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元喜跟著人流去往府衙門口,遠遠瞧著排起兩條長長的隊伍,他站在隊伍最末尾,心裡卻是想了許多。

首先,他靈力無法使用,儲物鐲內的東西一概拿不出,這應該是他師祖做的手腳,防止他在凡俗界亂來。

其次,他作為一個普通人,早年為煉體學習的凡俗界的功夫底子還在,也就是當初的《葵花寶典》和《淩波微步》。

最後,他再次感受自己手腕上的烙印,無論是師父還是師祖,魂燈感應還能用。

“如此說來,我在凡俗界應該還算是個武林高手,基本上不會遇到危險,若當真得罪了朝廷,被十萬大軍圍剿,那便隻能通過魂燈聯係師祖了。”

宋元喜想清楚這些事,心中安定,看著不斷往前的隊伍,笑容燦爛。

隊伍很長,卻不是筆直一條長隊,而是彎彎曲曲猶如盤山公路。

宋元喜排了一個時辰,便聽到自己肚子咕嚕嚕叫喚的聲音,且饑餓感越來越強烈。

“……”已經幾百年沒有體驗過這種滋味兒L了。

邊上一個差不多年紀的年輕人忽然說話,“你第一次逃難吧?其實用不著難為情,咱們家鄉被大水淹了,為了活命走到嘉佑府,能撿回一條命已經不容易。”

對方指向四周人群,無奈道:“甭管男女老少,誰不是一天隻能吃一頓,一頓還不管飽,大家都餓。”

宋元喜看向周遭人群,果然老的少的,漢子婦人,比比皆是。

他不由好奇,問道:“你們也是第一次走到嘉佑府?年輕壯勞力,為何沒有在城內找個活計?不說賺多少,好歹能夠吃個溫飽。”

旁邊一個漢子插了句,“你想得倒是挺美,這些個府城裡的掌櫃,一聽我們是逃難來的,趕都來不及,怎麼可能還會雇傭我們。”

“就是!我們也想混口飯吃,不求多少銅錢,一日三頓,有個遮風擋雨的地方,也就謝天謝地了。”

“唉!都是狗眼看人低,每日一早放糧將我們放進城內,拿了糧食又趕我們出城,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朝廷能夠管管我們。”

“誰知道呢,知府大人說是已經上報朝廷,但是哈時候有賑災銀發給我們,讓我們安頓,沒個數。”

“也不知洪水什麼時候退去,家裡那幾畝田能不能搶救回來。”

“可拉倒吧,咱們家鄉低窪,都已經汪洋成海了,就算洪水退了,這兩年也種不了莊稼……”

宋元喜聽著周圍人群一句句討論,大概對此處凡俗界有了個基本的認識。

此時他所在的地方叫乾朝,和他記憶中的曆史完全不重合,想來是異時空存在的朝代。

乾朝南北跨度很廣,一條閩江貫穿南北,水係十分發達。

每年夏末,暴雨連連,閩江以北就會發大水,河水從高處往低處流,也就是自北向南。

京城是政治中心,自是不能被淹的,皇帝和一眾大臣絕不能有任何閃失。

京城

往下幾個府城,

乃是經濟中心,

為了乾朝每年的稅銀,也不能成為災區。

於是不斷往南引水,最下遊的幾個貧瘠的縣衙和無所收獲的府城,承擔每年從北自南開閘泄洪的所有洪水之勢。

那些地方,本就畝產不高,還要每年來這麼一遭,幾乎種不了什麼莊稼。

而那邊的縣衙更是窮困,且每年因洪水逃出去的災民,有許多不願再回來,導致情況更加雪上加霜。

朝廷無力治水,最終便是下遊的百姓承擔了所有。

古代不像現代,災區受損,全國救援,他們除了朝廷每年那麼點補貼,便什麼都沒有了。若是不服,去官府伸冤,說不定還要被打板子。

民不與官鬥,在這裡體現得淋漓儘致。

宋元喜終於排到,領了兩個粗麵饅頭,還有一碗湯湯水水十足的粥,他的碗還是問旁邊一位大娘借的。

等走出人群,宋元喜將碗中稀粥一口喝儘,把其中一個粗麵饅頭放入碗內,遞給大娘。

“你這後生,這麼大個子,吃一個饅頭咋能管一天。”大娘不肯收。

宋元喜看了眼大娘身邊待著的小孫女,蹲下摸了摸對方稀疏的黃發,將饅頭直接塞給孩子。

“大娘,孩子小,還在長身體,餓不得。”

“這咋好意思,我們老的老小的小,吃不了多少……”

大娘話未說完,那小孩兒L已經抓起饅頭大口大口嚼著,不過一會兒L就將一個饅頭吃下。因為吃的太急,開始打嗝。

“你這饞丫,吃吃吃,吃不死你。”大娘一張臉臊得慌。

宋元喜瞧著心裡不是滋味兒L,將另一個饅頭掰了一半,又遞過去。

“孩子,不要藏著,有東西就全部吃進肚子裡,如此才沒有人搶去。”宋元喜看到周圍人群虎視眈眈,不由叮囑。

小孩兒L懵懂點頭,快速將半個饅頭吃完。

宋元喜離開人群,在嘉佑府城內到處晃蕩,他現在得先解決生計問題,隻有吃飽喝足,才能考慮如何找師父。

正走著時,忽然聽到身後一陣急促的叫喊聲,“讓開!讓開讓開!不想死的趕緊都閃開!”

