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中秀月在垂垂年老之際,仍然還記得那一日的戰鬥。
他們滿懷著貪婪和暴戾,帶著精銳武士家臣殺入那艘昂貴堅固的“萬歲()”船的時候,從未想到遇到的是那樣的地獄。
是的,唯有地獄才能形容那一日的遭遇,邪惡的惡魔冰冷無情絞殺收割著他們的生命,他們的生命和身體源源不絕喂給磨盤,碾壓磨碎。
從踏上甲板之時,高處的樓船上就開始有火/槍和弓弩精準射殺他們,一槍一個。
他站在正在緩慢沉默的螢光號?()_[(()”上指揮著武士和家臣們的敢死隊先上,當時還隻以為是正常的接舷戰的開始.子彈和箭發射之間總有間隙,子彈和弩箭也總有完的時候,他們一艘船五千餘兵士,舍命奮戰,衝殺上去,前麵必然要付出一些代價。
他能征善戰,被譽為“東海之璧”,是帝國冉冉上升的將星,手下為之效死的家臣武士上千人。此次跟著出征的就有數百名,雖然分散在各船上,但如今跟著他護衛他的也有數十名,都是忠誠勇猛的上等武士。
他那個時候尚且以為犧牲隻是短暫的,勝利是最終屬於他們的。
然而敵人仿佛經過了嫻熟的訓練,火/槍和弓弩的發射進行了精密的計算和配合。他可以明確地感覺到對方是分成了兩隊輪流射擊,這導致了從踏上萬歲號的甲板開始,他們的士兵就在不停地倒下,猶如雨一般的子彈和弓箭收割著他們的生命,甲板上很快躺下了無數的屍體。
戰士們殺紅了眼睛嘶喊著要衝上那望樓上時,有人呼嘯著往人堆裡扔下石雷,石雷滾落著下來,冒著青煙,在人群裡炸開,再次引起了痛苦的哀嚎聲一片,斷肢碎肉橫飛,簡直是地獄場景。
岩中秀月迄今仍然清晰記得他最寵信的武士長穀信大喝一聲,拔出了斬/馬/刀,悍勇無畏的衝了上去,一刀劈開那些刻意擋著的荊棘阻攔架。所有兵士都被鼓起了士氣,大無畏冒著槍林彈雨在長穀信率領下往上衝的時候。
卻看到從高階上一人大喝一聲,從上往下躍下,同樣雙手持刀,往長穀信當頭劈下!
岩中秀月見過許多臂力驚人的武士,也見過許多鋒利的寶刀。便是長穀信手中的斬/馬/刀,也是工匠反複鍛打出來的上品神刀,兼顧著沉重和鋒銳,長刀施展起來有著橫掃千軍之勢,在無數次戰鬥中屢有奇效。
然而那一日他清晰地看到那個青年雙手持刀,輕而易舉將長穀信橫過來格擋的斬/馬/刀斬斷!那把長刀閃著寒光,自上而下猶如劈瓜一般將身穿鎧甲的長穀信一分為二地切開。
那是他無數個夜裡的噩夢,一次次餘生中重演。
他記得他在被俘虜後,單獨詢問了那過於年輕的主將,那個臂力驚人的將領的名字。
那主將有些疑惑,仿佛在他身邊這樣臂力驚人的將領非常多一般。
而他身側一個護衛滿不在乎道:“是春溪。”
春日之溪水,這樣潺潺溫柔如詩的名字,竟然是那個勇猛過人的將領
() 的名字。而無姓氏,這往往意味著他是奴仆之身,而後他果然獲知,這位春溪果然當時仍為奴仆,後來以軍功得進,卻始終待其主人忠心耿耿,但凡他主人在的,他必侍立其後,執奴仆禮。
而他的主人,便是那位之後與武英侯方子靜齊名的臨海侯許蓴,之後人們更多的以他的字“許元鱗”來稱呼他。
傳說這字為皇帝在他冠禮上親賜。而與他短刃相接以寡勝多的這一仗,便是他聲名鵲起的一仗。後來他與方子靜、儂思稷、盛長天並稱為海上四龍將之一,名滿天下。
而自己卻成為了“螭龍將”初出茅廬的墊腳石,被天下人所恥笑,當人們津津樂道起螭龍將許元鱗成名的“長壺之戰”時,他的名字便被提出,當然,是作為那個奉命出征援救卻出師不利遇上了“四龍將”其中的三條龍的倒黴將領,從某一種意義上說,也算得上是名存千古。
然而當時他並不知道之後的種種,更不知道那一位許元鱗最終走上了如何煊赫的位置。
他隻記得那一日他們數千人陷入了苦戰之中,他站在漸漸下沉的船上,親眼看著他的忠心耿耿的手下是如何在他麵前倒下,鋪出了厚厚一層血泥。
然而對方的人卻也衝了過來,槍炮無眼,而穿著精鋼鎧甲的長穀信在所有人麵前被活生生劈開的場景確實狠狠打擊震懾了所有人。
沒有人再敢把這艘船上的戰士視之為羔羊,他們是精心訓練過的勇士,絕對不是他們平日遇到的軍士。
他們全都身穿著精鋼甲衣,力量沉雄,膽量過人,三人一組,分彆持盾、持勾、持刀,這是鼎鼎大名的“鴛鴦陣”,他從未想過還能在有生之年見到這種被那位戚戰神發明出來,專門對付他們的軍陣。
他年幼之時聽教養訓練他的武士教導他戰陣的時候,專門介紹過“鴛鴦陣”,告訴他這是對麵那泱泱華夏大國發明出來專門克製他們緋月之國武士的陣法,華夏人叫這陣法為“海寇終結者”。
他被拚命效死的武士扶著退入了另外一艘過來救援的副船船艙內,他從未在臨戰之時脫逃,雖然可以以主船正在下沉,隻是更換座船為由,但那一刻他承認,他確實膽寒了。
臨戰鬥者怯,必敗。
他倉促換船之時,抬頭看到天上不知何時已出現了一輪明月,清光四射,猶如冥府之月光,照在這地獄一般人類互相殘殺的慘狀上。
他的心漸漸沉下,不詳的感覺越來越強。
然而此時副將淺野彥驚慌失措衝過來:“不好了將軍!那邊那兩艘旗艦瘋了一般地衝刺破圍了!”
最糟糕的可能發生了。
另外兩艘船的主將是赫赫有名的儂思稷和盛長天,他當時並不知道。他當時隻知道許蓴當時年二十,剛剛出征,並沒有太多的征戰經曆,因此負責後勤押運調度等,卻因為前鋒船隊被襲,拒絕了撤退的命令,率著船隊來打一場讓任何將領來看都必輸的救援戰。
然而“澄風號”、“千秋號”原本隻是不緊不慢和他們打著消耗持久戰,被圍
著也陣型不亂,穩紮穩打,然而當探到“萬歲號”前來援救他們後,兩艘船就如同瘋了一般一改之前戰法,爆發出了前所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