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
不輕不重的語氣,像極了敷衍。
段柏庭換了方向,沒有繼續去看洶湧危險的海麵。轉過身,背靠著護欄站著。夾在指間的那根煙,尾端的火光被海風吹的幾番明滅。
前方的甲板是個露天餐台,所有餐食都由廚師現場製作。甜品師是特地從法國聘請來的,被譽為甜品界的莫紮特。
宋婉月如果能夠親臨現場,她一定會很開心。她那麼嗜甜的一個人。
手機裡,喋喋不休的聲音還在持續。宋婉月講訴著他不在時,家裡和公司發生的一些事情。
末了,又哼哼唧唧的訴苦: “我開始備考了,可什麼都學不進去。”
她真的很像自己多年前在中國西部的荒漠,看到的那隻雀鳥。小小圓圓的一坨,色彩豔麗。飛不高,也飛不遠,捕食能力還很一般。
段柏庭掐滅了煙: "執業證書?"
她早就從書桌轉移到了床上,臉埋在被子裡,聲音悶悶的: "嗯,本來早就該考的。"
他行使自己總裁的特權: “我讓行政那邊給你放兩個月的帶薪假,你在家安心備考。”
宋婉月因為備考而橫生的陰鬱蕩然無存。
她應該貼近了手機聽筒,說話的聲音尤為清晰,摻著海風。仿佛她不是在家中的床上,而他也並非站在遠隔三千多公裡的印度洋。
他們此刻站在一起,她踮腳靠近他耳邊,而他則貼心地彎下腰。
"儂哪能個恁好呀。"
吳語腔調,綿軟又嬌嗔。
他垂下眼,輕聲問: "儂?"
宋婉月理直氣壯: “你現在是滬市女婿了,你也該學學滬市本地方言了。”他一時失笑。
宋婉月將那句話解釋給他聽:“就是‘你怎麼這麼好呀’的意思。”
她壓著聲音,像在避著誰, "段柏庭,你是隻對我這麼好,還是對彆人也這麼好。"
他實話實說: “沒有任何人覺得我好。”
緩了一下,聲音有點低沉。海風呼嘯,獵獵聲響。
他的聲音仿佛在頃刻間一同沉入海底深處。也不知是
說給宋婉月聽,還是講與他自己聽。
“在你之前。”
可他心知肚明,她也不過是將假話說成情話。段柏庭並不拆穿,充當其中之一的受騙者。
他回國當天,宋婉月的確準時出現在了機場。在飛機還在跑道滑行時,他將手機的飛行模式關閉。
恢複信號的瞬間,宋婉月的消息一連串的彈了出來。
【婉婉吃不完:等我化個漂漂亮亮的妝,然後就去接你(·\'?\●)。】【婉婉吃不完:出發咯,今天有點堵車,可能會稍微晚一點到。】
【婉婉吃不完:居然碰到賣雞蛋仔的了,買了兩份。也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麼,買的抹茶和麻薯雙拚。】
【婉婉吃不完:對不起,因為太好吃,所以兩份都我被吃完辣(*A_A*)】
【婉婉吃不完:從我停車到走進機場,已經遇到五個和我搭訕的人了。】
【婉婉吃不完:到了哦,不過看你的航班信息,會晚點半小時。】
【婉婉吃不完:我在十二號門的羅馬柱旁邊,你一出來就能看到我哦。】
這一長串消息,他一條條看完。
以往每次工作出差,他身邊都會跟著很多人。特助和司機,他的精英團隊。必要時,也會帶上保鏢。
這次臨時決定的提前回國,所以一個人落地機場。
迪拜是亞熱帶氣候,他所處的地方又在沙漠。氣溫長期保持在四十度以上。
下了飛機後,他才將外套穿上,口罩也一並戴上了。
不知是誰偷偷往他外套裡塞了名片,此時滑落在地。香檳色的珠光紙,上麵有對方的個人信息。他隻看了一眼,彎腰將其撿起,想扔進垃圾桶中。此番動作卻被旁邊的人收儘眼底。
宋婉月走過來,像個目睹奸情的怨婦:"庭庭,你好過分啊。"聽見熟悉的聲音,段柏庭垂眸看向前方。
她今天穿的很素雅,白色連衣裙搭配針織開衫。長卷發紮成高馬尾,一雙淺杏色瑪麗珍小皮鞋。她是精致的盒型鼻,搭配小家碧玉的鵝蛋臉,給人一種精雕細琢的美。
她將名片搶過去,看著上麵的字念了出來: "博曼藝術策展人。"癟了癟嘴,比她厲害。
念完
了,又把名片塞還給他,哭喪著臉陰陽怪氣: “真厲害啊,坐個飛機都有和你搭訕的。”眼瞅著快哭出來了,卻還不忘擺大小姐清高傲慢的譜。
看穿了她的惺惺作態。段柏庭無奈一笑。捏著名片隨手扔進垃圾桶內:“彆人不小心掉的。”
宋婉月好哄好騙,聽他這麼說,她憋回了快要流出來的眼淚。
緩了幾秒,察覺出不對勁。“你聲音怎麼這麼啞了。上次打電話都沒這麼啞。”
段柏庭一直忍著咳嗽,喉間的異物感越發明顯,他拉下口罩,喝了口水潤喉嚨,淡聲敷衍: “可能沒休息好。"
難怪從剛才就一直戴著口罩。
宋婉月踮腳去摸他的額頭,段柏庭手裡的水瓶還來不及放下,她靠近的瞬間,那股似有若無的茉莉香四散開。
機場人來人往,每個人的目的都非常明確,趕飛機的,出站的,忙著接人的。無人逗留。
唯獨他們兩個,仿佛成為了繁忙的中心點。被暫時定格在這個瞬間。
她的手異常柔軟,像沒骨頭一樣。
如此近的距離,她仰頭與他麵對麵,冷白的皮膚,細膩到看不見一個毛孔。睫毛卷翹到根根分明。
秀氣的眉毛此時緊皺在一起,她說: "還說沒事,你都發燒了!"
段柏庭常年運動,體能比一般人要好。很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