宋元喜扭頭,就見一輛馬車朝他所在方向衝過來,馬車車速很快,且在大街上橫衝直撞。

宋元喜避開,看著這一幕眉頭皺起,然更誇張的事情還在後頭。

一個三歲小兒L從一條巷子裡跑出來,渾然不知站在街道中央,那馬車非但沒有避開的意思,反而越跑越快。

眼看著快要撞上,宋元喜疾步閃去,將孩子一把撈起。

他抱著孩子退回巷子口,那馬車正好與他撒肩而過,馬車車簾撩起一角,裡頭坐著的少年露出半個臉,與他四目相對。

“多管閒事。”那少年啐了口,神情傲慢。

宋元喜卻是渾身僵硬,站在原地傻了眼。

小孩的母親急匆匆跑來,抱著孩子又哭又笑,對宋元喜連連道謝。

宋元喜

終於回神,

艱難開口,

問道:“那馬車是誰家的?怎敢當街縱馬,如此拿人命當兒L戲?”

邊上一群百姓嘰嘰喳喳。

“那是謝家的馬車。”

“知府大人見著謝家人都得客客氣氣的,在嘉佑府,誰敢得罪他們!”

“謝家在這裡就是土皇帝,誰也管不著,聽說謝府上,有那什麼免死金券……”

“謝家出了好幾個娘娘,人家是皇親國戚。”

“那馬車上坐著的,不就是謝家嫡孫麼!”

“唉,這些年,不知造了多少孽……”

宋元喜低頭看自己手腕,屬於師父的烙印還在持續發燙,但是溫度已經降下去不少。

而就在剛剛,他與那少年對視時,手腕上的烙印,其溫度是最炙熱的。

他聽著周遭的聲音,腦子頓時渾渾噩噩的,實在難以相信,他那能為宗門幾十萬弟子犧牲的高大上師父,在凡俗界時,是這樣一個無恥混蛋?

“可是魂燈不會出錯,若那少年不是師父,為何會有如此強烈的感應?”

宋元喜為搞清楚,徒步去往謝家。

正好碰到謝家招家丁,他直接上前報名。

謝家管家瞧著一身破破爛爛的宋元喜,眉頭皺起,“我們謝家不招災民,你若是來討飯,就去側門那邊排隊。我們老太爺心善,每日免費發放一千個饅頭。”

宋元喜上前一步,直接撈起衣袖,全方位展現自己的肌肉,尤其是肱二頭肌,在陽光下更是能夠看得清清楚楚。

管家也是懵逼,大概沒想到一個災民,飯都吃不飽的情況下,竟然還能有一身腱子肉?

他指向不遠處的一塊石頭,說道:“去試試,力氣如何。”

宋元喜看著眼前不起眼的石頭,心裡鄙夷:這麼個小不點兒L,玩兒L誰呢!

未免嚇到凡人,他將自己煉體的力量一再控製,而後做出不算輕鬆的表情,將眼前“大石”擊碎。

管家目瞪口呆,又聽到對方笑嘻嘻說道:“如果管家還不信,我可以一拳打碎這個石獅子。”

管家視線轉過去,看到府門前的那尊大石獅子,立即打斷,“你出列,到另一邊排隊。”

宋元喜被選中,待管家挑完所有,與其他幾個家丁一起,跟著進謝府。

一路上,管家不斷講著府內的規矩,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地方能去什麼地方不能去,見著什麼人該喊什麼……總之喋喋不休一個時辰,才算結束。

“你們是謝府最低等的家丁,歸外門護院管,一會兒L隨我去簽契約,契約年限不同,每月例錢就不同,你們自個兒L想清楚。”

管家說著一頓,又開始循循善誘,“謝府的條件,在嘉佑府當屬一等一,我好心提醒一句,最好簽二十年,若是簽最低等的五年,待五年時間滿,府上還會不會考慮再續簽你們,那便不知了。”

此話一出,被選中的家丁們一個個露出急色,紛紛表示要簽二十年。

宋元喜看到管家滿意的嘴臉,

隻覺這人賊精,

二十年活契,那和簽死契也沒差了。這不就是將一輩子賣給謝府嗎?

等二十年契約簽好,中途再給點小恩小惠之類,誘哄著改為死契,也不是難事兒L。

宋元喜對於契約沒想法,於他而言,二十年和五年沒差,他找到師父,也就一走了之了,都不是事兒L。

“管家,我簽五年。”但他就單純想要看看對方不高興的樣子。

果然,此話一出,管家直接錯愕,大概沒想到,有人這麼犟種,當真選了五年活契。

如此,管家對宋元喜的印象大打折扣,最後分配院子,直接說道:“你,去三少爺那裡當差。”

一個小廝領著宋元喜去三少爺的院子,宋元喜跟在身後,然對方越走越偏僻,這讓他不禁猜想,這個謝三少爺在謝府,應該不得寵。

“難道是妾室生的庶子?”

走了一刻鐘,宋元喜站在一座十分荒涼的院子門前,簡直驚呆住。

這般荒涼?這還是人住的地方嗎?

那小廝似乎看出苗頭,說道:“院子年數久了,看著是有些舊,裡頭倒是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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