貝說了自己的想法,果不其然看到席貝破涕為笑,很感激似的對自己說了謝謝。
“嗐,性取向不同不是很正常嗎?這有什麼好謝謝的,”夏雨雪搖搖頭,“我知道楊帆也不介意,就那個傻逼……”
他哼了一聲,草,就是餘天宇那個傻逼本來就看不爽席貝,要是現在讓他知道席貝是同性戀,他不得更加火上澆油,拿這件事做一點文章麼?
而且……光聽剛剛的話和他自己之前的猜測,夏雨雪不得不承認,他的小舍友和男朋友都好像有點窮,可憐巴巴的。
怎麼鬥得過餘天宇呢,哎。
夏雨雪在心裡悄悄發誓,他要跟楊帆一起拿席貝當好兄弟,讓他不能被該死的“豪門世家”迫害!
席貝則對他頗為活躍的心理活動一無所知。
他們回到宿舍的時候,夏雨雪還很是熱火朝天地拉著楊帆過來,跟席貝討論了一會“男男親嘴”和“男女親嘴”會不會有什麼不同。
眼看著話題就要聊偏了,席貝忍不住掩麵。
因為席貝跟他們真的不一樣。
他從小到大接受的性教育啟蒙都是科學圖書上的,沒自己探索好奇過一些……嗯,過分的知識。
兩個舍友更感歎了,說他實在是太老實。
跟他說這些,都有點不太好意思,簡直像是帶壞了小朋友。
三人愉快地聊了半天,最終接力去洗澡。
然而席貝手上有傷,兩個笨手笨腳的男大學生艱難地撈了乾淨的塑料袋出來幫他套上手臂,然後才放心地衝他比了個“耶”的手勢。
席貝不
好意思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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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談席貝是病號,就說他每天總第一個爬起來給他們帶早飯,這恩情也得報啊!
“猜拳,”夏雨雪跟楊帆兩個人之間就沒那麼客氣了,“誰贏誰第二個。”
“石頭、剪刀、布——”
最後一個字落下來的瞬間,大門傳來了“滴滴”的兩聲響,一道潮透了的身影自顧自地擠了進來,眼神陰鬱地望了一眼兩個正在猜拳的男生。
餘天宇本來進來就打算直接推開浴室門去洗澡的,但是他聽到浴室的嘩嘩水響就知道席貝在裡麵了。
他覺得晦氣,暗自唾罵了一聲,狠狠咬牙掃了一眼兩人。
楊帆和夏雨雪兩個人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你想乾嘛?”夏雨雪冷冷說,“推人家一次不夠,還想再推啊?不懂什麼叫先來後到的傻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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